午后的阳光正好，澈琉果然找来了金线，坐在廊下的软榻上摆弄。金线比韧草滑溜得多，她编了几下就散开，指尖被勒出浅浅的红痕，不由得皱起眉。
枫秀处理完政务过来时，正见她对着一堆金线发愁，鼻尖微微泛红，像只被难住的小兽。他走过去，从身后环住她，下巴搁在她肩窝：“编不好？”
“太滑了。”她把金线往他手里塞，“你来试试。”
他拿起金线，指尖灵活地穿梭了几下，竟编出个简单的结。“这样，”他握着她的手，教她勾线，“金线要拉紧些，不然容易散。”
他的掌心温热，带着薄茧，裹着她的手一起动作，金线在两人指间慢慢成形，渐渐有了绳子的模样。澈琉看着那抹流动的金光，忽然笑了：“还是你厉害。”
“那是，”他低头吻她的发，“也不看是谁的夫君。”
“臭美。”她嗔怪地推了他一下，手里的金线却没停，跟着他的节奏一点点编下去。
槐树下，冷筱和门迪在玩投壶，木箭偶尔擦过壶口，惹得两人一阵欢呼；茶园那边，阿宝正帮月夜晾晒新茶，竹匾里的嫩芽在阳光下泛着绿，清香飘得很远。
“你看他们，”澈琉指着远处，“比我们清闲多了。”
“我们也可以清闲。”他编完最后一个结，将金线绳举起来看——比之前的韧草绳精致得多，金光闪闪的，尾端还被他缀了颗小小的明珠，一晃就映出细碎的光。“好了，试试牢不牢。”
他说着，故意往自己腕上一套，轻轻挣了挣。金线绳纹丝不动，反而勒出一道浅痕，衬得他蜜色的肌肤愈发诱人。
澈琉的脸莫名一热，伸手去解：“谁让你现在试了。”
“晚上试？”他低笑，捉住她的手按在绳结上，“先戴着，给他们看看你的手艺。”
话音刚落，冷筱就举着投壶跑过来，一眼看到枫秀腕上的金线绳，眼睛亮得像星星：“父皇！这绳子好漂亮！母后编的吗？”
“嗯。”澈琉笑着点头，“等编好了，给你也编一根。”
“好耶！”冷筱欢呼着跑开，门迪无奈地跟在后面，手里还攥着她没投完的木箭。
他握紧她的手，金线在两人指间闪着光，像在预示着某个热闹的夜晚。至于那截断绳，早就被抛到了脑后，毕竟，新的故事总比旧的痕迹，更值得期待。
夕阳把廊下的影子拉得老长，澈琉终于编完了那根金线绳。枫秀的手腕被勒出淡淡的红，却执意不肯摘，只笑着看她收拾散落的金线：“晚上再摘不迟。”
她嗔他一句“无赖”，指尖却在绳结上多绕了半圈，确保更结实些。暮色漫上来时，两人并肩往寝殿走，他腕间的金线在昏暗中闪着光，像条温顺的小蛇，跟着他的动作轻轻晃动。
路过酒坊，闻到新茶发酵的甜香，澈琉忽然停住脚：“去看看我们的酒吧。”
陶瓮上的泥封还好好的，印着两个交握的指印，在暮色里泛着浅褐。她伸手摸了摸，忽然笑了：“等开封时，就用这金线绳系在瓮口，肯定好看。”
“好。”他从身后拥住她，下巴抵着她的发顶，“再让阿宝他们做些桂花糕，配着酒吃。”
夜风带着凉意，他把她往怀里紧了紧，腕间的金线蹭过她的手背，滑而微凉。“回去吧，晚了该凉了。”
寝殿的烛火亮起来时，澈琉才想起去解他腕上的绳。金线勒得有些紧，她解了半天没解开，反倒把他的皮肤蹭得更红。“别动，”她皱着眉，指尖小心翼翼地挑着结，“都怪你，白天不让摘。”
他低笑，任由她折腾，目光落在她专注的侧脸上，烛火在她睫毛下投出浅浅的影，比任何风景都要动人。“解不开就不解了，”他忽然握住她的手，“戴着也好看。”
“胡说，”她瞪他，“勒久了会疼。”
终于，绳结“啪”地一声松开，金线绳滑落在掌心，还带着他的体温。她刚要收起来，却被他抢了过去，反手缠在了她的腕上。
“这样才对称。”他笑着打了个漂亮的结，金线衬着她白皙的皮肤，像戴了只精致的镯子。
她愣了愣，随即笑出声：“你这是报复。”
“是奖励。”他低头，吻落在她腕间的金线上，带着滚烫的温度，“奖励我的六六，编得一手好绳。”
烛火摇曳，映着两人交握的手，腕上的金线遥相呼应，像系着某种温柔的约定。窗外的风掠过树梢，带着酒坊的甜香，和这满室的暖意，缠成了今夜最安稳的梦。
至于那根金线绳后来有没有派上别的用场，或许只有帐幔上晃动的影子，和地上偶尔响起的细碎声响知道了。
这些天，澈琉总有些神神秘秘的。
白天枫秀处理政务时，她就躲进密室，半天不出来；夜里他凑近想亲她，她也总找借口躲开，指尖偶尔沾着点奇异的流光，问起时只说是调了新的颜料。他虽觉奇怪，却也没多问——他的六六，总有自己的小秘密，他乐意等着她主动开口。
直到他生辰这天。
晨起时，她难得没有赖床，端来一碗长寿面，眼底的光比烛火还亮。“生辰喜乐，秀秀。”
他笑着接过，指尖触到她的手，竟有些微凉。“怎么不多睡会儿？”
“有礼物要给你。”她神秘兮兮地转身，从妆匣深处摸出个小巧的玉瓶，递到他面前。玉瓶通透，里面盛着团朦胧的光晕，细看时竟像有无数星辰在流转，透着股古老而纯粹的气息。
“这是……”枫秀的呼吸顿了顿，指尖刚碰到瓶身，就感觉到一股磅礴的力量，温润却极具穿透力，像能涤荡神魂。
“你不是想要神格吗？”澈琉仰头看他，眼底的笑意带着点邀功的得意，“这个，能帮你凝聚神格。”
他猛地攥住她的手腕，紫眸里瞬间涌上惊涛骇浪：“这是混沌本源！你从哪里弄来的？有没有受伤？”
混沌本源，生于天地初开之前，霸道异常，稍有不慎便会被其反噬，轻则修为尽废，重则魂飞魄散。他虽不知她是如何得来，却比谁都清楚这东西的凶险。
“你看我像受伤的样子吗？”她笑着晃了晃手腕，腕上的金线绳闪着光，“我熟得很，不会有事的。”
她确实熟稔。当年在别的世界，为了帮重要的人凝聚力量，她曾句混沌珠借过类似的本源，摸清了其中门道。她之前从混沌深处走到鸿蒙、元初之地、归墟之地等等，收获了很多宝贝，身家丰厚，早已不需像当年那般窘迫，只是这过程终究耗费心神，这些天的“鬼祟”，不过是在密室里小心翼翼地提纯、炼化，确保这团本源温和无害。
“熟也不行。”枫秀却没松开她，指尖抚过她的眉心、她的唇角，细细检查着，生怕漏过一丝不妥，“混沌本源霸道，你怎么敢……”
“因为是给你啊。”她忽然踮脚，在他唇上亲了一下，声音软得像棉花，“别人求我我都不给呢。快试试，看能不能用。”
他看着她眼底的笃定，又低头看了看掌心的玉瓶，心头翻涌着说不清的滋味。是惊，是喜，更多的是后怕——他宁愿不要这神格，也不愿她冒半分风险。
“不试。”他忽然把玉瓶塞回她手里，“我不要。”
“你！”澈琉急了，“我好不容易弄好的……”
“我知道。”他握住她的手，掌心滚烫，“但我更想要你平平安安的。”他低头，额头抵着她的，声音低沉而坚定，“神格可以慢慢等，你不能有事。”
澈琉愣了愣，忽然笑了，眼底泛起水汽：“傻子，我真的没事。你看，”她举起另一只手，指尖凝聚起一缕微光，纯粹而温和，“我早就摸透了，不会伤到自己的。”
她把玉瓶重新塞进他手里，眼神亮晶晶的：“就当是……我给夫君的生辰礼，不许不要。”
枫秀看着她倔强的模样，终究是没再拒绝。他小心翼翼地收起玉瓶，仿佛捧着世间最珍贵的宝藏，随即一把将她拥进怀里，力道紧得像要将她揉进骨血里。
“下次不许再这样。”他的声音带着不易察觉的颤抖，“什么都没你重要。”
“知道啦。”她在他怀里蹭了蹭，闻着他身上熟悉的龙涎香，忽然觉得这些天的辛苦都值了。
窗外的阳光正好，透过窗棂洒在相拥的两人身上，暖融融的。腕上的金线绳轻轻晃动，映着玉瓶折射的微光，像在为这对彼此着想的人，镀上了一层温柔的金边。
至于那神格，何时凝聚似乎已不那么重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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