灵犀阁的白玉雕像忽然泛起一阵极轻的震颤,像有片羽毛落在心尖。澈琉指尖一顿,茶盏在案上漾开圈圈涟漪——是八风的气息,微弱得像风中残烛,还裹着浓重的伤意。
她起身时带起一阵风,转瞬已至雕像前。光影流转间,一道近乎透明的身影踉跄显现,青衫染着暗色,原本清亮的眼眸此刻半阖着,唇边凝着点血痕。
“八风。”她伸手扶住他,指尖触到他微凉的衣料,那股熟悉的风息弱得几乎要断了。
他勉强抬眼,看清是她,唇边才牵起抹浅淡的笑,声音轻得像叹息:“你来了……”话未落便晕了过去。
听风轩的竹帘被风掀起,带着草木的清冽。澈琉将他安置在竹榻上,看着他苍白的脸,指尖凝聚起温润的灵力,缓缓渡入他体内。他的气息太乱,像被狂风撕碎的蛛网,需得用最柔和的力道一点点梳理。
夜渐深,竹窗外的风吟低柔。她俯身时,发丝垂落在他颈侧,被他无意识地蹭了蹭。灵力交融间,他周身的风息渐渐平稳,像乱流归了河道,而她掌心的温度,也顺着那道气流,与他的呼吸缠在了一起。竹榻发出极轻的吱呀声,与窗外的风声叠在一起,像支低哑的调子。
天快亮时,八风终于睁开眼。他没立刻说话,只是抬手,将她圈进怀里,力道不大,却带着失而复得的紧。下巴抵在她发顶,呼吸间满是她的气息,像要把这许久的空缺都填满。
“我没事了。”他声音还带着点沙哑,指尖轻轻抚过她的背,“让你担心了。”
澈琉靠在他胸口,听着他渐稳的心跳,像听着风穿过竹林的韵律:“怎么伤成这样?”
“世王动了禁忌之力。”他低叹一声,从袖中摸出个小小的木盒,“银尘他们……薇楚箬、青梧、六阶、星尘,暗中帮了我。这是他们让我带给你的。”
木盒里装着些奇珍——银尘的月纱、薇楚箬的花露、青梧的叶笛、六阶的石佩、星尘的砂珠,都是些带着温润气息的物件。
澈琉摩挲着那些东西,想起什么,忍不住低笑:“地震那个憨憨,怕是到现在都不知道,你们暗地里藏了这么多勾当。”
八风也笑了,收紧手臂将她抱得更紧:“他心思纯,不知道也好。”风从竹帘缝隙钻进来,带着清晨的凉意,却被两人交缠的气息焐暖了。
听风轩的风,好像也变得格外温柔,缠缠绵绵地绕着竹榻,不肯散去。
听风轩的竹影摇了一天又一天,像把时光都摇得慢了下来。
千年未见的空白,仿佛都在这缠缠绵绵的相拥里被填满。八风的气息总带着风的清冽,混着听风轩特有的草木香,是澈琉记忆里最安心的味道。她埋在他颈窝,贪婪地呼吸着这缕气息,像要把这千年的思念都融进肺腑。
他的吻落在她发间、眉骨、唇角,轻得像风拂过花瓣,却又带着不容错辨的眷恋。指尖划过她的腰侧,带着微凉的触感,激起一串细密的战栗,像春风拂过湖面,漾开圈圈涟漪。
竹榻旁的风铃声时不时轻响,与两人的呼吸交织在一起,成了最私密的韵律。他总爱抱着她说话,说这千年里风穿过的山谷,说银尘他们偶尔的打闹,说他无数次想冲破束缚去找她的念头。
“总想起你当年追着风跑的样子,”他低笑,指尖拂过她的脸颊,“头发被吹得乱糟糟的,像只炸毛的小兽。”
澈琉仰头吻住他的唇,堵住那些调侃,舌尖尝到他唇边残留的草木清香,是她想念了千年的味道。“现在呢?”她轻声问,眼底映着他的影子。
“现在,”他收紧手臂,将她更深地拥入怀中,声音低沉而认真,“风都跟着你走。”
风从竹窗溜进来,卷起她散落的发丝,缠上他的指尖。两人依偎着,不说更多的话,只是感受着彼此的体温与心跳,像两株在风中纠缠的竹,枝枝蔓蔓,再也分不开。
竹帘外的风不知何时变得黏腻,带着夏末的湿热,缠在廊下的风铃上,摇出低哑的响。
八风的指尖划过她腕间的红痕,那是昨夜灵力交融时留下的浅印,像被风吻过的痕迹。他的指腹微凉,擦过皮肤时,激起的战栗比窗外的风更痒。
“还疼么?”他问,声音低得像呵在耳畔的气,带着草木的清苦,又混着点说不清的甜。
澈琉没回答,只是仰头,唇擦过他的下颌线。那里有层极浅的青色,是这几日才冒出来的,带着点人间烟火的糙,却比千年前的清冷更让人心头发紧。
他的呼吸骤然乱了,伸手将她按在竹榻上,竹篾硌着背,却不及他掌心的温度烫。发簪松了,青丝铺在竹席上,与他散落的青衫缠在一起,像被风揉乱的墨。
“千年了,”他埋在她颈窝,气息烫得人发颤,“总想着这一天……”话语被细碎的吻打断,落在锁骨处,留下一串浅红的印,像风拂过雪地的爪痕。
窗外的风突然紧了,竹帘被掀起一角,漏进的月光正好落在他眼尾。那里泛着点红,是情动,也是压抑了千年的渴。他的吻越来越重,像要把这千年的空缺都啃噬干净,又怕太用力,伤了怀里的人,力道里总带着点小心翼翼的试探。
竹榻吱呀作响,与风铃的碎响、风穿过竹林的呜咽混在一起,成了听风轩最私密的夜曲。她感受着那缕熟悉的风息在体内游走,温温凉凉,却又带着焚身的热,像饮了杯掺了冰的酒,呛得人想哭,又醉得想笑。
天快亮时,他才松了力道,额头抵着她的,呼吸交缠。她能看到他睫毛上沾的水汽,像晨露挂在竹叶上,一碰就会落。
“你的味道,还是没变。”她轻声说,指尖划过他汗湿的颈侧。
他低笑,翻身将她裹进怀里,青衫盖住两人的身影,像拢住了一整个春天的风。“你的也一样,”他吻她的鼻尖,“比千年前更甜了。”
风又软了下来,穿过竹帘时,带着点满足的喟叹。听风轩的晨光,似乎也来得格外迟,好让这缠缠绵绵的风,再多留一会儿。
听风轩的安宁没持续多久,便被一阵熟悉的气息打破。
金王子的金发先出现在竹帘外,看到榻边青衫的身影时,眉头瞬间拧起:“你是谁?”
颜爵折扇一顿,黄眸里满是探究:“这位仙子面生得很啊。”
庞尊的雷光已在指尖闪烁,语气不善:“哪来的?”
黎灰站在阴影里,灰色眼眸沉沉地扫过八风,像在估量威胁。
火燎耶的红发微扬,周身温度骤升:“离她远点。”
唯有水王子眸光微动,冰蓝色的眼眸里闪过一丝了然——他认得八风,同是禁忌之地十阶之一,当年虽交集不多,却知其深浅。
八风只是淡淡抬眼,风息在周身轻旋,不露半分怯意。澈琉坐在中间,看着眼前剑拔弩张的架势,头疼地扶额:“都是自己人。”
这场修罗场最终以澈琉的强硬压下,却也让众人心里多了根刺。水王子自不必说,实力稳居首位,侍寝次数更是旁人难及;金王子仗着混沌珠的亲近,时常赖在一旁;颜爵靠那张巧嘴和画笔,总能占据一席之地;庞尊、黎灰、火燎耶也各有法子留在她身边。如今凭空多了个实力不弱的八风,谁都没好脸色。
这日轮到八风留在听风轩,他从身后轻轻环住澈琉,下巴抵在她肩窝,声音混着风的轻吟:“灵犀令牌,是解开禁忌之地的钥匙。”
澈琉一怔:“你说真的?”
“千真万确。”他指尖划过她的腕,“里面封印着我们十阶的力量,只有灵犀令牌能破。”
次日,澈琉去了灵犀阁。颜爵正对着铜镜打理紫发,见她来,立刻笑着迎上去:“稀客,今日想要什么?”
“灵犀令牌。”
颜爵一愣,虽不解她要这令牌做什么——这令牌除了象征灵犀阁主权,似乎并无他用——但看她神色认真,还是从暗格取出递过去:“给你便是,只要你要,什么都给。”
澈琉接过令牌,指尖注入灵力。令牌骤然爆发出刺目的光,在空中化作一道漩涡,熟悉的禁忌气息从漩涡中翻涌而出。
“不好!”水王子最先反应过来,冰蓝色的眼眸骤沉,水汽凝聚成墙,试图堵住漩涡,“你做什么?!”
金王子的金元素瞬间爆发,金砖垒成屏障:“禁忌之地……不能让他们出来!”
颜爵、庞尊、黎灰、火燎耶也齐齐动手,仙力与元素之力交织,狠狠砸向漩涡。
“住手!”澈琉厉声喝道,灵力爆发开来,硬生生将众人的攻击挡下,“他们不是洪水猛兽!”
她的强势镇压让众人动作一滞,就在这片刻的停顿间,漩涡猛地扩大,一道道身影从其中走出。
为首的世王气息沉凝,眼神威严;银尘、薇楚箬、青梧、六阶、星尘依次现身,神色各异;最后出来的是地震,他挠着头,看着眼前的阵仗,一脸茫然:“这是……咋了?”
禁忌之地的通道在他们走出后缓缓闭合,灵犀令牌落在地上,光芒尽失。
水王子看着凭空多出来的一群“情敌”,冰蓝色的眼眸里已结起寒霜。金王子攥紧拳头,雷光、火焰、暗影在众人周身交织,气氛再次降到冰点。
澈琉站在中间,看着两边剑拔弩张的架势,深吸一口气——看来,仙境的热闹,才刚刚开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