流光破开云层时，正落在一片郁郁葱葱的桃林里。
熟透的蟠桃坠在枝头，果香混着山间的灵气扑面而来，沁人心脾。
澈琉刚站稳，混沌珠就“嗖”地滚了出去，光球在桃林里乱窜：“哇！这里的桃子都是金红色的！比财神殿的金锭还诱人！”
她正想笑它还是改不了见啥都往“值钱”上靠的毛病，就听见不远处传来一阵惊天动地的欢呼，夹杂着“大王威武”“恭喜大王得此神兵”的呐喊。
循声望去，只见山涧旁的空地上，站着个毛茸茸的身影。
那猴子身着锁子黄金甲，头戴凤翅紫金冠，脚蹬藕丝步云履，一身战甲衬得他身姿挺拔，虽身形不算魁梧，眉宇间却透着股天不怕地不怕的桀骜。
他手里正把玩着一根通体黝黑的铁棒，棒身流转着幽光，轻轻一捣，脚下的青石便裂出蛛网般的纹路。
“这定海神针，果然配得上俺老孙！”
猴子咧嘴一笑，露出尖尖的獠牙，眼底的兴奋几乎要溢出来。
话音刚落，他猛地将铁棒往空中一抛，那棒子竟能随心变化，时而变得细如发丝，时而又粗如巨柱，引得周围的小猴们尖叫连连。
混沌珠不知何时滚到了近前，光球上的光芒都看直了：“六六！这猴子好厉害！他手里的棒子……好像比赵财神的定海珠还厉害！”
澈琉望着那猴子，心头忽然一动。
他身上的气息张扬而鲜活，像一团燃不尽的烈火，与赵公明的沉稳温润截然不同，却同样带着股让人无法忽视的力量。
尤其是他笑起来时，眼底那点纯粹的野趣，竟让人觉得格外顺眼。
正看着，那猴子像是察觉到了什么，猛地转头望过来，火眼金睛里闪过一丝警惕：“谁在那里？”
话音未落，他已提着金箍棒跃到近前，棒尖直指澈琉，却在看清她模样时愣了愣——眼前的女子穿着素色衣裙，发间别着枚闪着微光的发夹（正是化作发夹模样的定海珠），周身气息平和，却偏偏让他觉得深不可测。
“你是何人？为何闯俺老孙的花果山？”！
猴子挑眉问道，语气里带着主人的傲气，却没有真的动杀心。
澈琉还没开口，混沌珠已抢先滚到她身前，光球对着猴子晃了晃：“我们是来做客的！听说这里有只帅猴子，特来瞧瞧！”
“帅猴子？”
孙悟空被这说法逗乐了，挠了挠头，收起金箍棒，上下打量着澈琉，“你这小娘子倒有意思。俺老孙刚从东海讨了装备回来，正想找人试试手，你要不要来比划比划？”
他说着，还得意地挺了挺胸膛，那副“快来夸我”的模样，活像只炫耀羽毛的孔雀。
澈琉看着他，忽然笑了。
她抬手摸了摸发间的定海珠，指尖传来熟悉的温润感——赵公明，你看，这新的世界，好像挺有意思的。
“比划就不必了。”
她轻声道，“不过，我倒是想看看，你这根棒子，到底有多厉害。”
孙悟空眼睛一亮，立刻来了兴致：“好说好说！俺老孙这金箍棒，能长能短，能粗能细，打遍天下无敌手！”
说着，他又耍了套棒法，金光闪闪的战甲在阳光下格外耀眼，金箍棒舞得虎虎生风，带起的劲风掀得澈琉的裙摆微微晃动。
混沌珠在一旁看得拍手（如果光球能算手的话）叫好：“哇！好厉害！比赵财神挥金鞭的时候帅多了！”
澈琉笑着摇头，目光落在那猴子意气风发的背影上，忽然觉得，这趟平行洪荒之行，怕是不会无聊了。
孙悟空耍完一套棒法，得意地叉着腰，等着澈琉夸他。
见她只是笑盈盈地看着，忍不住凑上前，毛茸茸的脑袋几乎要凑到她眼前：“怎么样怎么样？俺老孙这本事，是不是天下第一？”
他语速又快又急，像倒豆子似的，眼睛亮晶晶的，满是期待。
澈琉被他这副模样逗笑了，伸手轻轻摸了摸他的头——毛茸茸的，带着点温热的触感，比想象中柔软得多。
“嗯，很厉害。”
她声音温柔，指尖还在他发间轻轻蹭了蹭，“比我见过的许多神仙都厉害。”
孙悟空猛地僵住了。
他活了这么久，从石头里蹦出来，在花果山称王，去菩提祖师那里学艺，又去东海抢了装备，向来都是别人敬畏他、讨好他，还从没被人这样……
这样亲昵地摸过头。
尤其是眼前这女子，气息淡然，眼神清澈，指尖的温度像春日的阳光，暖得他心里痒痒的。
“你、你你……”
孙悟空猛地后退一步，脸颊竟以肉眼可见的速度红了起来，连耳根都透着粉色。
他挠了挠头，眼神躲闪，嘴里嘟囔着，“你这人……怎么随便摸别人的头！俺老孙可是美猴王！”
话虽这么说，却没真的生气，尾巴尖在身后悄悄翘了起来，又飞快地藏进战甲里，像只被顺了毛却嘴硬的小兽。
混沌珠在一旁看得直乐：“哎呀，猴子脸红了！比蟠桃还红！”
“你这破珠子懂什么！”
孙悟空瞪了它一眼，却还是忍不住偷偷瞟向澈琉，见她还在笑，脸更红了，索性转身跳到一块大石头上，背对着她，只留下个毛茸茸的背影，“俺老孙才没害羞！只是……只是觉得你这人不按常理出牌！”
澈琉看着他那故作镇定的背影，眼底的笑意更深了。
这猴子，看着天不怕地不怕，没想到还有这么纯情的一面，倒真是可爱得紧。
她走到石头旁，仰头看他：“那我向美猴王赔个不是？”
孙悟空猛地转过头，脸上的红晕还没褪尽，却梗着脖子道：“赔罪就不必了！看在你眼光不错的份上，俺老孙允许你在花果山多待几日！”
他顿了顿，又补充道，“想吃什么果子尽管说，俺花果山有的是！”
说着，还顺手摘了个最大最红的蟠桃，丢给澈琉：“给，甜的！”
澈琉接住蟠桃，指尖触到那温润的果皮，心里忽然觉得，这只叽叽喳喳的猴子，或许比想象中更有意思。
石头上的孙悟空还在喋喋不休地说着他拜师学艺的趣事，说菩提祖师如何厉害，说他如何学会七十二变，说他去东海龙宫时如何吓得老龙王连连求饶……
阳光落在他毛茸茸的脸上，那点羞涩渐渐褪去，又变回了那只张扬又鲜活的美猴王。
澈琉安静地听着，偶尔应一声，看着他眉飞色舞的模样，唇角的笑意就没落下过。
看来，这趟旅程，确实不会无聊了。
花果山的日子过得散漫而惬意。
澈琉常坐在水帘洞前的青石上，看孙悟空领着小猴们操练。
他穿那身锁子黄金甲愈发合身，挥舞金箍棒时，战甲上的金片在阳光下跳跃，衬得他毛茸茸的侧脸格外亮眼。
有时练到兴头上，他会突然腾跃到她面前，把棒子往地上一顿，挑眉问：“俺这招如何？”
澈琉便伸手，指尖轻轻划过他脸颊的绒毛。
那毛又软又密，带着阳光晒过的暖意，总能让他瞬间僵住，方才还张扬的气焰像被戳破的气球，悄悄泄了大半。
“嗯，很好。”
她声音放得轻，指尖顺着他的眉骨往下滑，落在他挺翘的鼻尖上，“就是这里，刚才皱眉了，不好看。”
孙悟空的呼吸总在这时乱了半拍。
他能在东海龙宫掀翻海底，能在师门前耍尽机灵，偏生抵不住她指尖这点温软。
绒毛下的皮肤渐渐发烫，他想后退，却被她另一只手轻轻按住后颈——那力道很轻，像怕碰碎了他，却让他浑身的力气都卸了去。
“你……”
他想开口说点什么，比如“男女授受不亲”，比如“俺老孙是大王”，可话到嘴边，只剩些含混的气音。
只能眼睁睁看着她的指尖在他脸上流连，从脸颊到耳尖，连他自己都没察觉，耳朵早已红透。
水帘洞里的小猴们偷偷扒着石缝看，见大王被那漂亮姐姐摸脸时，非但没发怒，反而尾巴在身后悄悄摇了摇，都捂着嘴偷笑。
夜里，山风带着水汽吹进洞。
孙悟空盘腿坐在石榻上，手里转着金箍棒，眼睛却不由自主瞟向一旁看书的澈琉。
她披了件他寻来的狐裘，领口松松垮垮，露出点精致的锁骨。
月光从洞顶的缝隙漏下来，落在她发间那枚亮晶晶的发夹上，折射出细碎的光，晃得他心头发痒。
“喂，”
他忽然开口，声音有点闷，“你总摸俺……是觉得俺像山里的小兽？”
澈琉抬眼，见他耳朵还红着，眼底却藏着点试探的光亮。
她放下书，凑过去，没说话，只是伸手揉了揉他的头顶。
这次他没躲，毛茸茸的脑袋在她掌心轻轻蹭了蹭，像只卸下防备的小兽。
“不是像。”
她低声道，指尖滑到他下巴，轻轻捏了捏，“是觉得……你这样，很乖。”
“乖？”
孙悟空像是被踩了尾巴，猛地抬头，鼻尖差点撞上她的。
两人距离瞬间拉近，他能闻到她身上淡淡的草木香，能看清她眼底映出的自己——那模样，哪有半分大王的威风，分明像只被顺了毛的猴子。
他喉咙发紧，想说“俺老孙才不乖”，却在她含笑的目光里，把话咽了回去。
反而鬼使神差地往前凑了凑，让她的指尖能更方便地摸到他的脸。
洞外的瀑布哗哗作响，掩盖了洞内悄然加速的心跳。
澈琉的指尖在他脸颊上慢慢画着圈，感受着那细腻的绒毛下，皮肤的温度一点点升高。
他的睫毛很长，此刻微微垂着，遮住了眼底的情绪，只留下颤动的阴影，像蝶翼般撩拨人心。
“夜深了。”
她终于收回手，声音里带着点不易察觉的哑，“睡吧。”
孙悟空“哦”了一声，却没动，看着她躺回石榻，看着月光在她发间的发夹上流转。
过了许久，才悄悄挪过去，在她榻边躺下，金箍棒被他小心地放在身侧，生怕碰醒了她。
黑暗里，他能听到她平稳的呼吸，能闻到那让他心安的草木香。
尾巴尖又忍不住翘了起来，轻轻搭在她的榻沿，像在确认她就在身边。
这花果山的夜，好像比以往任何时候都要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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