从冰原回来时，北境的雪已经化了大半，路边冒出星星点点的绿，是魔草顶破冻土的嫩芽。
枫秀牵着澈琉的手走在宫道上，她的发间还沾着点星砂——是冰原极光落下的碎屑，在阳光下泛着细碎的光。他忽然停下脚步，弯腰替她拂去鞋边的草叶，指尖触到她脚踝的暖意，像触到了冰原未散的余温。
“你看，”澈琉指着不远处的茶园，“阿宝他们在采茶。”
嫩绿的茶芽在阳光下闪着光，阿宝正笨拙地学着月夜的样子掐尖，指腹被汁液染得发绿；月夜站在一旁笑，紫发被风掀起，扫过他的手背，惹得他动作更慌了。
“像不像当年的我们？”澈琉转头看他，眼底的笑意温温柔柔。
他想起第一次陪她酿酒，把桂花撒得满坛都是，被她笑了整整一年。“不像，”他握紧她的手，“我们比他们默契。”
话音刚落，就见冷筱举着风筝从茶园跑过，门迪在后面追，手里还攥着半块没吃完的桂花糕。风筝线缠上了茶树枝，两人手忙脚乱地去解，反倒缠得更紧，最后抱着滚作一团，惹得阿宝和月夜都笑出了声。
澈琉靠在枫秀肩上，笑得肩膀发颤：“你看，他们比我们热闹。”
“我们也可以热闹点。”他低头，在她耳边低语，“比如……今晚接着闹？”
她的耳尖腾地红了，伸手去拧他的腰，却被他捉住手腕，按在掌心轻轻摩挲。“别闹，孩子们看着呢。”
他低笑，牵着她往画室走。案上还摊着那幅全家福，晚霞的暖光里，每个人的笑都鲜活得像要跳出来。澈琉拿起画笔，在自己和他的脚下添了两朵并蒂莲，花瓣上沾着点星砂，是从冰原带回来的。
“这样才圆满。”她放下笔，指尖拂过画中交缠的莲茎。
枫秀从身后环住她，下巴搁在她发顶，看着画里的光景：“圆满的是现在。”他吻了吻她的发，“画里的再好，也不及你在我怀里暖和。”
窗外的阳光斜斜地照进来，落在画纸上，也落在相拥的两人身上。茶田的笑声远远传来，混着风拂过树叶的轻响，像首没谱完的歌。
他忽然想起冰原的极光，想起她仰头看光带时眼里的星，想起她钻进他衣襟时的暖。原来最动人的不是漫天流光，而是身边人发间的香，是指尖相触的暖，这样平淡又热闹的日常。
澈琉转过身，踮脚吻他的唇，带着茶芽的清和阳光的暖：“秀秀，我们去酿酒吧，用今年的新茶。”
“好。”他握住她的手，往酒坊的方向走，“再放些冰原的星砂，酿出的酒会带着光。”
他们的影子被夕阳拉得很长，交叠着，像画里那两朵并蒂莲，根缠在一起，风一吹，就晃出满世界。
酒坊里还存着去年的桂花，晒干了收在陶罐里，一打开就飘出甜丝丝的香。澈琉挽着袖子往陶瓮里倒新茶，嫩绿的芽叶沾着水汽，在瓮底铺了薄薄一层；枫秀站在一旁，正往里面撒星砂——是从冰原带回来的，银白的碎屑落在茶芽上，像落了层细雪。
“少放些，”她转头看他，指尖沾着点茶汁，“太浓了会发苦。”
他笑着停了手，却趁她转身时，悄悄又撒了一小把。星砂落在她发间，闪着细碎的光，像藏了片迷你的极光。“这样才够特别。”
她嗔怪地瞪他，伸手去拍他的手背，却被他捉住，按在陶瓮沿上亲了亲。茶的清混着桂花的甜，在唇齿间漫开来，比任何酒都要醉人。
“别闹，”她抽回手，脸颊发烫，“再弄，茶都要凉了。”
他低笑，从身后环住她，帮她扶着陶瓮的盖子：“要封多久？”
“至少半年，”她仰头看他，眼底闪着狡黠的光，“到时候开封，正好赶上冷筱的生辰。”
“那可得好好封着。”他拿起泥封，在她手心蹭了蹭，“帮我按个印？”
她的指尖沾了点湿泥，在泥封上轻轻按了个小印，像片小小的花瓣。他看着那印子，忽然也按了个指印在旁边，两个印子挨得紧紧的，像两只交握的手。
封好陶瓮时，夕阳已经漫进酒坊，把两人的影子拉得很长。澈琉靠在枫秀怀里，闻着满室的茶香和桂香，忽然觉得，这日子就像这坛酒，要慢慢酿，细细藏，才能品出最醇厚的甜。
“等开封那天，”她轻声说，“我们把所有人都叫来，在槐树下摆宴。”
“好，”他吻着她的发顶，声音低沉而温柔，“让阿宝他们带新茶，冷筱和门迪表演皮影戏，阿加雷斯和瓦沙克……让他们少喝点，免得又要打架。”
她笑得肩膀发颤，伸手搂住他的腰：“还是你想得周到。”
暮色渐浓时，两人并肩往寝殿走。路过星象阁，见门迪正给冷筱讲星图，蓝眼里的光比天上的星还亮；茶园那边，阿宝正帮月夜收拾竹篮，指尖不经意碰到她的，两人都红了脸。
澈琉看着这光景，忽然转头对枫秀笑：“你看，我们的日子，比任何画都要鲜活。”
他握紧她的手，紫眸里映着满路的灯火和她的影子：“因为画里没有你，没有他们，没有这一坛坛藏着念想的酒。”
夜风温柔，吹得灯笼轻轻摇晃。他们的脚步声混着远处的笑闹，像在为这漫长的岁月，打着温柔的节拍。那坛新酿的茶酒在酒坊里沉睡着，等着半年后开封的那日，等着将这半年的温柔，都酿成舌尖的甜。
而他们的故事，也像这酒，在日复一日的相伴里，慢慢发酵，没有尽头。
近来魔界暗流涌动，阿宝、月夜、冷筱、门迪四人修为皆至九阶，决意同赴梦幻天堂，寻那自然女神遗留的神格。传闻那处秘境诡异，即便是九阶强者入内，灵力也会被压制至七阶，凶险万分。
澈琉替他们整理行囊时，忍不住叮嘱：“若遇不可抗之险，保命为上。”月夜点头，紫眸里透着坚定；冷筱却拍着胸脯：“有门迪在，怕什么！”门迪红着脸，默默将星砂符塞进她袖中。
枫秀站在一旁，玄袍猎猎，他早已突破九阶桎梏，灵力百万，只差一步便可封神。“去吧，秘境入口我已为你们稳固。”
四人出发后，澈琉与枫秀立在魔神宫之巅眺望。忽有灵力波动自秘境方向传来，激烈异常，似是陷入苦战。枫秀眉头微蹙，正要动身，却见秘境上空光芒乍现——双神继承人龙皓晨携自然与光明神力加持，于危难中破局，助四人稳住阵脚。
战局稍缓，异变再生。秘境深处竟召唤出魔神皇虚影，威压铺天盖地。枫秀眸色一沉，上前一步，却在看清龙皓晨周身时顿住——那少年身上，竟流转着一丝极淡的、与他同源的血脉。
“让他们走。”枫秀声音低沉，紫眸里情绪复杂。
龙皓晨等人虽不解，却趁机带着神格退去。
返程路上，澈琉一言不发，周身气息冷得像冰原的风。回到魔神宫，她径直入内，将枫秀关在门外。
他追进来时，见她正对着那幅全家福出神，背影清寂。“六六，”他伸手想碰她，却被躲开。
“看来你在外边的情人不少呀。”她声音平平，听不出喜怒，指尖却掐皱了画角。
枫秀心头一紧，急忙解释：“那是我一位故人的后代。她叫白玲轩，是个人类女子……”他顿了顿，语气坦诚，“曾经是喜欢过，在遇见你之前。那时年少，确实有过旁人，但现在，我的心里只有你。”
澈琉转过身，眸里蒙着层水汽：“只有我？”
“只有你。”他上前一步，不顾她的躲闪，将她牢牢拥在怀里，“从遇见你那天起，那些过往便成了尘埃。我枫秀此生，唯你一人。”
他吻着她的发顶，声音带着从未有过的急切：“信我，六六。”
窗外的风掀起帐幔，拂过那幅全家福。画里的人笑得热闹，画外的他抱着她，一遍遍重复着“只有你”。良久，澈琉紧绷的脊背才缓缓放松，往他怀里缩了缩，声音闷得像小猫：“下不为例。”
他低笑，收紧手臂，将她揉进骨血里。那些陈年过往，终究抵不过此刻怀中的温软。只要她在，旁的人与事，又算得了什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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