澈琉待在男性角色身边的时日多了,倒也没忘了禁忌之地的女眷。这日午后没寻其他人,径直往银尘的住处去。
银尘的住处素净,除了一架古琴,便只有窗边几盆冷色的花。她正坐在琴前拨弦,银发垂落肩头,指尖在弦上流转,琴音清冽得像冰泉。
“银尘姐姐。”澈琉推门进去,笑盈盈地凑到琴边,“你的琴弹得真好。”
银尘抬眸,清冷的眸子里漾开点浅淡的笑意,停了手:“你也懂琴?”
“略懂些。”澈琉挨着她坐下,指尖轻轻碰了碰琴弦,“八风教过我几句,只是没姐姐弹得有韵味。”
银尘便没再说话,只是重新抬手拨弦。这次的琴音柔和了些,澈琉跟着调子轻轻哼唱,偶尔伸手按几个音,两人一弹一和,倒也默契。阳光透过窗棂落在琴弦上,映得两人指尖泛着光,银尘的银发与澈琉的发丝偶尔相碰,琴音里都染了点融融的暖意。从那以后,澈琉常来寻银尘弹琴,有时是她弹她听,有时是两人合奏,倒比先前亲近了许多。
转天又去了薇楚箬那里。薇楚箬的住处满是花草,她正坐在花架下剥着颗彩色的果子,见澈琉来,眼睛一亮,立刻拍了拍身边的软垫:“妹妹可算来了!快坐,我跟你说个新鲜事——”
她凑近了,黄眼眸里闪着八卦的光:“昨日我见武神凌偷偷往你住处送花,结果被水王子撞见,两人在你门口僵了半刻,最后花还是没送出去,逗不逗?”
澈琉被她逗笑,挨着她坐下,接过她递来的果子:“还有这回事?我倒没瞧见。”
“可不是嘛。”薇楚箬笑得花枝乱颤,“还有世王,前几日八风跟你对诗,他在远处站了许久呢……”两人凑在一起,你一言我一语,从几位男性角色的小别扭聊到禁忌之地的旧闻,叽叽喳喳的,像两只偷藏秘密的小雀。薇楚箬还拉着澈琉看她新养的奇花,说这花能映出人心绪,逗得澈琉笑个不停。
后来又寻了青梧。青梧的住处像座小药圃,四处都是草木,她正蹲在地上给一株幽蓝的草浇水,绿眸里满是温柔。
“青梧姐姐。”澈琉走过去,蹲在她身边,“这草叫什么?看着倒别致。”
“这是‘忘忧草’,能安神。”青梧笑着指给她看,“你瞧它的叶尖,触碰时会泛光。”
澈琉依言碰了碰,叶尖果然闪过一丝微光。两人便就着这些草木聊开,青梧讲每种草的习性,澈琉说自己见过的奇花,从如何培育到草木的药用,竟有说不完的话。青梧还拉着澈琉认药圃里的草,教她辨认哪些能入药,哪些有毒性,澈琉学得认真,偶尔说错了,青梧也只是温和地纠正,眼底满是笑意。
日子久了,澈琉常去三人住处走动。有时跟银尘弹琴到日暮,有时跟薇楚箬聊八卦到深夜,有时跟青梧在药圃里待一下午。她们也常来澈琉这里,银尘会带新谱的琴曲,薇楚箬会带新鲜的果子和八卦,青梧会带亲手酿的花草茶。
那日四人围坐在澈琉的院子里,薇楚箬剥着果子,银尘拨着琴,青梧给大家倒茶,澈琉靠在软垫上笑,月光洒在四人身上,暖融融的。
“以前总觉得这禁忌之地冷清,”薇楚箬咬着果子笑,“现在有妹妹在,倒热闹多了。”
银尘指尖的琴音顿了顿,轻轻点头;青梧也笑着附和:“是啊,像有了家人似的。”
澈琉心里一暖,凑过去挨个抱了抱她们:“能认识姐姐们,我也高兴。”
夜风拂过,带来花草的香,琴音又轻轻响起。禁忌之地的暗影依旧浓重,可这一角的温暖,却像盏灯,把姐妹几人的心意,都照得明明白白。
连着几日都和银尘她们凑在一起,澈琉倒没留意,身后那几道目光渐渐染上了委屈。
这天她刚和青梧从药圃回来,就见世王、水王子、武神凌、八风、星尘五人竟齐刷刷站在院门口,模样各有各的别扭——世王墨瞳沉沉,却时不时往她身上瞟;水王子冰蓝色的眼垂着,耳尖却泛着红;武神凌红发炸着,红眸里明晃晃写着“不开心”;八风手里捏着片竹简,蓝眸里没了往日的笑意;星尘的塔罗牌在指尖转得飞快,蓝眸里的星轨都乱了。
“你们这是……”澈琉刚开口,武神凌就梗着脖子上前一步:“你这几日都不找我们!”
其余几人虽没说话,却都默契地看向她,那眼神像极了被冷落的大猫,看得澈琉又好气又好笑。她走上前,先踮脚凑到世王面前,在他下颌轻轻啄了一下:“世王大人别气。”
又转向水王子,捏了捏他的手,吻在他唇角:“水王子也乖。”
接着是武神凌,揉了揉他的红发,在他脸颊亲了口:“小凌不闹。”
再到八风,指尖拂过他的发,吻在他眉骨:“君别闷着。”
最后是星尘,勾了勾他的手指,在他耳垂上轻碰了下:“星尘也别乱翻牌啦。”
五个大男人被这突如其来的亲安抚得一愣,耳根不约而同地红了。世王墨瞳里的暗影散了,水王子冰蓝色的眼亮了,武神凌红眸里的火气消了,八风低笑出声,星尘的塔罗牌“啪”地掉在地上,却没人去捡。
“行了吧?”澈琉叉着腰笑,“晚上给你们做样好东西赔罪。”
她弄的是火锅。铜锅里烧着滚烫的汤,各色丸子、肉片、蔬菜往里面一涮,香气瞬间漫了满院。十阶的人哪里见过这阵仗,围在桌边看得稀奇。
世王夹了片肉尝了尝,墨瞳里闪过丝讶异;水王子被辣得轻咳,却忍不住又夹了一筷子;武神凌吃得满嘴流油,红眸亮得像星星;八风边吃边赞“人间至味”;星尘也忘了看星轨,筷子没停过;银尘、薇楚箬、青梧几个女眷更是吃得眉开眼笑,连向来沉默的六阶和粗线条的地震,都闷头吃得欢。
“还要!”武神凌举着空碗喊。
澈琉笑着拍了拍他的肩:“以后给你们多做,不过天天做可不行,我还得陪姐姐们,还得……”她故意顿了顿,看了眼眼前这群眼巴巴的人,“还得陪你们呀。”
众人这才作罢,却都记挂着这滋味。往后的日子,澈琉便常下厨——做松软的蛋糕,上面淋着甜津津的奶油,看他们笨拙地用手指去蘸;做小巧的甜点,裹着果馅,塞进口里甜得眯眼;冲醇厚的奶茶,装在琉璃盏里,暖手又暖心。
每次做吃食,院子里都坐得满满当当。男人们不再争风吃醋,只乖乖等着投喂;女眷们凑在一旁帮忙,偶尔递块刚做好的点心,笑声落满院。
禁忌之地的暗影好像被这烟火气冲淡了些,连风里都飘着甜香。
这天澈琉做了些糯米团子,甜的裹着豆沙,咸的包着笋丁,刚出锅就冒着热气。她正往碟子里摆,院门口就传来动静——世王先到了,墨瞳扫过蒸笼就没移开;水王子拎着个冰盒,里面是刚冻好的果味碎冰,显然是来配团子的;武神凌跑得急,红发上还沾了片草叶,一进门就往蒸笼边凑;八风手里捏着张写了“团子”二字的诗笺,笑着往里走;星尘则变戏法似的拿出个小巧的星纹碟子,显然是特意来装点心的。
银尘、薇楚箬和青梧也结伴来了,薇楚箬还带来了新摘的鲜花,往桌角一插,满院的香气都鲜活了几分。青梧接过澈琉手里的碟子,笑着帮她摆好:“刚出炉的最香,快尝尝。”
武神凌先捏了个甜团子,烫得直甩手也舍不得放,塞进嘴里含糊道:“比上次的火锅还……还好吃!”水王子拿了个咸的,配着果味碎冰慢慢吃,冰蓝色的眼弯了弯;世王没说话,却接连吃了三个,指尖还沾了点豆沙,被澈琉笑着用帕子擦掉时,墨瞳里漾着浅淡的软意。
八风拿着团子对着诗笺笑:“‘小团冰浸砂糖裹’,古人诚不欺我。”星尘则把团子摆进星纹碟里,像是在摆盘艺术品,蓝眸里闪着光。银尘吃得慢,每口都细嚼,清冷的脸上也染了点烟火气;薇楚箬边吃边跟青梧说悄悄话,两人时不时笑出声,眼尾都带着暖意。
吃到一半,地震捧着个空碗来了,挠着头嘿嘿笑:“闻着香味就过来了,还有吗?”澈琉笑着给他添了碟:“管够。”黑袍下的六阶也在角落坐下,拿了个团子慢慢啃,虽没说话,眼神却柔和了不少。
日头渐渐西斜,蒸笼空了,碟子里的团子也见了底。众人还围坐在桌边,没人急着走。武神凌靠在柱子上打饱嗝,红眸眯成了缝;水王子帮着收拾碟子,指尖碰过澈琉的手时,悄悄勾了下她的指尖;世王坐在主位,看着满院的人,墨瞳里的暗影彻底散了,只剩温和。
澈琉靠在青梧身边,看着眼前这光景——有争着抢点心的热闹,有低声说笑的温柔,有默默陪伴的安宁,心里软得像刚出锅的糯米团子。
“以后想吃了就说,”她扬声笑道,“只要我在,团子、蛋糕、火锅……都给你们做。”
没人说话,却都抬眼看她,眼里的光比晚霞还亮。禁忌之地的风拂过院角的花,带着甜香,也带着种说不清的安稳——或许这里从来不是冰冷的暗影之地,只是缺了点像这样的烟火气。
往后的日子,依旧有弹琴论诗的雅,有拌嘴吃醋的闹,却更多了些围坐吃点心的暖。澈琉偶尔会想起混沌珠的碎碎念,却只笑着摇摇头——管它什么书呆子还是醋坛子,此刻满院的烟火气,满院的人,就是最好的日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