轰!
阿伟感觉自己的大脑像是被重锤击中!所有的侥幸、所有的自我安慰在这一刻彻底粉碎!是他!就是熵之城那个康南!他不仅存在,而且他显然知道发生了什么!
康南似乎很满意阿伟的反应,嘴角的笑意加深了几分。他甚至对着阿伟,极其隐蔽地晃了晃右手。在他修长的手指间,一抹极其微弱、几乎难以察觉的蓝紫色光芒一闪而逝——凝时水晶的光芒!
阿伟的心脏狂跳,几乎要从嗓子眼里蹦出来。康南有水晶!他能稳定自己!他能阻止这种“溶解”!
列车广播响起,冰冷的女声宣告着即将抵达终点站。车厢里开始骚动,乘客们纷纷起身,收拾行李,准备下车。
康南也站了起来,整理了一下他那身廉价的西装,仿佛一个最普通的旅客。他拎起一个不起眼的黑色手提包,随着人流,不紧不慢地朝车门方向走去。经过阿伟座位旁边时,他脚步微微一顿,没有转头,只是用只有阿伟能听到的、如同耳语般的声音轻轻说道:
“想活命,就跟上。‘守序者’的狗鼻子……可灵得很。低熵现实的味道,对它们来说,就像黑暗里的灯塔。” 说完,他不再停留,汇入下车的人流。
“守序者”?!它们追来了?在这个现实世界?!
巨大的恐惧瞬间攫住了阿伟。他猛地看向窗外,站台在眼前放大。阳光明媚,人来人往,一切都显得那么有序而正常。但康南的话像毒蛇一样钻进他的脑子。他想起在熵之城车站,那个由精密齿轮构成的恐怖存在,那种冻结灵魂的秩序感,那种能将一切同化为冰冷金属的绝对力量……如果那种东西出现在这里……
他不敢再想下去!身体的剥离感似乎又加重了一丝,指尖传来细微的麻痒。他低头看去,虽然没有出现蓝色纹路,但那种信息流失的“感觉”无比清晰。
没有选择了!他必须跟上康南!那个在熵之城救过他一次(或者说利用过他一次)的骗子,是他目前唯一的救命稻草!
阿伟抓起自己简单的背包,几乎是踉跄着冲出座位,不顾周围乘客异样的目光,奋力拨开人群,朝着康南消失的门口挤去。
终于踏上了站台。喧嚣的人声,混杂着各种气味扑面而来。阿伟焦急地四处张望,在攒动的人头中寻找那个穿着廉价西装的身影。
找到了!
康南正站在不远处一个报刊亭的阴影里,好整以暇地看着他,脸上依旧是那副欠揍的笑容。他朝阿伟扬了扬下巴,示意他过去。
阿伟快步走过去,呼吸急促,眼神里充满了惊惧和质问:“到底怎么回事?那个梦……熵之城……我的身体……”
“嘘——”康南竖起一根手指贴在唇边,眼神却警惕地扫视着周围,“这里不是说话的地方。‘守序者’的感知场虽然会被高熵现实压制削弱,但并非完全无效。它们对‘锚点’的追踪……很执着。” 他特意加重了“锚点”两个字,目光意有所指地扫过阿伟。
“锚点?我?”阿伟更加困惑。
“不然呢?”康南嗤笑一声,“你以为一个普通的‘低熵体’掉进熵之城,还能完好无损地爬出来?你的存在本身,在混乱的熵流中,就是一个短暂稳定的‘低洼点’,一个天然的‘锚点’。这也是为什么我能利用你引开‘守序者’,也是为什么……它们现在会嗅着味儿追过来。”
他顿了顿,看着阿伟愈发苍白的脸,语气带上了一丝严肃:“你在熵之城接触过凝时水晶,身体信息被短暂‘标记’并稳定过。但水晶的能量会衰减,熵增效应在你的维度会以更隐蔽、更缓慢的方式作用——就是你看到的‘剥离’感。最终结果是一样的:信息彻底溶解,你这个人,从物理到信息层面,彻底消失。”
阿伟如坠冰窟。
“所以……你给我的那块水晶……”
“治标不治本。”康南干脆地说,“想活命,需要更彻底的‘净化’和一个足够强的‘稳定锚点’装置,把你这个‘天然锚点’彻底固化下来。这需要材料,需要能量,需要一个……相对安全的地方操作。”他拍了拍自己那个不起眼的黑色手提包,“东西我‘借’到了一些,但还差关键部件。而且,我们得先甩掉可能跟过来的‘尾巴’。”
“尾巴?你是说‘守序者’?”阿伟紧张地看向四周,总觉得人群中那些穿着制服的工作人员、那些面无表情匆匆走过的旅客,都可能是“守序者”伪装的。
“不止。”康南的眼神变得锐利起来,“‘熵流铁道局’丢了凝时水晶,还被我‘借’走了核心扰码器,”他晃了晃手腕,阿伟这才注意到他廉价西装袖口下,隐约露出一个造型奇特、闪烁着微弱金属光泽的手环,“他们可不会善罢甘休。那些‘清道夫’机器人,在这个世界可能会以更……‘合理’的方式出现。”
他话音刚落,车站大厅的广播突然响起一阵刺耳的电流杂音,紧接着是断断续续、冰冷生硬的合成音:
“旅…旅客…请…注意…安…全…请…勿…滞…留…”
这声音,与熵之城车站那刺耳的警报声何其相似!阿伟和康南同时脸色一变!
“妈的,这么快!”康南低骂一声,一把抓住阿伟的胳膊,“跟我走!别回头!”
他拉着阿伟,不再顾及形象,像两条被猎犬追赶的鱼,猛地扎进汹涌的人流。康南对车站的布局似乎异常熟悉,七拐八绕,专挑人少偏僻的通道走。阿伟被他拽着,跌跌撞撞,心脏狂跳,耳边似乎还能听到那刺耳的、夹杂着电流声的“安全警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