石昊把自己关在后山练了三天三夜,木剑劈断了十几柄,拳头砸在巨石上,渗出血迹也浑然不觉。澈琉找到他时,少年正对着瀑布嘶吼,声音里的恨意和不甘,像淬了冰的刀子,割得人心头发紧。
“石毅……”他攥着拳头,指节泛白,骨缝里还嵌着碎石,“他挖了我的至尊骨,害我阿爸阿妈……我一定要打败他!”
澈琉走过去,没说话,只是拿出伤药,轻轻握住他的手,替他清理伤口。她的动作很轻,指尖的温柔像温水,慢慢浇灭他心头的戾气。
“疼吗?”她的声音软得像叹息。
石昊摇摇头,眼眶却红了,像只受伤后强撑着的小兽。
“我知道你很难受。”澈琉抬头,在他眉心亲了亲,动作轻得像羽毛,“但你要记住,你不是一个人。”
她的吻带着安抚的暖意,像道暖流涌进他心里。石昊忽然伸手,紧紧抱住她,把脸埋在她颈窝,声音带着点哽咽的委屈:“姐姐……”
“嗯,我在。”澈琉回抱住他,轻轻拍着他的背,“想哭就哭出来,没人笑话你。”
那天下午,石昊在她怀里哭了很久,把积攒了多年的委屈和恨意,都化作滚烫的泪。澈琉只是抱着他,任由他的眼泪打湿她的衣襟,心里像被什么东西揪着,疼得厉害。
从那以后,她对他更好了。
不仅教他更精妙的法则之力,还把上古秘术的图谱摊开在他面前,耐心讲解每一个符文的含义。她画的法阵图比古籍上的还要清晰,指尖划过之处,符文竟能泛起微光,看得石昊眼睛发亮。
“这个法阵能聚灵,你修炼时布上,事半功倍。”澈琉握着他的手,教他画阵基,“但记住,阵法是辅助,真正的强大,还得靠你自己。”
石昊点头,目光落在她认真的侧脸上,心里的暖意像潮水般涌上来。她的指尖偶尔碰到他的手背,带着点微凉的温柔,烫得他心尖发颤。
夜里,他看书时,她会端来温热的兽奶,坐在他身边陪着;他练拳受伤时,她会第一时间拿出最好的伤药,替他包扎,动作轻柔得像在对待稀世珍宝;有时他练得太晚,趴在桌上睡着,她会把他抱到床上,替他盖好被子,在他额间亲一下,才悄悄离开。
“姐姐,你为什么对我这么好?”某天夜里,石昊忽然抬头问她,眼里带着点困惑。
澈琉笑了,指尖划过他的眉眼,从挺直的鼻梁到饱满的唇:“因为我们石昊,值得最好的。”
她低头,在他唇上轻轻啄了一下,像在盖章认证。
石昊的脸瞬间红透,像被火烧过,却没躲开,反而悄悄往她身边靠了靠。
月光透过窗棂,落在两人身上,温柔得像层纱。澈琉看着他眼里的光,比任何星辰都亮,心里默默想:没关系,慢慢来,姐姐会陪着你,直到你能亲手拿回属于自己的一切。
而此刻的石昊,看着身边笑靥如花的人,忽然觉得,就算前路再难,只要有她在,就一定能闯过去。
他悄悄握紧了拳头,眼里的坚定,比以往任何时候都要亮。
石昊在晒谷场练拳时,身上那件兽皮袄又裂开了道口子,露出里面打了好几块补丁的内衬。风灌进去,他下意识地缩了缩脖子,却没停下手,拳头挥得更猛了。
澈琉站在老槐树下看着,眉头轻轻蹙起。这孩子,什么都好,就是对自己太将就,一件衣服穿了快两年,磨得发亮也舍不得换。
村里没有成衣铺,她便去找王婶要了些攒下的布料——是上次商队路过时换的,淡青色的细麻布,摸起来柔软透气。
“要做新衣裳?”王婶笑着打趣,“是给小石昊做吧?这孩子确实该添件新的了。”
澈琉红了脸,接过布料:“嗯,谢谢您王婶。”
光有单衣不够,冬天快来了,得备件厚实的。她提着弓箭去了趟后山,运气不错,猎到两只皮毛厚实的雪狐和一头黑熊。剥下来的皮子处理干净,鞣制成柔软的革,摸起来暖乎乎的。
可拿起针线时,她犯了难。指尖被针扎得通红,线也总穿不进针孔,好不容易缝了几针,歪歪扭扭得像条蚯蚓。
“嘶——”针尖又扎进指腹,渗出颗血珠。
混沌珠在识海里叹气:“堂堂琉光族小祖宗,居然在做针线活,传出去要笑掉大牙。”
“闭嘴。”澈琉没好气地回了句,把血珠吮掉,重新拿起针线。她悟性本就高,沉下心琢磨了两天,渐渐摸到了门道。针脚越来越整齐,连王婶来看时都赞不绝口:“六六这手艺,比村里的姑娘都强!”
半个月后,几件新衣摆在了石昊面前。
淡青色的麻布短褂,领口绣着只小小的狐狸,是用狐皮边角料做的;黑色的兽皮长裤,裤脚收得利落,方便练拳;还有件黑熊皮做的袄子,里衬缝了层软绒,摸起来厚实又暖和。
“试试?”澈琉把短褂递给他,眼里带着点期待。
石昊的手指拂过针脚,细密整齐,比村里最好的绣娘做得还精致。他红着脸穿上,大小刚刚好,布料贴在身上,带着点她身上的清香,暖得让人心头发颤。
“好看吗?”他抬头问,像个等待夸奖的孩子。
“好看。”澈琉笑了,伸手替他理了理领口,指尖划过他的喉结,“我们石昊穿什么都好看。”
她踮起脚尖,在他脸颊亲了亲,像在给新衣服盖个章。
石昊的耳根瞬间红透,却伸手把她往怀里带了带,声音闷在她发间:“谢谢姐姐。”
往后的日子,他总穿着她做的衣服练拳。淡青色的身影在谷场上腾挪,像只轻盈的鸟。村里的人见了,都笑着说:“小石昊这新衣裳,穿得可真精神!”
他听了,总会偷偷往澈琉的方向看,眼里的光比阳光还亮。
澈琉坐在老柳树下,看着他练武的身影,手里正缝着只护腕,用的是剩下的狐皮边角料。针脚翻飞,指尖偶尔被扎到,她却笑得眉眼弯弯。
等冬天来了,他穿上那件黑熊皮袄,一定暖和得很。
冬天来得猝不及防,第一场雪落下时,石昊正穿着澈琉做的黑熊皮袄在谷场练拳。厚实的皮毛挡住了寒风,他练得满头大汗,脱下来搭在肩上时,露出里面那件淡青色短褂,衬得他肤色愈发白皙,眉眼间的英气比雪光还亮。
“歇会儿吧。”澈琉端着热腾腾的兽奶走过来,哈出的气在冷空气中凝成白雾,“再练下去该出汗着凉了。”
石昊接过陶罐,咕咚喝了大半,视线落在她冻得发红的指尖上——她刚才在给柳神的树干裹保暖的毡布,忙得忘了戴手套。
他没说话,只是把皮袄脱下来,不由分说地裹在她身上。皮毛带着他的体温,暖得像个小太阳。“姐姐穿。”他的声音带着点不容拒绝的认真。
澈琉笑了,想把皮袄还给他,却被他按住手。“我不冷。”他晃了晃胳膊,展示自己结实的小身板,“姐姐手凉。”
她看着他只穿件单褂站在雪地里,鼻尖冻得通红,却眼神亮得惊人,心里忽然软得一塌糊涂。“好吧,那我们一起穿。”她往他身边靠了靠,皮袄足够大,刚好能裹住两个人。
雪落在两人的发间,转瞬化成水珠。石昊的肩膀挨着她的,能清晰地感受到彼此的体温,还有她发间淡淡的清香,混着雪的凉意,竟格外让人安心。
“姐姐,”他忽然开口,声音在空旷的谷场里显得格外清晰,“等我打败了石毅,就带你去看大荒最南边的海。”
“好啊。”澈琉的指尖划过他冻得发红的耳垂,“到时候,我们捡贝壳,还可以烤鱼吃。”
“嗯!”石昊用力点头,眼里的憧憬像星星一样闪。
夜里,石昊趴在桌上看修炼图谱,澈琉坐在旁边,手里织着件白色的毛衣——是用她寻来的灵羊绒毛纺的线,软得像云朵。她的针法越来越熟练,指尖翻飞间,毛衣的轮廓渐渐清晰。
“姐姐,你在织什么?”石昊凑过来看,鼻尖几乎碰到她的手。
“秘密。”澈琉笑着把他推开,“等织好了给你个惊喜。”
他的好奇心被勾了起来,却没再追问,只是安安静静地陪着她,偶尔抬头看她认真的侧脸,灯光落在她睫毛上,投下淡淡的阴影,好看得让他心头发颤。
除夕那天,石村杀了头巨大的雪狼,全村人围在一起吃年夜饭。石昊穿着澈琉新做的红色兽皮袄,衬得他气色极好,被村里的婶子们夸得不好意思,一个劲往澈琉碗里夹肉。
饭后,石昊把她拉到村头的老槐树下,从怀里掏出个用布包着的东西,递到她面前。“给姐姐的新年礼物。”
是块打磨得光滑的暖玉,触手温凉,上面用灵力刻着个小小的“昊”字。“我在后山找到的,能暖手。”他的声音带着点期待的紧张。
澈琉接过来,玉的温度顺着指尖蔓延到心口,暖得让她眼眶发热。她把刚织好的毛衣拿出来,白色的绒毛在灯光下泛着柔和的光:“给你的,试试看合不合身。”
石昊穿上毛衣,大小刚刚好,软乎乎的绒毛贴着皮肤,暖得像被她抱在怀里。他低头看着胸前的纹路,忽然抬头,在她唇角飞快地亲了一下,像只偷了糖就跑的小猫,红着脸转身跑回了屋。
澈琉愣在原地,手抚上被他吻过的地方,那里的温度烫得惊人。雪还在下,落在她发间眉梢,她却觉得浑身都暖烘烘的,连带着心跳都乱了节奏。
混沌珠在识海里哼了一声:“这小子,长大了啊。”
澈琉笑了,望着石昊跑远的背影,眼底的温柔像化不开的雪水。
是啊,他长大了。
越来越挺拔,越来越勇敢,眼里的光也越来越亮。
而她能做的,就是陪着他,看着他一步步走向更高的地方,成为那个连天地都为之惊叹的石昊。
这个冬天,好像格外暖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