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想着，远处传来老子的咳嗽声，元始的玉如意碰响石阶的清脆声，通天的怒吼声顺着风飘过来：“惊弦你个小兔崽子！把老子的剑石还回来！”
灵汐笑着挥手设下结界，把十二品莲台罩在里面。
结界外是追来的长辈们，结界内是满地打滚的娃娃们，月徊正抢云岫的灵薯，澈琉把昭临的小太阳当皮球拍，光屑和笑声一起飞，混着混沌仙草的香气，成了三界最安稳的模样。
她靠在莲台中央，看着这群吵吵闹闹的小家伙，忽然觉得，所谓天道秩序，所谓封神大劫，都不如眼前这团烟火气实在。
西方的风从此换了味道，没了香火的酸腐，只剩莲台的清芬。
偶尔有路过的仙神，能看见灵山之巅的结界里，十二品莲台托着一群娃娃，最大的两个姑娘，一个牵着光翼妹妹追蝴蝶，一个正把偷来的灵薯往妹妹嘴里塞——那是灵汐守着的，比天道更重要的人间。
十二品莲台扎根灵山的第三百年，西方大地已换了天地。
灵汐没再立什么教义规矩，只在莲台旁设了座“闻声殿”——凡有求者，不论仙凡妖鬼，只需诚心叩拜，她便会分出一缕神念应答。
渴了的指条活水，困了的指片洞天，被恶妖所扰的便赐道护身法诀，不求香火，不索供奉，倒让众生敬得愈发纯粹。
信徒渐渐多了起来，却不是西方教那种被教义捆缚的盲从。
有山精捧着刚摘的野果来谢她指的生路，有凡人带着儿孙来拜谢她护佑的丰年，连当年被西方教打压的散修，都敢在灵山脚下开起了茶寮。
灵汐偶尔会让月徊去殿里坐坐，教她辨人心、识善恶，小姑娘捧着灵汐给的《众生录》，学得有模有样，眉宇间渐渐有了沉稳气度。
这日，灵汐坐在莲台边，看月徊在闻声殿里给一只断了角的独角兽裹伤，忽然道：“往后这西方的事，就交给你了。”
月徊抬头时，睫毛上还沾着独角兽的泪晶：“娘亲要走？”
“去看看你爹爹们说的四海八荒。”
灵汐笑着揉她的发顶，“你哥哥姐姐们都在外面闯，你守着家，我们才放心。”
澈琉从莲台后探出头，翅膀上还沾着混沌仙草的花粉：“我也要去！我要去找好多好多好看的小哥哥！”
这话逗得灵汐笑出声。
这丫头不知从何时起，总爱缠着听她和几位爹爹的故事，听完就拍着翅膀宣布：“我以后也要找十个，不，百个像爹爹们一样好看的老公！”
如今她已长到灵汐腰际，半透明的翅膀上流转着天道本源的金光，眉眼间既有灵汐的温婉，又带着股天不怕地不怕的娇纵。
没过几日，老子带着清砚回了趟碧游宫，听说灵汐要游历，当下便将太清境交给清砚：“你守着丹房，我去陪你娘亲看看山河。”
清砚如今已是准圣修为，捧着丹经点头时，鬓边的发带都带着淡淡的丹香。
元始也把玉虚宫托付给明玑，这孩子性子沉静，整理经文时比他还一丝不苟。临走时元始望着明玑案头的《道德经》，忽然道：“不必守着旧理，道在己心。”
通天最是干脆，把剑冢丢给惊弦，拍着他的肩大笑：“别学你那些酸腐哥哥，尽管闯，天塌了有你娘……和你爹我顶着！”
惊弦扛着他新铸的剑，眼里的光比剑穗还亮。
太一将太阳宫交给昭临，这孩子继承了他的暖，却比他多了几分活络，竟把太阳宫改造成了三界灵修的暖阁。
太一临走时，昭临塞给他个暖玉符：“爹爹记得给娘亲暖手。”
镇元子让砚禾守着五庄观，这孩子把人参果培育出了新模样，紫皮金瓤，甜得能化出水。
他给镇元子装了满满一袖的果子：“爹爹给娘亲尝尝，我新酿的果汁也带上。”
红云最是舍不得云岫，这孩子黏人，抱着他的腰不肯放。
最后云岫往他兜里塞了把自己烤的灵薯干：“爹爹路上吃，我会看好火云洞的。”
红云抹着眼泪，走三步回头望一眼。
鲲鹏将北海交给凝玥，这丫头在冰原上建了座水晶宫，竟把北海的冰鱼养得能吐珍珠。
她给鲲鹏的鱼尾系了串珍珠链：“爹爹别总沉在海底，陪娘亲多晒晒太阳。”
伏羲把八卦台交给爻辞，这孩子推演的卦象越来越灵动，竟能算出三界外的变数。
她给伏羲画了张“平安卦”：“爹爹带着，遇事翻开来看看。”
出发那日，灵山脚下聚满了人。
月徊站在十二品莲台边，一身素白道袍，身后跟着捧着经文的修士，她对着灵汐深深一拜：“娘亲放心，女儿守好家。”
灵汐笑着点头，转身时被九个身影围住。老子拂尘搭在她臂弯，元始替她理了理衣襟，通天扛着剑走在最前开路，太一把暖光聚在她脚边，镇元子给她递上刚摘的果子，红云往她手里塞着灵薯干，鲲鹏化出原形让她坐在背上，伏羲牵着她的手算着吉日，一行人说说笑笑，往三界之外去了。
澈琉早等不及，扇着翅膀飞在最前面，翅膀上的光屑洒了一路。
她回头冲灵汐喊：“娘亲！我找到好看的小哥哥就给你寄画像！”
灵汐笑着挥手，看她的身影消失在云海尽头。
往后的日子，三界常听见这样的传闻：西方教主月徊断案如神，莲台殿里的钟声能涤荡心魔；太清境的清砚炼出了长生丹，却只给有缘人；玉虚宫的明玑注解的经文，字字都透着活气；剑冢的惊弦闯了三十三重天，回来时剑上缠着条蛟龙当宠物……
偶尔灵汐一行人游历到某界，会收到澈琉托灵鸽送来的画像，画上人眉眼各异，却都带着温柔的笑。
灵汐指着画像笑骂：“这丫头，比我当年还能折腾。”
身边的人都笑起来，老子的拂尘扫过她发间的落英，元始的玉如意映着她的笑靥，通天把刚抢来的奇花递到她面前，太一把暖光聚在她掌心……
三界没了天道束缚，修行路上再无桎梏。
玉帝和王母没有鸿钧作为依靠，他俩实力不济，很快就被挤下来那个位置，以前被他们欺辱过的，都找上了他们，一时间他们过的像过街老鼠一样。
有人在丹房里悟了道，有人在剑冢里破了境，有人守着一方小院，竟也修出了圣人的气度。
而灵山的十二品莲台，终年开得正好。
月徊偶尔会站在莲台边，望着父母离去的方向，听着远方传来的趣事，嘴角弯起温柔的弧度。
这天地广阔，总有人守着家，有人闯着路，有人在世间烟火里，把日子过成了最自在的模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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