永恒之塔的震颤渐渐平息，却仍弥漫着剑拔弩张的滞涩。
伊莱克斯攥着澈琉的手腕，力道大得几乎要留下红痕，黑眸死死盯着龙皓晨，仿佛在看一个不知天高地厚的闯入者。
他周身的黑暗气息虽收敛了些，却依旧像蛰伏的猛兽，随时可能再次扑出。
龙皓晨站在原地，光明剑虽已归鞘，脊背却挺得笔直，目光不卑不亢地迎向伊莱克斯。
他知道对方的强大，却没有丝毫退缩——有些东西，哪怕面对再可怖的存在，也不能退让。
澈琉被夹在中间，只觉得手腕被攥得生疼，另一边龙皓晨的目光又带着沉甸甸的分量。
她深吸一口气，用力挣开伊莱克斯的手，退到两人中间。
“伊莱克斯，他是我猎魔团的团长，是要并肩作战的伙伴。”
她的声音很稳，带着不容置疑的认真，“你不能这样对他。”
又转向龙皓晨，语气软了些：“皓晨，他性子就是这样，别往心里去。”
龙皓晨没说话，只是看着她，眼底的情绪复杂难辨——有理解，有不甘，还有一丝因她维护而悄然松动的酸涩。
伊莱克斯却冷笑一声，白发在光影里晃动：“伙伴？我看是你找的乐子。”
他的话像淬了冰，带着毫不掩饰的讥讽。
“你胡说什么！”
龙皓晨的脸色瞬间沉了下来，周身光明灵力再次涌动。
“难道不是？”
伊莱克斯上前一步，黑眸直逼澈琉，“在魔族待了三个月还不够，回来就迫不及待找他……”
“够了！”
澈琉厉声打断他，眼底闪过一丝怒意，“伊莱克斯，你太过分了。”
她的语气带着从未有过的冷硬，伊莱克斯的动作猛地顿住，黑眸里闪过一丝错愕，随即是更深的烦躁与……
不易察觉的受伤。
塔内再次陷入沉默，只有三人交错的呼吸声，在空旷的空间里格外清晰。
过了许久，龙皓晨忽然开口，声音平静却带着决断：“六六，我先出去了。”
他没再看伊莱克斯，转身走向塔门，背影在光影里显得有些孤寂。
门关上的瞬间，伊莱克斯才猛地攥住澈琉的肩，黑眸里翻涌着压抑的情绪：“你为了他凶我？”
澈琉看着他，忽然觉得有些累：“我不是为了谁，我只是不想你们这样。”
他盯着她看了许久，眼底的怒火渐渐褪去，只剩下浓浓的疲惫与执拗，最终只是重重叹了口气，将她拽进怀里，力道大得像要将她揉碎在骨血里。
“不许再让我看到他碰你。”
他的声音闷在她颈窝，带着孩子气的霸道。
澈琉没说话，只是抬手，轻轻环住了他的腰。
塔外的月光不知何时隐入云层，塔内的光影明明灭灭，映着两人交缠的身影。
这场突如其来的修罗场虽暂歇，却像在平静的湖面投下了巨石，激起的涟漪，不知要多久才能平息。
龙皓晨离开后，永恒之塔的第一层只剩下沉沉的寂静。
伊莱克斯抱着澈琉，下巴抵在她发顶，周身的戾气渐渐散去，只剩下难以言喻的沉闷。
“他看你的眼神，和我看你时一样。”
他忽然开口，声音里带着点不易察觉的沙哑，指尖无意识地摩挲着她的后背，像是在确认什么。
澈琉没接话，只是轻轻推了推他。
他却抱得更紧了些，黑眸里翻涌着复杂的光：“你是不是觉得，我不如他们年轻，不如他们……”
“说什么傻话。”
澈琉打断他，抬手抚上他的脸颊，指腹划过他眼底的纹路，“你就是你。”
这简单的五个字，像是带着奇异的魔力，让伊莱克斯紧绷的身体渐渐放松。
他低头吻了吻她的眉心，动作带着失而复得的珍重，不再有之前的凶狠，只剩下小心翼翼的温柔。
塔外的风穿过回廊，带来远处训练场上的隐约动静。
澈琉靠在他怀里，听着他沉稳的心跳，忽然觉得这场争执像场荒诞的梦。
第二天清晨，澈琉走出永恒之塔时，龙皓晨正站在塔外的石阶上，晨光洒在他身上，镀上一层柔和的金边。
看到她，他微微一怔，随即走上前，语气平静无波：“该训练了。”
仿佛昨晚的修罗场从未发生过。
澈琉看着他眼底刻意压下的情绪，心里微微一叹，点了点头：“好。”
训练场上，众人察觉到两人间微妙的气氛，却都识趣地没多问。
杨文昭练剑的力道比往日更重，韩羽的目光时不时往这边瞟，张放放的蓝色围巾在风中动了动，终究是没说什么。
休息时，林鑫凑过来，小声问：“你跟团长……没事吧？”
澈琉刚想回答，就见龙皓晨走了过来，手里拿着瓶疗伤药：“刚才看你动作有点滞涩，是不是哪里伤了？”
他的语气自然，仿佛只是寻常的关心，可递药时微微颤抖的指尖，却暴露了他的不平静。
澈琉接过药瓶，指尖不经意划过他的，轻声道：“没事。”
两人目光相触，又迅速移开，空气中仿佛有细密的电流窜过，带着点说不清道不明的尴尬与在意。
不远处的杨文昭将这一切看在眼里，哼了一声，转身将剑舞得虎虎生风；张放放握紧了手里的剑柄，蓝色围巾遮住了半张脸，只露出紧抿的唇；韩羽默默收拾着散落的箭羽，动作却慢了半拍。
阳光正好，训练场上的身影依旧，可有些东西，终究是不一样了。
那层被捅破的窗户纸，像层薄纱，罩在众人之间，让原本坦荡的相处，多了几分小心翼翼的试探与牵挂。
澈琉看着眼前这一幕，忽然觉得，或许修罗场从未结束，只是换了种更绵长的方式，渗透在往后的日子里。
夜里的训练场外，篝火噼啪作响，映着众人略显疲惫的脸。
张放放将烤好的肉串递过来，蓝色围巾在火光下泛着柔和的光泽，指尖递过的瞬间，不经意擦过她的手背，像有细小的火星窜过。
“尝尝，林鑫调的酱料。”
澈琉刚接过，杨文昭的身影就晃了过来，手里提着个酒囊，塞到她手里：“喝点暖暖身子，今天练得太猛了。”
他的指尖还带着握剑的温度，落得有些急。
韩羽没说话，只是默默往她身边挪了挪，用自己的影子挡住些夜风，披风的一角不经意搭在她肩上，带着淡淡的皂角香。
龙皓晨坐在稍远些的石头上，光明剑放在膝头，目光落在她身上，带着些不易察觉的犹豫。
直到她看过去，他才起身走过来，递过一方干净的帕子：“擦擦手。”
四人的目光在半空无声交汇，带着各自的心思，又迅速移开，只剩下篝火的噼啪声，衬得周遭格外安静。
澈琉看着手里的肉串、酒囊、搭在肩上的披风，还有那方叠得整齐的帕子，忽然觉得这夜色有点沉。
她笑着将帕子递回龙皓晨，又把披风往韩羽那边推了推，酒囊塞给杨文昭，最后举着肉串冲张放放晃了晃：“味道不错。”
动作自然，却像在无形间划清了些什么。
四人的神色都有些微妙，杨文昭灌了口酒，喉结滚动；韩羽将披风拢了拢，没再递过去；张放放的耳尖在火光下泛着红；龙皓晨握着帕子的手紧了紧，终究是没再说什么。
夜深时，澈琉刚回到房间，就见窗台上蹲着个小小的身影。
皓月扑棱着翅膀飞过来，用脑袋蹭着她的脸颊，发出委屈的呜咽——白天被龙皓晨他们“霸占”了她太久。
她笑着把它抱起来，指尖划过它光滑的鳞片。
小家伙忽然身形一晃，紫发垂落，灰眸在烛火下亮得惊人，带着不容错辨的委屈与执拗，轻轻将她往怀里带。
“只有我最好，对不对？”
他的声音很轻，带着点小兽般的撒娇，呼吸拂过她的颈窝，带着熟悉的温热。
澈琉被他缠得没辙，只能抬手揉了揉他的发：“是是是，你最好。”
他这才满意，动作却没停，指尖轻轻划过她的脊背，带着小心翼翼的珍视，仿佛要将这一天被分走的注意力，都在夜里一一补回来。
烛火摇曳，映着两人交缠的影，像浸在温水里，软得人心头发颤。
窗外的月光不知何时变得明亮，照在窗台上，留下一片朦胧的银辉。
而帐内的呼吸，渐渐与窗外的风声交织，成了这深夜里，独属的温柔。
或许，这样的日子，还会持续很久。
有争执，有试探，有小心翼翼的靠近，也有藏不住的在意。
但只要他们都还在，这猎魔团的篝火，就会一直燃下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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