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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八章风印

废后过来,陛下请签字

\[正文内容\]雁门关城门内侧,火把的光焰将墙壁上斑驳的刀痕照得如同活过来的蜈蚣。沈清漪盯着城垛口那截挂在梧桐树上的玄色披风,手指无意识摩挲着掌心粘腻的血渍。父亲沈毅穿着沉重的明光铠冲过来时,她甚至来不及将那枚凤印藏进衣襟。

"小姐!"沈策单膝跪地,左臂被箭射穿的伤口还在渗血。他怀里抱着个通体漆黑的铁匣子,正是沈清漪暗中命人打造的机关盒。关城内侧的厮杀声渐止,守兵们踩过满地断箭的脆响里,混着沈毅雷一般的怒吼。

"谁让你把她带到这鬼地方的?"沈毅的虎目死死盯着沈策,槊尖上的北狄人脑浆还在往下滴。他鬓角新增的白发在火光中格外刺眼,三年前送她入宫时扎在脑后的发髻,如今已松垮得遮不住头皮。

沈清漪突然站起身,凤印棱角在掌心硌出的痛感让她清醒。"爹,是我自己要来的。"她挺直脊背迎上父亲的目光,军靴踩碎脚边半块冰碴,"边关告急,女儿不能在深宫袖手旁观。"

"胡闹!"沈毅的铁槊"当啷"杵在青石板上,震得檐角冰棱簌簌掉落,"你以为这是长安的勾心斗角?黑旗军的弯刀不认男女!"他伸手想碰她缠绕绷带的胸口,看见渗血的白纱布又猛地缩回去,指节捏得铁槊护手咯咯作响。

沈清漪突然抓住他冰凉的手腕,凤印顺势塞进他掌心。"布防图需要女儿的血。"她看着父亲瞬间凝固的表情,突然想起十年前那个雪夜。当时只有八岁的她躲在军械库,偷看到父亲和几位将领围着相似的血色图纸争论,烛火将他们的影子投在墙上,像一群举着利爪的猛兽。

"当年柳氏..."沈毅的喉结剧烈滚动,突然扯下腰间玉佩狠狠砸在地上。暖玉碎裂的脆响里,他压低声音,"那小贱人根本不是北狄公主,是你祖母救过的罪臣遗孤。"

沈清漪浑身一震。父亲镇守雁门关三十年,从未在她面前说过如此粗鲁的话。梧桐树梢那截玄色披风突然被夜风吹得猎猎作响,萧璟渊后心插着毒箭跪倒的画面,像烧红的烙铁狠狠烫在她眼底。

"爹..."她的声音有些发飘,"长安城里的柳如烟..."

"冒牌货!"沈毅突然扯开自己左衽,胸膛上狰狞的刀疤在火光中起伏,"当年北狄灭柳氏全族时,我就在场!真正的柳家女儿早就被..."他猛地停住话头,眼神复杂地瞟向沈策怀中的铁匣子。

沈清漪顺着他视线看去,注意到铁匣侧面雕刻着的鸢尾花纹——那是萧璟渊贴身玉佩上的图腾。指尖的血突然变得滚烫,她踉跄着后退半步,后背撞上冰凉的城门。原来从一开始就是局,她以为的冷酷囚禁,或许是另一种形式的守护。

"主子给属下的密信说..."沈策突然掀开机关盒底层,露出三张泛黄的纸,"柳太傅当年通敌叛国,用真正的布防图换了北狄王庭的庇护。"最上面那张纸上还沾着褐色血渍,熟悉的笔迹力透纸背:"凤印需沈家血脉激活,护清漪周全。"

火把"噼啪"炸开火星,沈清漪看见信末那个潦草的"渊"字,突然想起三年前那个暴雨夜。她高烧不退,梦魇中不停喊着过世母亲的名字,朦胧间感觉到有人用粗糙的指腹擦去她额角冷汗。第二天醒来时,床边放着碗还温着的姜汤,而萧璟渊则在御书房枯坐了整天。

"小姐!"暗卫统领赵五突然从城墙垛口翻下来,甲胄上沾着半融化的雪,"黑旗军在关外十里坡扎营,看样子是想等天亮强攻!"他单膝跪地呈上传讯竹筒,铜管里还冒着白气,"他们的先锋营扛着三具尸体..."

沈清漪猛地抢过竹筒,展开里面的羊皮纸。刚看清上面用血画的狼头标记,后颈突然泛起一阵刺痛。她下意识回头,看见沈策手里捏着根染血的银针,铁匣子掉在地上散开,露出最底层那个雕刻着龙纹的紫檀木盒——正是三年前萧璟渊赐给她装凤钗的盒子。

"主子说..."沈策的声音突然变得陌生,眼神空洞地盯着地面,"布防图必须亲手交给沈将军..."他的身体开始抽搐,嘴角溢出黑血,"乌毒...无解..."

城墙上突然传来惊呼,沈清漪抬头看见关外燃起熊熊篝火,数十个黑旗军举着个细长的物体在雪地里移动。火光中那抹玄色格外扎眼,拖拽在雪地上的血痕蜿蜒如龙,最终被抛在雁门关下的拒马桩前。

是萧璟渊的尸身。

沈清漪感觉胃里一阵翻江倒海,父亲伸手想扶住她,却被她用力推开。凤印从掌心滑落的瞬间,她突然笑出声,笑声在空旷的关隘里回荡,惊起檐下栖息的寒鸦。

"把我的弓拿来。"她转身走向兵器架,军靴踩过沈策逐渐冰冷的手指。十二石的牛角弓被她轻松拉开,指关节因用力而泛白。守兵递来的狼牙箭在火光中闪着寒光,箭镞上淬的不是毒,是她三年来积攒的怨恨与不甘。

"小姐不可!"赵五突然扑过来抱住她双腿,"主帅尸体通常有毒..."

沈清漪反手一记手刀劈在他颈后。看着暗卫软软倒下,她缓缓呼气,瞄准关外那个正举着萧璟渊头颅狂笑的黑旗军首领。北风卷着雪沫打在她脸上,伤口的疼痛突然变得清晰可辨——就像当年萧璟渊扯开她衣襟为她剜毒时,那种清醒的灼痛感。

弓弦嗡鸣的瞬间,她眼睛一眨不眨。看着狼牙箭穿透那人咽喉,看着萧璟渊的头颅滚落在雪地里,看着那张曾对她冷漠、偶尔却会泛红耳尖的脸埋进污浊。

"放吊桥。"沈清漪丢下弓转身走向城门,声音平静得像结了冰的河面,"我要去捡一样东西。"

沈毅突然抓住她手腕,掌心的老茧磨得她生疼。"你想做什么?"父亲的声音发颤,火把光照亮他眼底的血丝,"为了那个囚禁你三年的混账?"

"他欠我的。"沈清漪挣开父亲的手,指尖抚过腰间断裂的银簪——不知何时,她竟把这东西带在了身上,"我得亲自跟他算清楚。"

城门缓缓开启的吱呀声里,她听见自己平静的心跳。三年深宫冷院,他以冷漠为盾将她护在其中;雁门关前浴血相护,又用性命替她铺就生路。那些说不清道不明的情愫在胸腔翻涌,像极了此刻关外肆虐的风雪。

沈清漪提着裙摆踩上吊桥,积雪在军靴下发出咯吱脆响。她挺直脊背走向那具蜷缩在雪地里的玄色身影,凤印在腰间随着步伐轻轻晃动,里面凝结的两世血脉,此刻仿佛有了温度。

黑旗军的尸体堆成小山,血腥味混着雪腥味直冲鼻腔。沈清漪在萧璟渊身前三步远停下,看着他后心那个狰狞的箭孔。北风卷起他散落的发丝,露出额角那道浅疤——是年少时为救落水的她撞在假山石上留下的。

她蹲下身,小心翼翼拨开粘在他唇边的血沫。指腹触到他逐渐冰凉的皮肤时,突然想起昨夜突围时,他掌心的温度透过湿透的衣料烙在她后颈的触感。原来那些被她误解的冷漠,全是包裹着烈火的寒冰。

"喂。"沈清漪轻轻拍打他脸颊,声音突然哽咽,"说好的三年之约..."她伸手想合上他圆睁的眼睛,却被他睫毛上凝结的冰碴硌得缩回手。

萧璟渊的手指突然动了动。

沈清漪浑身一僵,以为是风雪的错觉。直到那只染满血污的手艰难抬起,指尖颤抖着触到她唇角,她才猛地攥住他手腕——脉搏微弱得像风中残烛,却清晰可辨。

"没死..."她听见自己牙齿打颤的声音,眼泪突然砸在他手背上,烫得他瑟缩了一下。

"凤印...需...血..."萧璟渊的声音比游丝还弱,喉咙里发出水泡破裂的声响。他涣散的眼神突然聚焦在她胸前绷带,那里渗出的血渍已经在寒气中凝结成暗红冰晶。

城外突然传来马蹄声,沈清漪猛地回头,看见数十骑黑旗军冲破迷雾杀来。最前面那人举着的狼牙棒还在滴血,狰狞的面具反射着惨淡月光。

她下意识将萧璟渊护在身后,伸手去摸腰间佩剑,却想起箭囊里已经没有箭矢。刺骨的恐惧攥紧心脏的同时,她听见身后传来金属摩擦的轻响——萧璟渊正在用最后的力气拔自己靴筒里的匕首。

"走..."他将匕首塞进她掌心,指腹按压着她虎口那道旧伤,"去...西...西..."

话语中断在轰然倒塌的闷响里。沈清漪低头看着怀中彻底失去气息的男人,突然想起三天前在东宫偏殿,柳如烟假意向她敬酒时,他看似无意撞翻酒杯的动作;想起五年前上元节,他把自己的狐裘披在她身上,却嘴硬说是"免得冻死在朕的地盘";想起十年前初遇那天,他把受伤的她藏在假山后,用体温捂暖她冻僵的手脚...

"萧璟渊你个混蛋!"沈清漪死死咬住嘴唇,血腥味在舌尖蔓延开来。她将匕首紧紧抵在自己掌心,任由鲜血染红萧璟渊冰冷的手指,"说好欠我的要还,你敢死试试!"

黑旗军的怒吼声近在咫尺,她却突然笑起来,笑着笑着眼泪就模糊了视线。怀中男人的身体逐渐变冷,只有他紧攥着她的手,还残留着一丝不肯消散的温度。

雁门关的号角声再次响起,这次带着急促的节奏。沈清漪抬头看见父亲率领骑兵冲杀过来,槊尖上挑着北狄血染的狼旗。她低头吻上萧璟渊冰冷的唇,将自己的血渡进他口中,像极了他当年用牙咬开瓷瓶喂她伤药的模样。

"等我回来算账。"她在他耳边轻声说,然后猛地起身,握紧沾着两人血液的匕首冲向最前面的黑旗军。

玄色披风在身后猎猎作响,那是她刚刚从梧桐树上扯下来系在腰间的。凤印随着她的动作撞击着肋骨,发出清脆的声响,像某个不肯离去的魂魄,在风雪中固执地陪伴着她。

沈清漪一刀刺穿敌军喉咙时,突然明白有些债,注定要用余生来偿还。无论是他欠她的自由,还是她欠他的...那迟迟不肯承认的心动。

雁门关的风雪越下越大,将两军厮杀的身影吞没其中。只有城墙上那盏孤灯,固执地亮着,仿佛在等待某个再也不会回来的人。

\[未完待续\]匕首切入皮肉的阻力让沈清漪指尖发麻。她反手拧转刀刃,听见敌军喉咙里发出破风箱似的抽气声。温热的血溅在脸上,混着雪水滑进衣领,激得她打了个寒噤。

"保护小姐!"沈毅的怒吼穿透厮杀声。他枣红色的战马人立而起,铁槊横扫之处,北狄士兵像被割倒的麦子般接连倒下。

沈清漪踩着尸体堆后退半步,靴跟踢到硬物。低头看见是萧璟渊那枚断裂的玉佩,龙纹裂成两半,在雪地里泛着冷光。她弯腰去捡的瞬间,斜刺里飞来一柄弯刀,寒气擦着她脖颈掠过。

"小心!"赵五不知何时醒了,从地上扑过来撞偏她身体。刀锋深深钉入他肩胛,暗卫统领闷哼一声,反手拔刀将袭击者劈翻在地。"小姐快走!属下断后!"

沈清漪扯下他腰间酒囊,仰头灌了一大口。烈酒灼烧着喉咙,却抵不过四肢百骸的寒意。她抹了把脸站起身,抓起敌军掉在地上的长刀,刀鞘上还挂着半块啃剩的麦饼。

"去军械库。"她突然抓住沈毅战马的缰绳,雪花落进她眼底,"布防图需要血祭,我知道怎么做。"

沈毅槊尖滴血,缰绳被攥得发白:"那是沈家祖传的血咒——"

"他没说完的话,我替他补完。"沈清漪突然笑了,笑声里混着血腥气,"西城墙内侧第三块砖是空的,藏着解除血咒的密文。爹,你信我还是信那个死去的帝王?"

北风卷着厮杀声掠过她耳边,她亲眼看见赵五被三柄长枪洞穿胸膛。暗卫统领倒下的瞬间,手里还死死攥着那半块染血的麦饼——那是今早出发时,她塞给他当干粮的。

"清漪!"沈毅突然拽住她手腕,铁手套捏得她骨头生疼,"当年你娘就死在这血咒下!"

"那我就做第二个死在这咒术里的沈家人。"她掰开父亲的手指,转身冲向城墙内侧的马道,"告诉守兵,半个时辰后死守西城门!"

积雪在靴底咯吱作响,每一步都像踩在萧璟渊逐渐冰冷的身体上。沈清漪摸到西城墙第三块砖时,指尖的伤口又开始渗血,温热的液体顺着砖缝流淌进去,发出细微的嘶响。

青石板突然松动,露出里面暗格。没有密文,只有个巴掌大的青铜鼎,鼎耳盘踞着两条相互噬咬的蛇。沈清漪将鼎取出的瞬间,听见关内传来震天动地的喊杀声——北狄人开始攻城了。

青铜鼎入手冰凉,底座刻着细密的纹路。她咬破舌尖将血唾在鼎身,那些纹路突然亮起红光,像极了萧璟渊后心流淌的鲜血。视野突然旋转,父亲浴血拼杀的身影、赵五染血的麦饼、萧璟渊圆睁的眼睛在眼前交替闪现。

"以血为引,以魂为祭..."古老的咒文自动浮现在脑海,沈清漪看见鼎中腾起的烟雾里,萧璟渊正背对着她站在大雪中。他玄色龙袍在风中猎猎作响,发间落满的雪花却不融化,"清漪,别回头。"

"萧璟渊!"她伸手想去抓他的衣袖,指尖却穿透了烟雾。青铜鼎突然变得滚烫,灼烧着她的掌心,"你不是说欠我的要还吗?出来!"

关内传来城墙崩塌的巨响,烟尘混着雪花遮蔽了半个天空。沈清漪听见父亲绝望的嘶吼,听见守军临死前的惨叫,听见青铜鼎在掌心发出不祥的嗡鸣。

烟雾中萧璟渊缓缓转身,额角那道疤痕在红光中格外刺眼。他的嘴唇动了动,没有声音传出来,沈清漪却看懂了他想说什么——"活下去"。

她突然将青铜鼎狠狠砸在地上。

裂纹蔓延的瞬间,整个雁门关似乎都安静了。攻城的喊杀声消失了,北风停止了呼啸,连天上下的雪都悬浮在半空。沈清漪低头看着掌心逐渐愈合的伤口,那里残留的痛感正在迅速消退。

"你以为我会让你一个人走?"她捡起碎裂的鼎片,碎片边缘锋利如刀,"萧璟渊,黄泉路上太黑,我怕你又迷路。"

城墙突然剧烈晃动,沈清漪站立不稳跪倒在地。青铜鼎的碎片在她掌心拼出半张残缺的脸,眉眼像极了萧璟渊。她低头吻上冰冷的碎片,听见自己平静的心跳声在空旷的关隘里回荡。

远处传来北狄人惊恐的尖叫,紧接着是战马失控的嘶鸣。沈清漪抬头看见关外雪地里,无数玄甲士兵正从地下钻出,手中长枪直指天穹。那些士兵的面孔全都模糊不清,唯有为首那骑枣红马上的身影,玄色披风在静止的风雪中缓缓翻动。

青铜鼎的碎片突然发烫,烫得她几乎握不住。沈清漪看着马背上那个熟悉又陌生的身影缓缓转头,看清他额角那道浅疤时,眼泪终于决堤落下。

"你混蛋。"她对着虚空哽咽,掌心的碎片突然迸发出刺眼的红光,"我说了要亲自跟你算账..."

红光吞噬视野的前一秒,她听见一声极轻的叹息,像羽毛拂过心尖。似乎有人从身后轻轻环住她,带着血腥气的吻落在她发顶,低沉的嗓音贴着耳朵响起:

"那便...生生世世,慢慢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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