地质工程

地质工程的专业课对澈琉来说，起初确实像听天书。老师在讲台上讲沉积岩的成因，她盯着课本上的地质剖面图，只觉得那些线条扭曲得像乱麻。第一堂实验课，她连岩石标本都认不全，拿着放大镜对着块灰岩研究半天，愣是没看出和砂岩的区别。

混沌珠在识海里急得转圈：“六六，你行不行啊？再这样下去，天才人设要崩了！”

澈琉没理，只是把老师演示的步骤在心里过了一遍。下一次实验课，她拿着地质锤敲开岩石的动作已经有模有样，连老师都多看了两眼：“澈琉同学，进步很快啊。”

她只是笑了笑，眼底却藏着股不服输的劲。别人在图书馆刷题到深夜，她也抱着厚厚的《石油地质学》啃，那些拗口的专业术语像密码，她却总能在反复琢磨后找到规律。悟性这东西很玄妙，一旦开了窍，知识就像水流进海绵，飞快地被吸收。

不过一个月，澈琉就成了系里的“黑马”。课堂提问总能答得条理清晰，连最难的地质构造图，她扫一眼就能指出断层走向。期末模拟考，她直接从班级中游冲到第一，把常年霸榜的学霸都甩在身后。

“澈琉，这道题你给我讲讲呗？”同桌的女生拿着习题册凑过来，眼神里满是佩服，“你也太厉害了，简直是天才！”

澈琉拿起笔，耐心地在图上标注：“你看这里，褶皱轴面的倾向……”阳光透过窗户落在她认真的侧脸上，睫毛长长的，连讲题时的语气都带着点温和的笃定。

而此时的大一九班，气氛却有点微妙。

叶凡刚在黑板上写完班会通知，转身就被庞博勾住了脖子。这家伙一脸“我懂”的表情，挤眉弄眼地往女生宿舍的方向瞟：“叶子，我跟你说个事儿。”

“说。”叶凡拍开他的手，拿起桌上的矿泉水喝了一口，白衬衫的领口被风吹得微微动。

“李小曼好像有点不爽你啊。”庞博压低声音，语气里带着点八卦的兴奋，“刚才在食堂，我听见她跟室友念叨，说你以前对她还和颜悦色的，这阵子却总爱答不理。”

叶凡的动作顿了顿，没什么表情：“我什么时候对她和颜悦色了？”

“嘿，你忘了？”庞博戳了戳他的胳膊，“刚开学那会儿，她借你笔记你还笑着说‘拿去’，上次运动会她给你递水，你不也接了？”他凑近了些，挤着眼问，“是不是因为那个澈琉啊？自从她入学，你这眼神就没怎么离开过人家吧？”

叶凡的耳根微微发烫，却板着脸推开他：“别瞎猜。笔记谁借我都给，水也是顺手接的。”

可他自己也说不清，为什么这阵子总忍不住往地质系的教学楼跑，有时是去借资料，有时干脆就是绕路经过，就为了能瞥见那个抱着书本、走路带风的身影。上次在图书馆，他看到澈琉对着电脑屏幕上的三维地质模型皱眉，指尖在键盘上飞快敲击，那认真的样子，竟让他看了半晌才移开视线。

“行吧，你说没有就没有。”庞博撇撇嘴，却还是不死心，“不过说真的，那澈琉是真漂亮，还是个学霸，难怪你……”

“班会要开始了。”叶凡打断他，拿起粉笔转身在黑板上补了个句号，语气听不出情绪，可握着粉笔的手指却微微收紧了些。

窗外的风吹进来，掀起他额前的碎发。他的目光不经意地扫过操场，想起前几天看到澈琉和同学在那边讨论课题，阳光落在她发梢，她笑起来的时候，眼睛亮得像落了星星。

至于李小曼的不满，他确实没太在意。人与人之间的距离本就有远有近，有些疏远，或许连自己都没察觉，却早已在不知不觉中，被另一个人的光芒吸引着，慢慢偏离了原来的轨迹。

叶凡放下粉笔，转身看向陆续走进教室的同学，嘴角绷成一条利落的线。只有他自己知道，刚才庞博提到“澈琉”时，他的心跳，漏了半拍。

澈琉的“天才”名声传开后，找她请教问题的人络绎不绝，叶凡偶尔也会借着“跨专业交流”的名义，拿着能源工程的习题册来找她。

那天傍晚，图书馆三楼的角落很安静，只有翻书的沙沙声。叶凡指着一道流体力学的题，声音压得很低：“这里的伯努利方程应用，我总觉得哪里不对。”

澈琉凑过去看，发梢不经意地扫过他的手臂，带着点洗发水的清香。她的指尖点在题目上，指甲修剪得圆润，透着淡淡的粉：“你看这里，边界条件没考虑全，流体在管道转弯处的阻力……”

她的声音很轻，像羽毛拂过心尖，叶凡的注意力没在题目上，反而盯着她颤动的睫毛，和她说话时微微张开的唇瓣。直到她停下看他，他才猛地回神，耳尖红得像被夕阳烫过。

“懂了吗？”澈琉抬眼，眼底带着点笑意，像看穿了他的走神。

“……懂了。”叶凡的喉结滚了滚，赶紧低头假装看题。

澈琉没戳破，只是拿起笔，在草稿纸上画示意图，笔尖划过纸张的声音格外清晰。画到一半，她忽然停下，侧头看他：“叶班长，你们班下周的地质实习，能带我去看看吗？听说你们要去野外观察断层，我还没见过真实的构造。”

她的眼神亮晶晶的，带着点好奇的期待，像只探头探脑的小猫。叶凡哪能拒绝，几乎是立刻点头：“当然可以，我跟老师说一声。”

“谢谢。”澈琉笑了，往他面前推了推刚泡好的柠檬水，“刚买的，给你。”

玻璃杯上凝着水珠，映着她的笑脸，叶凡接过时，指尖又不小心碰到她的，这次他没躲，任由那点温热的触感顺着指尖蔓延上来。

野外实习那天，澈琉穿了件卡其色冲锋衣，扎着高马尾，比平时多了几分利落。叶凡拿着地质锤在前面开路，时不时回头看她，怕她跟不上。山路陡的地方，他会伸手扶一把，掌心触到她手腕的细瘦，总忍不住多握两秒。

“你看这里。”他指着一处裸露的岩层，“典型的正断层，上盘下降，下盘上升。”

澈琉凑近看，头发被风吹乱，贴在脸颊上。叶凡下意识地抬手，想替她拨开，指尖快碰到时又猛地顿住，转而指向别处：“断层线这里……”

澈琉却像是没察觉他的窘迫，自己理了理头发，忽然笑了：“叶班长，你懂得真多。”

她的语气带着点刻意的夸赞，眼神里的笑意像藏着钩子，勾得叶凡心跳又快了半拍。庞博在旁边看得直咋舌，用胳膊肘撞了撞叶凡：“行啊你，这都能约出来。”

叶凡没理他，只是看着澈琉蹲在岩层前，拿着放大镜仔细观察的样子，阳光落在她侧脸，睫毛投下淡淡的阴影，竟比山间的风景还好看。

回去的路上，澈琉走在后面，忽然“哎呀”一声。叶凡赶紧回头，看到她蹲在地上揉脚踝：“扭到了？”

“好像是。”她皱着眉，脸色有点白。

叶凡没多想，蹲下身就去看她的脚踝，指尖刚碰到她的裤脚，就听到她低笑一声：“骗你的。”

他猛地抬头，对上她眼底狡黠的笑意，像只偷到糖的狐狸。阳光穿过树叶落在她脸上，她的唇瓣红得像山间的野莓，看得他喉咙发紧。

“澈琉！”他又气又笑，耳根却红透了。

“谁让你总走神。”她站起身，拍了拍裤子上的土，往前走了两步，忽然回头，声音压得很低，“不过，还是谢谢你担心我。”

风吹起她的马尾，也吹乱了叶凡的心。他站在原地，看着她往前走的背影，冲锋衣的衣角被风吹得扬起，像只展翅的蝶。庞博凑过来，一脸了然：“可以啊叶子，这明显是对你有意思啊！”

叶凡没说话，只是快步追上去，和她并肩走着。夕阳把两人的影子拉得很长，偶尔手臂相碰，都带着点小心翼翼的甜。

他想，或许庞博说得对。

又或许，是他自己，早就对她动了心思。

远处的山风呼啸，而他的心跳，却比风声还要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