鸿钧望着灵汐周身那片刺目的宝光,终是按捺不住心头的郁气,拂袖便化作一道紫虹,率先离开了分宝岩。
眼不见为净,留在此地多看一秒,都觉得道心难平。
他一走,殿内的气氛反倒松快了些。鲲鹏忽然上前一步,对着灵汐拱手,语气带着几分难得的郑重:“灵汐道友,先前在紫霄宫,多谢你为我说话。”
他虽性情孤僻,却也恩怨分明,知道若无灵汐那句发问,鸿钧未必会将他收入门下。
灵汐微微颔首,语气平淡:“举手之劳罢了,鲲鹏道友不必挂怀。”
她本就只是随口一提,并未放在心上。
周围的仙人们目光却在她身上黏得更紧了。
那些悬浮在她周身的灵宝,每一件都散发着足以让人心动的先天道韵,不少人眼底已闪过贪婪。
可当视线扫过护在灵汐身侧的镇元子——那双手虽未动,指尖却萦绕着大地法则的厚重;太一握着混沌钟,金瞳里的警告毫不掩饰;三清虽未言语,周身隐隐透出的威压却让旁人不敢妄动——众人终究是讪讪地收回了目光。
谁都不傻。
灵汐敢在紫霄宫当众顶撞道祖,身后又站着这几位顶尖大能,如今更是手握半数先天灵宝,天赋与气运都肉眼可见。
这般人物,别说抢她的东西,便是得罪了,日后怕是没好果子吃。
不少人心里已暗自掂量,这灵汐道友未来的成就,怕是不可限量,此刻还是少惹为妙。
片刻的沉默后,众仙终于散去,各自驾着云光返回洞府。
回到昆仑山后,镇元子便开始紧锣密鼓地筹备起来。
他取来五庄观千年灵木制成喜帖,以自身精血为墨,亲自写下邀请,广发三界——他要给灵汐一场最盛大的道侣仪式。
喜帖送到各处时,收到消息的几位心情各异。
伏羲看着帖子上“镇元子与灵汐结为道侣”的字样,指尖在龟甲上轻轻敲击,半晌才一声轻叹;元始天尊将喜帖放在案上,拂尘扫过,眼底情绪复杂;唯有通天教主,直接将帖子拍在桌上,哼了一声:“这镇元子,倒是急得很!”
最沉不住气的当属太一,收到喜帖时正在妖庭处理事务,当场便捏碎了手中的玉牌,火冒三丈:“三百年相伴,竟抵不过他五庄观的千年缠绵?”
婚礼当日,五庄观外祥云缭绕,仙乐阵阵。三界大能齐聚,连素来深居简出的女娲都携伏羲前来道贺。
灵汐身着大红嫁衣,站在镇元子身侧,两人并肩立于人参果树下,当着众仙的面立下道侣誓言。
话音落下时,天地间降下七彩霞光,人参果树的枝叶轻轻摇曳,仿佛也在为他们祝福。
仪式刚毕,众仙便拉着镇元子往宴席去了。
尤其是红云,端着酒坛走在最前头,嚷嚷着要与“好友”不醉不归;通天教主也难得放开,非要与这位“未来师妹夫”拼酒;太一更是揣着一肚子闷气,一杯接一杯地往镇元子手里塞酒碗。
镇元子本就不善推辞,加上今日心情畅快,来者不拒,不多时便被灌得满脸通红,脚步虚浮,到了傍晚已是醉得不省人事,被弟子扶去偏殿歇息了。
灵汐回到新房,卸下沉重的凤冠,正等着镇元子回来,却见太一推门而入。
他手里还端着一杯酒,脸上带着几分醉意,眼底却亮得惊人:“灵汐,新婚大喜,我再敬你一杯。”
灵汐虽觉他此刻前来有些不妥,但想着今日是大喜之日,又是旧识,便没有多想,接过酒杯一饮而尽。
酒液入喉,带着一丝异样的甜腻,她刚放下杯子,便觉得浑身忽而起了燥热,从心口蔓延到四肢百骸,连神智都有些恍惚。
“这酒……”
她抬头看向太一,眼底满是惊愕。
太一上前一步,轻轻握住她的手腕,指尖滚烫:“汐汐,三百年妖庭岁月,你当真全忘了?”
他的声音低沉,带着压抑了千年的执念,“他能给你的,我也能。”
灵汐想挣脱,身体却软得使不上力气,那股燥热让她意识渐沉。
太一俯身靠近,温热的气息拂过她的耳畔,带着不容抗拒的强势。
在药力与情意的裹挟下,她的挣扎渐渐微弱,最终闭上了眼。
窗外月光正好,透过窗纱洒在大红的锦被上,映出两道交缠的身影。
本该属于镇元子的新婚夜,终究是乱了。
翌日清晨,五庄观的晨雾还未散尽,偏殿的镇元子便从宿醉中醒来。
头痛欲裂间,昨夜被众仙灌酒的记忆零碎涌来,他猛地起身——糟了,忘了汐汐还在新房等他。
匆忙整理好衣袍,他快步穿过回廊,推开新房门的刹那,脸上的急切却僵住了。
锦帐半垂,红烛燃尽了最后一截,烛泪凝成冰冷的痕迹。
灵汐侧卧在床榻内侧,肩头的红嫁衣被扯得凌乱,露出的肌肤上,赫然印着几道暧昧的红痕。
而床榻外侧,太一正缓缓坐起身,玄色衣袍松垮地系着,领口敞开,露出的锁骨处还留着齿痕。
两人目光相撞的瞬间,空气仿佛冻结了。
太一抬手拢了拢衣袍,脸上没有丝毫慌乱,反倒带着一丝挑衅般的坦然:“镇元子,你来晚了。”
镇元子的脸色一点点沉下去,目光落在灵汐沉睡的脸上——她眉头紧蹙,眼角似乎还挂着泪痕,显然昨夜并非情愿。
一股怒火自丹田直冲头顶,他周身的大地灵气骤然翻涌,洞府内的桌椅摆件“咔嚓”作响,仿佛下一刻就要崩裂。
“太一!”
他的声音低沉如雷鸣,“你对她做了什么?”
“做了什么?”
太一嗤笑一声,指尖轻轻划过灵汐的发梢,动作带着不容错辨的占有欲,“自然是做了本该由你做的事。她是我先认识的,妖庭三百年,难道还比不过你这千年的纠缠?”
“你!”
镇元子踏前一步,袖中的拂尘无风自动,灵力已凝聚到极致。
就在这时,灵汐嘤咛一声,缓缓睁开眼。
宿醉的头痛与身体的异样让她瞬间清醒,看清眼前的情景时,她的脸“唰”地白了。
昨夜的燥热、太一灼热的目光、自己无力的挣扎……
片段化的记忆如潮水般涌来,她猛地坐起身,下意识地往床榻内侧缩去,抓过被子裹紧自己,眼底满是惊慌与无措。
“汐汐。”
镇元子见她醒来,怒火稍敛,语气里带着不易察觉的疼惜,“你……”
“别过来!”
灵汐却猛地抬手阻止他,声音发颤,眼眶瞬间红了。
她看向太一,眼神里充满了震惊与愤怒,“你为何要这样做?那杯酒里……”
“是,酒里加了东西。”
太一打断她,语气却依旧强硬,“我得不到的,也不会让别人轻易得到。灵汐,留在我身边,妖庭帝后之位,我给你。”
“你疯了!”
灵汐气得浑身发抖。
争吵声惊动了外面的人。
红云揉着惺忪的睡眼闯进来,刚要嚷嚷“好友,新婚第一天就吵什么”,
看清屋内情景,顿时吓得把话咽了回去,手忙脚乱地想去关门,却见三清与伏羲已站在门口。
元始天尊脸色铁青,拂尘几乎要被捏断;通天教主双目圆睁,周身剑气隐现,死死盯着太一:“你这妖族,竟敢玷污我徒弟”;老子虽未言语,眉头却拧成了疙瘩,周身的威压让整个洞府都在震颤。
伏羲站在女娲身侧,握着龟甲的手青筋暴起,目光扫过灵汐凌乱的衣衫,又落在太一脸上,语气冷得像冰:“太一,你逾越了。”
太一却毫无惧色,反倒站起身,将灵汐护在身后(尽管她极力想躲开),直面众人的怒火:“我与她情分在前,何谈逾越?倒是你们,一个个摆出长辈的架子,谁真心问过她愿不愿意?”
“你还敢狡辩!”
通天一步踏出,仙剑“嗡”地出鞘,直指太一,“今日定要替我徒弟讨个公道!”
“谁敢动他试试!”
太一拍出混沌钟,钟体悬于头顶,发出震耳欲聋的嗡鸣,“真当我妖庭无人不成?”
一时间,五庄观内杀气弥漫。
镇元子的大地法则与太一的太阳真火遥遥相对,三清的灵力与伏羲的先天八卦隐隐呼应,红云夹在中间,急得满头大汗,想劝又不敢开口。
灵汐看着眼前剑拔弩张的局面,只觉得一阵窒息。
她猛地掀开被子下床,赤着脚站在冰冷的地面上,声音不大却带着决绝:“都住手!”
众人的目光瞬间集中在她身上。
她拢了拢凌乱的衣袍,先是看向太一,眼神冰冷:“太一,你我三百年妖庭情谊,今日彻底断绝。”
又转向镇元子,眼眶泛红却语气坚定,“镇元子,昨日誓言已破,你我道侣之约,作罢吧。”
最后,她看向三清与伏羲,屈膝行了一礼:“多谢诸位前辈护持,只是灵汐私事,不敢再劳烦各位。”
说完,她转身便往外走,脊背挺得笔直,仿佛身后的修罗场与她再无关系。
镇元子看着她决绝的背影,心头猛地一痛,刚要去追,却被太一举钟拦住。
通天的仙剑已与混沌钟碰撞在一起,发出刺耳的轰鸣。
一场因她而起的混战,终究还是爆发了。
而灵汐的身影,已消失在五庄观的晨雾深处,无人知晓她要去往何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