脸红

夜色像墨汁一样泼满了孟家的庭院，风穿过窗棂，带着点草木的凉意，偶尔还有远处巡逻弟子的脚步声，衬得四周格外安静。

澈琉坐在床边，小手揪着衣角，大眼睛睁得圆圆的，望着窗外的黑影，一副泫然欲泣的样子。“阿川哥哥……”她声音软软的，带着点颤音，“我……我怕黑。”

孟川刚洗漱完，听到这话愣了愣。他从没和女孩子一起待过这么久，更别说同屋睡觉了，耳根瞬间泛起红，手都不知道往哪放。可看着澈琉那副受惊的小模样，想起白天她奋不顾身救了娘亲，又想到她这么小就没了家，心一下子软了。

“不、不怕。”他结结巴巴地说，走到床边，犹豫了一下，才轻轻坐在床沿，“我……我陪你。”

澈琉立刻往他身边挪了挪，小脑袋几乎要靠到他胳膊上，声音更软了：“真的吗？谢谢阿川哥哥。”

混沌珠在她识海里翻了个白眼，用意念吐槽：“又是这招！你算算用这招哄了多少纯情少男了？”

澈琉没理它，只是往孟川身边又蹭了蹭，装作很依赖的样子。

孟川浑身都绷紧了，他长这么大，除了娘亲，从没和异性这么亲近过。澈琉身上有股淡淡的草木清香，混着点奶气，是属于小孩子的味道，可他还是觉得脸颊发烫。

“睡、睡吧。”他掀开被子，小心翼翼地躺进去，离澈琉保持着一点点距离，却又怕她害怕，伸手轻轻环住了她的肩膀，动作生涩又笨拙，“有我在，不怕。”

他的怀抱暖暖的，带着少年人特有的温度，像个小小的暖炉。澈琉往他怀里缩了缩，听着他“咚咚”的心跳声，忍不住弯了弯唇角。

她抬起头，在他脸颊上轻轻亲了一下，像羽毛拂过，软软的。“谢谢阿川哥哥陪我。”

孟川的脸“腾”地一下红透了，连脖子都染上了粉色，手僵在半空，眼睛瞪得圆圆的，像只受惊的小鹿。他张了张嘴，想说什么，却一个字也说不出来，只能胡乱“嗯”了一声，把脸埋得低低的，连耳朵尖都红得要滴血。

澈琉看着他这副纯情的样子，心里觉得好笑，却也没再逗他，乖乖地靠在他怀里，闭上眼睛。

黑暗里，孟川能清晰地感受到怀里小人儿平稳的呼吸，还有她发丝蹭过脖颈的痒意。他悄悄睁开眼，借着窗外透进来的微光，看着她卷卷的睫毛和睡梦中依然微微抿着的唇，心里觉得，有个妹妹好像也不错。

混沌珠打了个哈欠：“真是……便宜这小子了。”

澈琉没应声，感受着身边少年逐渐平稳的呼吸，也慢慢沉入了梦乡。或许装小孩也有好处，至少，能这样安安稳稳地靠着一个温暖的怀抱，不用想那些纷争与算计。

夜色更深了，庭院里的风也软了下来，轻轻拂过窗棂，像在守护着这片刻的宁静。

村子被毁的惨状像根刺扎在孟川心里。从那天起，他像是变了个人，天不亮就去演武场，握着比他手臂还粗的木剑，一遍遍练习劈刺，汗水浸透了衣衫，顺着脸颊往下淌，滴在青石板上，晕开一小片湿痕。

“我要变强，”他对着木桩喃喃自语，眼神亮得惊人，“要斩尽天下妖兽，再也不让任何人受伤害。”

澈琉常常搬个小板凳坐在场边，托着腮看他。阳光洒在他认真的侧脸上，能看到细细的绒毛和额角滚落的汗珠。等他停下来歇口气，她就颠颠地跑过去，递上干净的帕子，踮起脚尖给他擦汗。

“阿川哥哥，休息会儿吧。”她的小手软软的，帕子带着淡淡的草木香，擦过他脸颊时，孟川总会下意识地屏住呼吸，耳根悄悄泛红。

“没事，我还能练。”他接过帕子自己擦，声音有点闷，却会把她递来的水一饮而尽，眼底带着点不易察觉的暖意。

日子一天天过去，孟川的身手越来越利落，身上的肌肉也结实了些，眉宇间多了几分少年人的英气。可到了晚上，只要和澈琉躺在一张床上，他还是会紧张。

被子被他掖得严严实实，只露出颗脑袋，呼吸都放轻了。澈琉有时会故意往他身边蹭蹭，他就像被烫到一样僵住，好半天才敢慢慢放松，却依旧保持着安全距离，只是夜里翻身时，总会下意识地护着她，怕她摔下去。

“阿川哥哥，你为什么总是脸红呀？”澈琉在黑暗里眨着眼睛问，声音带着孩童的天真。

孟川的脸瞬间更烫了，结结巴巴地说：“没、没有……可能是白天练得太狠了。”

澈琉憋着笑，往他怀里钻了钻：“哦，那阿川哥哥快点变强，以后保护我呀。”

“嗯！”他重重应着，心里却在想，就算不变强，他也会保护她的。黑暗中，他悄悄侧过身，看着她毛茸茸的发顶，嘴角忍不住微微上扬，脸颊的热度却怎么也降不下去。

混沌珠在识海里翻了个白眼：“这小子，纯情得没救了。不过……看着还挺养眼，以后说不定真是个大帅哥。”

澈琉没理它，只是往孟川怀里又靠了靠，听着他有力的心跳声，觉得这样的日子安静又安稳。或许等他再长大些，就不会这么容易脸红了吧？她偷偷想着，嘴角弯起甜甜的弧度，渐渐沉入梦乡。

而孟川感受着怀里小小的、暖暖的一团，悄悄握紧了拳头——他一定要快点变强，要成为能为她遮风挡雨的存在。窗外的月光洒进来，照亮了少年眼底坚定的光。

孟川最近总觉得睡不够。

天刚蒙蒙亮，他还没起身，澈琉就醒了，小手撑着下巴，看着他熟睡的脸。不知从何时起，他睡着时眉宇间总带着点紧绷，像是在经历什么激烈的争斗，额角偶尔会沁出细汗。

但奇怪的是，他醒来后非但不显疲惫，眼神反而愈发清亮，身手也进步得飞快，连族里的长辈都啧啧称奇，说他是块练武的好料子。

只有孟川自己知道，每个夜晚，他都会沉入一个奇异的空间。那里灰蒙蒙的，却能清晰浮现出所有他见过的妖兽——村子里的利爪兽、山林里的毒蟒、甚至是族中典籍里记载的上古凶兽。他在梦里与它们厮杀，招式越来越熟练，灵力运转也愈发顺畅，醒来后，那些战斗的感悟便刻进了骨子里。

这是他的秘密，像颗藏在心底的种子，他没告诉任何人，连爹娘和澈琉都不知道。

“阿川哥哥，醒醒啦。”

澈琉的声音在耳边响起，带着点软糯的鼻音。孟川睁开眼，正好对上她凑得很近的小脸，卷卷的睫毛像小扇子，轻轻眨了眨。

没等他反应过来，她就在他脸颊上亲了一下，像往常每个早晨一样，带着点起床气的奶凶：“太阳晒屁股啦。”

孟川的脸还是不争气地红了，从耳根一直蔓延到脖颈。明明这半年来，每天早晚都要被她这么亲一下，可心脏还是会像被小锤子敲了一下，咚咚直跳。他猛地坐起来，背对着她，声音有点哑：“我、我这就起。”

澈琉看着他泛红的耳根，偷偷笑了。混沌珠在她识海里哼了一声：“都半年了还脸红，这速度，啥时候能长成你喜欢的那款帅哥啊。”

她没理会珠珠的吐槽，只是看着孟川匆匆穿衣服的背影，眼神里闪过一丝了然。她早就察觉到他夜里的气息变化，那是灵力在快速流转、甚至突破瓶颈时才有的波动。每个人都有秘密，她懂，就像她没说过自己真实的实力，没说过来自另一个世界一样。

孟川穿好衣服，转身时脸上的红晕还没退，却已经拿起了木剑：“我去演武场了。”

“等等，”澈琉从床上跳下来，跑去桌边拿起帕子，踮起脚尖给他擦了擦额角不存在的汗，“晚上早点回来呀。”

“嗯。”孟川应着，握紧了木剑，转身往外走。阳光落在他身上，少年的背影挺拔又坚定。

他知道，那个奇异的梦境空间是他变强的捷径，而身边这个总是亲他、会给他擦汗的小姑娘，是他想变强的理由之一。

至于脸红这件事……或许等他再强一点，就不会了吧。孟川这么想着，脚步不由得加快了些，演武场的方向，朝阳正好升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