门被敲响时，澈琉刚洗完澡，正披着浴袍擦头发。打开门，就见乔晨站在门口，笑得一脸灿烂，手里还提着个鼓鼓囊囊的袋子。
“猜猜我给你带什么了？”他晃了晃手里的袋子，眉飞色舞，“我妈做的酱肘子，特意让我给你送来的！”
澈琉侧身让他进来，看着他把袋子里的食盒一一摆开，忍不住笑：“什么事这么高兴？嘴都快咧到耳根了。”
“嘿嘿，我们队刚赢了场重要的比赛！”乔晨挠挠头，眼里闪着光，“而且啊，我终于突破那个瓶颈期了，反手抽球进步超大！”
他说得眉飞色舞，整个人都透着股少年人的雀跃。澈琉靠在厨房门框上看他，忽然开口：“想不想更开心？”
乔晨一愣，眨了眨眼：“怎么更开心？”
话音刚落，澈琉就踮起脚，吻上了他的唇。
这个吻来得猝不及防，带着沐浴后的清香和点调皮的试探。乔晨整个人都僵住了，手里的筷子“啪嗒”掉在桌上，眼睛瞪得溜圆，像是被施了定身咒。
等他反应过来时，澈琉已经退开半步，看着他呆愣的样子，忍不住笑出了声。
“你、你……”乔晨脸颊爆红，结结巴巴地说不出话，手都不知道往哪放。
澈琉没说话，只是牵起他的手，往卧室走去。浴袍的带子松松垮垮，随着她的动作轻轻晃动，乔晨的目光跟着那抹晃动的白色，心跳快得像要炸开。
卧室的灯光很柔，刚走进去，乔晨就反客为主，猛地将她按在门板上，吻得又急又凶，带着少年人独有的莽撞和炙热。他的手紧紧攥着她的浴袍，指节泛白，像是怕这只是一场梦。
“乔晨……”澈琉的声音被他吻在唇间，带着点含糊的笑意。
这声轻唤让乔晨动作一滞，眼底的急切褪去些，多了几分小心翼翼的笨拙。他松开她的唇，额头抵着她的，呼吸滚烫：“我……我是不是太急了？”
澈琉摇摇头，主动环住他的脖子，把他拉向自己：“没有。”
窗外的月光悄悄探进来，照亮他泛红的耳根，和眼底那片汹涌的情潮。
少年的爱意总是来得直白又热烈，像夏日午后的雷阵雨，迅猛又滚烫。
夜色渐深，房间里的呼吸声渐渐交织在一起，像一首热烈而仓促的歌，唱着属于他们的，短暂却耀眼的瞬间。
傍晚的霞光染红了半边天，澈琉走出医院大门时，就看到唐佳乐倚在车边冲她挥手，笑得露出两颗小虎牙，比天边的晚霞还要晃眼。
“澈医生，下班啦？”他拉开副驾驶车门，动作麻利得像训练时的折返跑，“我妈炖了汤，给你带了点。”
保温桶里是浓浓的莲藕排骨汤，唐佳乐看着她小口喝着，眼睛亮晶晶的：“好喝吗？我特意让我妈少放了盐，适合你这种天天做手术的。”
澈琉笑着点头，刚想说谢谢，就被他忽然凑近的脸吓了一跳。唐佳乐的鼻尖几乎碰到她的，呼吸带着点汤的香气：“那……有没有奖励？”
他的眼神带着点狡黠的期待，像只等着被顺毛的小狗。澈琉没说话，只是侧过脸，在他脸颊上轻轻啄了一下。
这个吻像颗火星，瞬间点燃了唐佳乐眼里的光。他猛地扣住她的后颈，吻得又急又响，带着少年人特有的直白和热烈，舌尖撬开她的唇缝时，还带着点得逞的窃喜。
“这才够味。”他喑哑着笑，手已经探进她的白大褂，指尖划过腰侧，激起一阵战栗。
车窗外人来人往，车内却像被隔绝成了另一个世界。唐佳乐的动作不算熟练，甚至带着点毛手毛脚的莽撞，解开衬衫纽扣时笨手笨脚地扯了一下，惹得澈琉低笑出声。
“笑什么？”他有点不服气，低头咬了咬她的唇角，力道不重，却带着点撒娇的意味，“我可是练过的……”
话没说完就被自己的动作绊了舌头——他想把座椅放平，却不小心按到了车窗按钮，玻璃缓缓降下，差点把路过的护士吓一跳。
“笨蛋。”澈琉笑着把车窗升起，主动凑过去吻他，指尖勾着他的领带往自己这边拉。
这一下像是给了唐佳乐莫大的勇气。他不再慌乱，手稳稳地按住座椅调节键，靠背缓缓放平，带着她一起陷进柔软的坐垫里。吻变得深沉起来，带着点不管不顾的热烈，像他在球场上那样，一旦认准了目标就绝不放手。
夕阳的光透过车窗，在两人交缠的身影上投下明明灭灭的光斑。唐佳乐的手滚烫地贴着她的皮肤，带着点少年人的粗糙，却格外让人安心。
唐佳乐在她耳边喘着气笑，声音带着点劫后余生的雀跃：“澈琉，我好像……比打比赛还紧张。”
澈琉没说话，只是收紧了环着他的手臂，把脸埋进他的颈窝，闻着那股干净的皂角香，唇角忍不住微微上扬。
晚霞渐渐褪去，华灯初上。车停在医院后街的阴影里，像藏着一个秘密。
周末的阳光透过纱帘，在地板上投下柔和的光斑。澈琉坐在沙发上，手指在手机屏幕上敲下一行字：“周末有事要忙，你们别过来了，好好休息。”群发出去后，她将手机调成静音，起身换了件素雅的连衣裙。
白市庭的住处离医院不远，是个带院子的老房子。开门时，男人穿着米白色的居家服，袖口挽着，露出线条流畅的小臂，正弯腰给院子里的月季浇水。阳光落在他发梢，镀上一层温柔的金边，岁月好像格外厚待他，只在他眼角添了几道浅纹，反而更添温润。
“来了。”他直起身，笑着看向她，声音像浸过温水，“刚泡了茶。”
客厅里摆着古朴的茶具，白市庭给她倒了杯碧螺春，茶香袅袅。“最近很忙？看你眼下有淡淡的青黑。”他的指尖轻轻拂过她的眼下，动作自然得像多年的老友。
澈琉捧着茶杯，指尖暖融融的：“还好，刚结束一台大手术。”
“别太累了。”他看着她，眼底的关切真切，“你呀，也不知道心疼自己。”
这话像根针，轻轻刺破了这些年紧绷的神经。澈琉放下茶杯，忽然凑近，吻上了他的唇。
白市庭的身体僵了一瞬，随即放松下来，抬手轻轻环住她的腰，吻得温柔而克制，带着成年人特有的分寸感，却又藏着压抑多年的缱绻。他的掌心温热，轻轻贴着她的后背，像在安抚一只疲惫的小兽。
“这么多年了……”他的声音喑哑在她唇间，带着点叹息，又有点庆幸。
澈琉没说话，只是踮起脚，把他抱得更紧。老房子很安静，只有窗外的鸟鸣和彼此的呼吸声。白市庭的吻顺着唇角滑到颈侧，带着点小心翼翼的珍视，仿佛怕惊扰了什么。
他牵着她走进卧室，动作从容不迫。阳光透过木格窗照进来，在他脸上投下斑驳的光影，那双总是含笑的眼睛里，此刻盛满了浓稠的情潮。
和少年们的炙热不同，白市庭的温柔像深海，包容而绵长。他的动作沉稳而体贴，总能精准地捕捉到她的气息变化，吻落在敏感处时，带着点刻意的流连，惹得她轻颤着蜷缩起来。
“放松点。”他在她耳边低语，声音温柔得能滴出水来，手轻轻摩挲着她的后背，“交给我。”
被褥带着阳光晒过的味道，混合着他身上淡淡的雪松香气。男人的呼吸落在她的发顶，带着令人安心的节奏，所有的疲惫和紧绷，都在这一刻悄悄融化。
窗外的月季开得正好，院子里的秋千轻轻晃动。这个周末，没有医院的喧嚣，没有少年们的炙热，只有这恰到好处的温柔，像一场缓慢而绵长的梦。
澈琉的空闲总是碎片化的，可能是做完一台手术的深夜，也可能是值完夜班的清晨。某个瞬间想起谁，便会循着记忆去找。想起路夏赛场上的凌厉，就去他的训练场，看他挥拍时绷紧的下颌线，结束后在休息区的阴影里吻他汗湿的颈侧；念起穆司阳沉静的眉眼，便去他的教练办公室，听他分析战术时低沉的嗓音，趁他转身时从背后环住他的腰；卓治的茶馆成了常去的地方，看他煮茶时修长的手指，茶香里藏着经年累月的默契，无需多言便能懂彼此的心意；乔晨开了家运动用品店，她会在傍晚时分过去，看他跟顾客插科打诨，关店后在柜台后接过他带着烟火气的吻；唐佳乐成了体育老师，她会悄悄站在操场边，看他带孩子们跑步时爽朗的笑，放学路上被他牵着，听他讲一天的趣事；纪景梧成了科研教授，实验室的灯光常亮到深夜，她会带着夜宵过去，在仪器的嗡鸣里，听他讲那些晦涩却闪光的研究；白市庭的院子里，月季年年盛开，她会在某个午后推门而入，看他坐在藤椅上翻书，阳光穿过枝叶落在他花白的发上，岁月在他身上沉淀出温润的光。
她一生都在手术台前忙碌，手术刀划开皮肉，也缝合了无数生命的裂缝。新闻里常出现她的名字，“澈医生又成功完成高难度手术”“运动损伤领域权威专家”，她的办公室墙上挂满了锦旗，每一面都藏着一个被挽救的故事。
身边的人也各自在领域里扎下根。路夏成了网球界的传奇，退役后转型教练，培养出一批又一批年轻选手；穆司阳带领国家队拿下国际赛事冠军，战术理念被写进教科书；卓治的茶馆成了文化地标，他煮茶的视频在网上走红，成了“佛系生活”的代表；乔晨的运动品牌做到了全国连锁，赞助了无数青少年赛事；唐佳乐带的学生拿了全国田径冠军，他站在领奖台边，笑得比谁都灿烂；纪景梧的研究成果推动了行业进步，成了工程院院士；白市庭的书画作品被博物馆收藏，他的院子成了年轻人打卡的文化景点。
时光在手术台的灯光与球场的欢呼声中悄然流逝。他们都老了，澈琉的头发染上霜白，握着手术刀的手偶尔会抖，便卸下了手术服，转而带起了学生。退休那天，曾经的少年们都来了，头发花白的路夏拄着拐杖，穆司阳的背微微佝偻，卓治的茶依旧煮得香醇，乔晨的嗓门还是那么大，唐佳乐笑起来眼角的皱纹堆成了褶，纪景梧的眼镜片厚了好几层，白市庭的脚步也慢了。
他们没有子孙，却把半生精力都给了热爱的事业。他们在养老院的院子里晒太阳、打打太极、偶尔凑在一起，像年轻时那样拌嘴。澈琉会给他们检查身体，看路夏的膝盖旧伤，摸穆司阳的腰，嗔怪乔晨又吃多了甜食。
生命的尽头来得很平静。先是白市庭在睡梦中离去，接着是纪景梧，然后是乔晨、唐佳乐、穆司阳、卓治，最后是路夏。澈琉送走了他们每一个，在他们的墓碑前放上一束花，像告别一位老友。
又过了几年，澈琉躺在养老院的床上，窗外的阳光和她刚来到这个世界时一样温暖。她闭上眼，感受着生命力一点点流逝，身体变得轻飘飘的。
当最后一口气息消散，一缕透明的神魂从躯体里升起，悬浮在房间里。她低头看了看躺在床上的老人，又望向窗外——那里仿佛还能看到少年们在球场上奔跑的身影，听到手术台边仪器的滴答声，闻到白市庭院子里的月季香。
神魂轻轻笑了笑，转身穿过墙壁，穿过城市的高楼，穿过曾经留下无数足迹的地方，最终化作一道微光，消散在天地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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