神界的日子比想象中更热闹。
冷筱迷上了试炼场,三天两头拉着门迪去挑战各路神明,每次回来都带着一身伤,却笑得比谁都亮;阿宝和月夜在神界开辟了片灵茶园,引来不少神鸟栖息,采下的茶叶泡出的茶,能让人短暂忘却烦恼;阿加雷斯和瓦沙克则成了神界秩序的维护者,将魔族的严谨带到了这片新土地。
澈琉和枫秀倒是清闲,常在云海深处的亭子里对坐品茶。她画下神界的日月星辰,他便在画旁题字,笔锋里都是藏不住的温柔。
这日,两人正看着冷筱在远处的云端练剑,龙皓晨与圣采儿忽然寻来。圣采儿手里捧着株水晶兰,是神界罕见的灵草。
“此草能安神,听闻王后喜静,特来相赠。”圣采儿的声音温婉,眼底带着平和。
龙皓晨也微微颔首:“前几日在试炼场见冷筱殿下剑法精进,倒是想起当年……”他顿了顿,终究没说下去,只道,“和平不易,当珍惜。”
澈琉笑着接过水晶兰:“多谢。”她转头看枫秀,见他眼底也无波澜,便知那些过往真的成了过眼云烟。
送走两人后,枫秀忽然握住她的手:“想去看看创世神吗?他说过,等我们来神界,要与我们对弈一局。”
“好啊。”她起身,紫发在云风中轻轻扬起,“不过我棋艺差,你可得让着我。”
创世神殿外的白玉阶上,落着一层细碎的光。老神尊早已在殿内等候,棋盘上的棋子泛着星辰的辉。澈琉落子随意,却总能歪打正着,逼得老神尊连连皱眉;枫秀则沉稳布局,偶尔替她挡掉险招,眼底的纵容藏都藏不住。
“你二人倒是默契。”老神尊笑着落子,“当年我创这三界,便盼着能有这般光景——无分种族,无分立场,皆能安享岁月。”
澈琉抬头,望向殿外的云海:“其实哪有什么绝对的和平,不过是有人愿意退让,有人愿意守护罢了。”
就像枫秀当年的隐忍,龙皓晨后来的收敛,就像他们这群人,从魔界到神界,始终守着彼此。
棋局终了时,天边的晚霞正浓。冷筱他们寻来,吵着要去灵茶园品茶,阿宝早已备好新茶,香气漫过云层,甜得像蜜糖。
澈琉被枫秀牵着,走在人群后,看着前面打闹的身影,忽然觉得,所谓神界,所谓永恒,不过是这样——有喜欢的人在身边,有热闹的日子可过,有一杯热茶,等你回家。
她转头,撞进枫秀含笑的紫眸里。他低头,在她额间印下一吻,带着云海的润,带着岁月的暖。
“往后的日子,还长着呢。”
“嗯。”她往他怀里缩了缩,“长到我们能把神界的每朵云,都画进画里。”
云风轻轻吹过,带着水晶兰的香,带着灵茶的甜,带着所有人的笑声,漫向无边无际的永恒。
时光在神界仿佛被拉得很长,长到足够冷筱把试炼场的记录刷新了一遍又一遍,长到阿宝的灵茶园里长出了会结诗的茶树,每片叶子上都凝着一句歪诗,据说是门迪夜里对着茶树念星象时染上的。
澈琉迷上了神界的古籍库,那里藏着从上古流传下来的秘闻。她常常泡在库里,一待就是几天,枫秀便搬张软榻守在门口,手里捧着她画的画册,偶尔抬头看看从窗棂漏进来的神光,觉得比任何政务都要紧。
这日,澈琉抱着一卷古籍出来,脸上带着少见的兴奋:“你看这个!”
古籍上记载着一处“时光镜”,能映照出三界众生的前世今生。“要不要去看看?”她眼里闪着好奇的光,像个发现了新玩具的孩子。
枫秀笑着揉了揉她的发:“你想去,便去。”
时光镜藏在迷雾谷深处,镜面如湖,泛着淡淡的银光。澈琉先站到镜前,镜中闪过无数画面——有她在酒坊酿酒的模样,有她在冰原看极光的侧脸,甚至有她刚到魔界时,笨手笨脚学用魔晶的窘迫。
“原来我以前这么傻。”她笑着回头,却见枫秀正望着镜面出神。
镜中映出的,是他年轻时的样子——玄袍染血,独自站在魔神柱下,眼神冷冽得像冰;后来画面一转,是他第一次见她的场景,她在他床上逗弄他。
“那时候就觉得,”他忽然开口,声音很轻,“这姑娘怎么这么好看。”
澈琉的脸颊发烫,刚要说话,却见镜面又变了——是龙皓晨与圣采儿,他们正在神界的圣殿里,为新生的孩子洗礼,眉宇间满是温柔;画面再转,是冷筱与门迪在星象台,门迪正为她簪上一朵星辰花,冷筱的耳尖红得像晚霞。
“真好啊。”澈琉轻声说,靠在枫秀肩上。
镜中的画面还在流转,有阿加雷斯教小魔神们练剑,有瓦沙克对着星图打瞌睡,有阿宝和月夜在灵茶园里追蝴蝶……所有的画面都暖暖的,像被神光浸过。
“走吧。”枫秀握住她的手,“再看下去,天黑了该错过晚膳了。”
“嗯。”她点头,却在转身时,回头望了一眼时光镜。镜中最后定格的,是她和他并肩离去的背影,神光落在两人身上,像为他们镀上了一层永恒的金边。
回去的路上,恰逢灵茶花开,淡紫色的花瓣落了满身。澈琉忽然想起刚到神界时,她问枫秀:“这里会不会太冷清?”
他当时笑着说:“有你在,哪里都不冷清。”
如今看来,何止不冷清。这里有吵吵闹闹的家人,有喝不完的灵茶,有看不尽的神光,还有身边这个人,牵着她的手,从魔界到神界,从过去到未来,从未放开。
“秀秀,”她忽然停下脚步,仰头看他,“我们去酿酒吧,用灵茶花酿,叫‘永恒春’。”
“好。”他低头,吻了吻她的鼻尖,“酿一大坛,够我们喝到时光镜都老去。”
灵茶花还在落,像场温柔的雨。他们的脚步声混着花瓣落地的轻响,在神界的长路上慢慢远去,身后是无尽的霞光,身前是数不尽的岁月。
灵茶花酿的“永恒春”刚入瓮,冷筱就抱着个玉瓶跑来了,鼻尖使劲嗅着:“母后,这次的酒能给我留半坛吗?门迪说想尝尝……”话没说完,就被门迪红着脸拽住,“别闹,王后刚酿好。”
澈琉笑得眼尾泛着细纹:“少不了你们的,等明年花开时开封,管够。”
冷筱立刻眉开眼笑,拉着门迪去灵茶园帮忙摘新叶,说是要提前备好佐酒的茶点。阿宝正在给茶树修枝,见两人跑过,笑着扬声:“小心点,别踩了灵草!”
枫秀从身后拥住澈琉,下巴搁在她发顶,闻着她发间的花香:“还是这么宠他们。”
“不宠他们宠谁?”她转身,指尖划过他鬓角新添的银丝——在神界虽能永葆青春,他却总说,这样才像和她过了漫长岁月的样子,“难道宠你这个抢我莲子吃的老无赖?”
他低笑,捉住她的手按在唇边:“那便宠我吧,我比他们好哄。”
日子就这么慢悠悠地过着。偶尔,龙皓晨会带着圣采儿和孩子来串门,小家伙怯生生地喊“枫秀爷爷”“澈琉奶奶”,惹得澈琉把珍藏的蜜饯都掏了出来。冷筱的孩子们早已能在试炼场打滚,门迪则教他们看星象,小奶娃指着天边的星轨,奶声奶气地说“像爷爷给奶奶编的金线绳”。
转眼又是千年。
“永恒春”开封那日,灵茶园里摆了长桌,所有人都到齐了。澈琉给每个人斟上酒,琥珀色的酒液里浮着灵茶花的影子,抿一口,甜得从舌尖暖到心底。
“敬和平。”龙皓晨举杯,眼底是历经岁月的平和。
“敬家人。”冷筱抢着开口,被门迪轻轻敲了下额头。
澈琉看着满桌的笑脸,忽然想起当年在魔界,她把混沌本源塞进枫秀手里,他紧张得攥紧她的手腕;想起冰原的极光下,他说要盖座小房子住一辈子;想起初到神界时,云海深处他为她挡去罡风……
千言万语涌到嘴边,最终只化作一句:“敬我们。”
枫秀与她碰杯,酒液相撞的轻响里,藏着万载光阴。他看着她眼角的细纹,看着她笑起来时依旧亮晶晶的眼睛,忽然觉得,所谓永恒,从不是岁月不败,而是不管过了多久,他看向她时,心跳依旧会乱了节拍。
酒过三巡,冷筱带着孩子们去追神鸟,阿宝和月夜收拾着茶具,龙皓晨一家告辞离去,灵茶园里渐渐安静下来。
澈琉靠在枫秀肩头,看着天边的流云被染成金红,像极了当年魔族土地上的夕阳。“秀秀,”她轻声说,“你说,我们还能再活几个千年?”
“不知道,”他吻着她的发,声音低沉而温柔,“但只要有你,多久都不够。”
风穿过茶园,带着灵茶的香,带着“永恒春”的甜,带着他们交握的手上传来的温度,漫向无边无际的神界苍穹。
远处,时光镜依旧静静立在迷雾谷,镜中映出的,永远是他们并肩的身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