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番外 【忆往昔】剑穗褪色时

神印:成为最强的日子

四岁那年,终破晓在死人堆里学会用冰锥杀人。

六岁遇见韩羽时,他正笨拙地用刻刀削木头小鸟:“喂,你要不要?”

她把沾血的冰锥藏进袖子,第一次收下干净的礼物。

贵族少爷总溜来找矿场的“小怪物”,教她认糖画上的凤凰。

他抱怨骑士训练枯燥,她偷偷缝了剑穗:“挂上,打架好看点。”

神眷觉醒那夜寒冰吞噬记忆,她忘记曾有人为她雕过整个春天。

韩羽在父母棺椁前高烧三日,醒来时剑穗仍在剑柄摇晃——

像段来历不明的旧绳索。

.

终破晓四岁那年的冬天,寒冷仿佛从骨髓里钻出来,带着凝固的血液和死亡的气息。她蜷缩在矿坑深处一堆僵硬冰凉的躯壳之间,灰白的雪沫和被踩踏成泥浆的污秽混合着凝固的暗红,浸透了她单薄的破衣。刺骨的寒冷渗入每一寸皮肤,麻痹了知觉,但她空洞的视线却死死锁定在几步外那个名叫“小破晓”的女孩身上。那个女孩刚刚试图逃跑,此刻像一袋被随意丢弃的杂物,被监工野蛮地拖向矿坑深处豢养魔兽的洞穴方向。这个名字,这个称呼落在耳中,尖锐得像那根此刻仍死死攥在她手心的冰锥——那是昨天夜里饿死的同伴塞给她的遗物,冰凉坚硬,尖端残留着暗褐色、早已干涸的血迹。

“小破晓”?她咀嚼着这个称呼,舌尖尝到的只有铁锈般的腥味和一种沉甸甸的空洞。原来,这就是活下去的代价。她的目光缓慢地移开,投向矿坑上方那片永远阴沉、压得极低的铅灰色天空,没有任何情绪,只有一片被冰封过的虚无。名字不过是一个便于交易的记号,和奴隶脖颈上烙铁的印记并无区别。

死亡如影随形,而活着,不过是更漫长、更钝痛的挣扎。

漫长的挣扎里,时间失去了意义,只有饥饿像附骨之蛆啃噬着胃袋。直到又一个冬天降临,终破晓六岁了。她像一抹单薄而警觉的灰色影子,蜷缩在矿场运送碎石废料的巨大矿车冰冷铁轮的阴影里,试图从呼啸的寒风中捕捉一丝微弱的热气。寒风卷起地上的积雪和矿灰,刀子般刮过裸露的皮肤。她低着头,用冻得发紫的手用力搓着双臂,指甲不经意间划过袖口内衬——那里,藏着一截被磨损得光滑冰冷的锥形冰凌,坚硬而隐秘,是她在这个疯狂世界唯一的凭依,一种深入骨髓的警惕。

“喂!”

一个突兀的声音,清脆却带着点强装出来的不耐烦,猛地刺破了风声和矿车碾压碎石的单调噪音。终破晓的身体瞬间绷紧,像一张拉到极限的弓,她猛地抬起头,眼中闪过野兽般的警惕和凶狠,藏在袖中的手条件反射地握紧了那根冰凌。

闯入视线的是一个穿着厚实蓝色棉布外套的男孩,看起来和她年纪相仿,小脸冻得通红,却努力绷出一副严肃的表情。他站在几步外积雪稍少的地方,手里笨拙地捏着一把小刻刀和一块巴掌大的、纹理粗糙的木头碎片。他似乎根本没察觉到终破晓一闪而过的凶戾,只是皱着眉头,用一种挑剔又有点紧张的眼神打量着她。

“喂,”他又重复了一遍,声音刻意拔高了些,像是在给自己鼓劲,“你看这个!”他往前挪了两小步,把手里那块被刻刀削得坑坑洼洼的木片朝她递了递。

终破晓没有动。她的视线紧紧锁着男孩干净的脸庞、柔软的头发和他身上那件显然价值不菲、没有丝毫补丁的蓝色棉袄。一种截然不同的“干净”气息扑面而来,带着阳光晒过的布料味道和一丝若有若无的甜香。这种干净的陌生感让她感到一种本能的排斥和不安,袖中的冰凌握得更紧了,指尖冰凉。

男孩见她没反应,有点急了,脸颊更红了:“木头小鸟!会飞的!”他用力晃了晃手里那件勉强能看出一点鸟类轮廓的雏形,几片木屑簌簌落下。“送你了!”他语气生硬,带着一种小少爷式的施舍意味,但那眼神深处却藏着一丝小心翼翼的期盼和紧张,像怕被拒绝。

终破晓的目光从那男孩干净得刺眼的脸上移开,落在他手中那件粗陋的、被赋予了“鸟”这个虚幻概念的“礼物”上。木头的纹理在冬日微弱的光线下显得很清晰,粗糙的刻痕透着一种笨拙的执着。她沉默着,时间仿佛凝固在呼啸而过的寒风里。袖中的冰凌,那沾过血的坚硬和冰冷,似乎无声地提醒着她某个血色凝结的瞬间。

很久,或许只是一瞬,她藏在厚厚污垢和乱发下的眼睛微微动了动,似乎第一次真正聚焦在某个具体的、并非威胁或食物的物体上。然后,那只一直紧握着致命冰凌的手,极其缓慢、仿佛带着某种难以言喻的沉重阻力,从破旧的袖口里伸了出来。

她的手很小,骨节分明,脏污深深嵌入皮肤的每一个褶皱,指甲断裂,边缘漆黑。这双手,曾毫不犹豫地将冰锥送入另一个活物的咽喉,感受过温热血浆喷涌的黏腻。此刻,它却带着前所未有的迟疑,避开了男孩拿着木鸟的手,小心翼翼地、只用两根沾满污垢的指尖,轻轻捏住了那只木头小鸟的尾部——那个尚未雕刻完成、略显尖锐的边缘。

“嗯。” 一个极其轻微、几乎被风声吞没的音节,从她干裂的唇间溢出。

男孩韩羽的眼睛瞬间亮了起来,像是冻僵的湖面突然投入了一颗滚烫的石子,漾开一圈惊喜的波纹。他猛地吸了一口冰冷的空气,掩饰般迅速地抽回自己的手,不小心蹭掉了木鸟身上几片浮屑。“哼,看你可怜!”他撇过头,故意不看终破晓,耳朵尖却红得更加醒目,“雕得丑死了……凑合看吧!”

那只粗陋的木鸟,带着陌生男孩身上干净的气息和笨拙的暖意,静静地落在终破晓冰冷肮脏的掌心。沉甸甸的,一种从未有过的重量。她下意识地蜷起手指,更紧地握住它,粗糙的木刺微微扎着掌心,带来奇异的真实感。袖中的冰凌失去了往日的温度,显得格外冰冷陌生。

大雪覆盖的矿场依旧灰暗死寂,但在这个角落,冰天雪地的矿场一角,一个荒诞的、脆弱的联系,竟意外地接驳在了一起。

从那以后,那个穿着不合时宜干净蓝棉袄的身影,韩羽,便成了这片灰色矿区的常客。他总是能找到各种理由避开随从的视线,像一只灵活又莽撞的小兽,溜达到终破晓经常待的那个废弃矿车角落。有时带着一小包捂在怀里、被体温焐得半软的麦芽糖,有时是几块被油纸包着、沾了他衣袋里木屑的小点心。他会献宝似的塞给终破晓,然后在她毫无表情的注视下,自己先拈起一块塞进嘴里,含糊不清地嘟囔:“喏,我家厨娘新做的……也就那样吧。”

更多时候,他只是一屁股坐在冰冷的碎石地上,掏出那块总是随身携带的木头和小刻刀,埋头笨拙地刻起来。沙沙的刻木声成了风雪背景里唯一的旋律。他刻得很专注,眉头时而紧锁时而松开,有时刻坏了,就会懊恼地低咒一声,把坏掉的木片随手丢开,又从怀里摸出新的木块。终破晓通常只是坐在一旁,沉默地望着不远处矿坑边缘升腾起的黑色烟尘,或者矿工们如同蚂蚁般缓慢移动的身影,仿佛韩羽和他那些发出声响的动作并不存在。只有偶尔,当她那双过于安静、几乎凝固的瞳孔,掠过韩羽手中逐渐成型的、翅膀伸展的木鸟,或是带着几分稚拙神气的木老虎时,才会有一丝极其细微的涟漪,在她深潭般的眼底一闪而过。

“烦死了!”一次,韩羽把手里一块雕坏了的木头狠狠砸在旁边的煤渣上,发泄似的抱怨,“爷爷非要我学什么骑士技!每天就是举那个死沉死沉的木头剑!劈劈劈,砍砍砍!无聊透顶!”他捡起刻刀,泄愤般在雪地上划拉了几下,“一点意思都没有!手都磨出泡了!哪有刻木头好玩?”他捏着刻刀的手用力挥了挥,像是在对抗空气中无形的、名为“骑士”的敌人。

终破晓的目光从远处灰蒙蒙的天空收回,落在他气鼓鼓的侧脸上。少年的烦恼,在她听来是另一种世界的天方夜谭——沉重?无聊?那是可以随意丢弃的东西?在她满布死亡与饥饿的世界里,沉重的含义截然不同。她没有回应他的抱怨,只是默默地看着他因为气愤而微红的耳根。

几天后,当韩羽又顶着寒风溜达过来,习惯性地摸向自己的佩剑时,他的动作猛地顿住了。那柄光溜溜的木剑柄末端,多了一样突兀的东西。

一小段编织物,歪歪扭扭地缠绕固定在剑柄末端的圆头上。材质是普通的粗麻绳,染成了灰扑扑的青蓝色,大概是浸染时不够均匀,颜色深浅不一。编织的手法极其粗糙生疏,绳结松垮,几处地方缠绕得过于紧密,勒得剑柄的木头纹理都清晰可见,而另几处却又松散得像随时要散开。整根“绳子”垂下来短短的一小截,像一条发育不良的虫子,顶端还打了个丑陋的死疙瘩。

韩羽张着嘴,半天没合拢。他下意识地用手指捏住那根粗糙的“绳子”,触感生硬硌手。他猛地抬头看向终破晓。她依旧坐在老地方,微微低着头,双手揣在破旧的袖笼里,目光涣散地盯着脚前一小块被踩实的雪地,仿佛那根突然出现的丑东西跟她毫无关系。只是她揣在袖子里的手,似乎比平时握得更紧了些,指节微微泛白。韩羽仔细辨认,她搁在膝头的袖口处,隐约沾着几点新染上的、同样灰扑扑的青蓝染料渍。

一股极其复杂的情绪猛地冲上韩羽心头,像打翻了五味瓶。震惊?嫌弃?还有一丝说不清道不明、让他脸颊发热的紧绷感。他用力清了清嗓子,用一种刻意拔高、带着明显嫌弃的音调嚷道:“喂!这……这什么丑东西?挂在我剑上干什么?”他捏着那根粗糙的“绳子”,用指尖捻了捻,又嫌弃地甩了甩,像是怕弄脏了自己的手,“难看死了!还硌手!”嘴里抱怨着,眼睛却不由自主地瞟向终破晓,想从她那万年不变的脸上捕捉到一丝丝反应。

终破晓终于抬起了眼皮,视线平静地扫过那根被韩羽两根手指捏着、像捏着什么脏东西的剑穗,又落回自己的脚尖。风吹起她额前枯草般的碎发,露出半张过于平静而显得近乎麻木的脸。“打架,”她开口,声音干涩得像砂纸摩擦木头,“挂上。好看点。” 话音落下,她又重新低下头,把自己更深地埋进沉默里,仿佛刚才那用尽力气般的几个字已经耗尽了她所有的表达。

韩羽剩下的话全都噎在了喉咙里。“好看”?他看着手里这根简直称得上“惨不忍睹”的东西,嘴角抽搐了一下。空气安静得只剩下风声。他捏着那根丑陋的剑穗,指尖传来粗糙麻绳的触感和剑柄木头的微凉。嫌弃的嘟囔凝固在嘴边,最终没能再发出声音。他像是被那微不足道却又固执存在的分量钉在了原地。

他不再说话,只是默默地把佩剑插回腰间的简易挂环上。那根粗糙丑陋的青色绳子随之垂落下来,随着他的动作,在沾着煤灰的木剑柄上轻微地晃了晃——像一缕被生硬系上的、格格不入的生机。阳光挣扎着穿透厚重的云层,吝啬地投下几缕惨淡的光柱。其中一道恰好斜斜地穿过废弃矿车上方悬挂的几根断裂冰棱,冰冷的阳光被折射、碎裂,最终零落地洒在韩羽那把简陋的木剑上。几粒细小的光斑,如同濒死的萤火虫,颤巍巍地停驻在那根粗糙的青蓝色剑穗上,短暂地照亮了几缕染得深浅不均的麻线,还有那个打得歪歪扭扭的死结。

终破晓抬起头,视线追随着那几粒跳跃的光点,落在剑穗上。冰棱融化的水滴,无声坠落,砸在冻结的煤渣地上,碎裂成更小的水珠。阳光短暂地停留,又悄然溜走。那根剑穗重新沉入灰暗的底色里,只留下一道模糊的青影。

时间如同矿场边缘那条浑浊的污水河,裹挟着麻木与刺骨的寒冷流逝。那个冬天似乎格外漫长,积雪久久不化。这天,韩羽又溜了过来,脸上带着点兴奋。他小心地从怀里掏出一个油纸包,打开一角,里面是两个金黄酥脆、还微微冒着热气的点心,浓郁的香甜气息瞬间冲淡了空气中的煤灰味。

“喏,蛋黄酥!” 他把油纸包推到终破晓面前,眼睛亮晶晶的,“东边老店刚出炉的!我排了好一会儿呢!快尝尝,凉了就不酥了!” 他献宝似的催促着,自己先拿起一个咬了一大口,酥皮簌簌落下,露出里面油润诱人的咸蛋黄馅心。

终破晓盯着那诱人的金黄点心,喉咙不易察觉地滚动了一下。她伸出手,指尖犹豫地触碰了一下那温热的酥皮,又迅速收回。指尖沾上了一点细碎的油光和芝麻粒。她没有立即去吃,反而抬起眼,看着韩羽被点心屑沾了嘴角的脸,突然开口,声音很轻,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探询:“梅子茶?”

韩羽一愣,咽下嘴里的点心,有点茫然:“梅子茶?什么梅子茶?” 他显然没听说过这个。

终破晓眼中的那点微弱的光彩似乎黯淡了些许。她垂下眼帘,浓密的睫毛在脏污的小脸上投下一小片阴影。“没什么。” 她低声说,拿起一个蛋黄酥,小口小口地咬了起来,动作很慢,仿佛在品尝着某种遥远而模糊的记忆滋味。香甜的气息在唇齿间弥漫开,带来短暂的暖意,却又被心底更深处的寒冷迅速吞没。她有些茫然地想,那个名字,连同那个卖她的女人塞给她的最后一块完整的饼的滋味,也和梅子茶一样,模糊得只剩下一个空洞的回响。

沉默在两人之间弥漫,只剩下韩羽满足的咀嚼声和终破晓小口啃食点心的细微声响。韩羽偷偷瞄了她几眼,似乎想找点话说,打破这有点沉闷的气氛。他清了清嗓子,目光落在终破晓袖口磨破的地方,没话找话地问:“喂,你……你那根冰锥呢?就是上次……嗯,那个?”

他的话像一块石子投入泥沼。终破晓咀嚼的动作骤然停了。她抬起头,脸上依旧是那副近乎冻结的平静,但那双眼睛里的平静之下,翻涌起一丝不易察觉的警觉与寒意。她看着韩羽,那眼神让韩羽心头莫名一紧。

“扔了。” 她的声音冷硬得像冻土。

“啊?哦……” 韩羽被她看得有些不自在,讪讪地应了一声,低头继续啃自己的蛋黄酥,不敢再追问。空气重新凝固下来,只有甜香的余味在冰冷的风中飘散,带着一丝尴尬的余韵。

那个冬天最终还是过去了,尽管它离开得如此拖沓和不情愿。矿场的积雪终于开始融化,露出底下被煤灰染得漆黑的土地,肮脏的雪水四处流淌,空气里弥漫着泥泞和腐烂的气息。春天似乎快要来了,至少在远方树林的枝头,能看到一点点挣扎着钻出的、怯生生的绿意。

韩羽的心情随着天气一起好转。他再次溜到老地方时,兴冲冲地举起一个小布袋,里面装着几颗小小的、带着泥土气息的种子。

“看!橡树籽!” 他很得意,小心地从袋子里倒出两颗圆滚滚、棕褐色的种子在掌心,“等暖和点了,我们找个地方种下去!等它们长大,就是很高很高的大树!到时候可以在树阴底下刻木头!” 少年的眼睛亮晶晶的,充满了对未来的憧憬。他小心地把种子收好,又从怀里掏出一块木头和一个刻了一半的小东西,“喏,给你刻的!春天的小兔子!” 那木头兔子只刻出了大致的轮廓,耳朵已经成型,显得憨态可掬。

终破晓的目光落在那只尚未完成的木雕兔子上,又缓缓移向韩羽摊开的、带着蓬勃热望的手心。橡树籽……大树……春天的树荫下刻木头……这些词语落进她荒芜的心田,如同雨点落入滚烫的沙漠,瞬间便蒸发得无影无踪,只留下更为干涩的虚无感。她见过春天吗?似乎见过,在模糊得如同隔着一层厚厚冰层的记忆里,只有无尽的寒冷和饥饿。树荫?那对她而言,从来不是荫蔽,而是更容易被鞭子和利爪捕捉到的危险之地。

她伸出手,没有去接那只象征着春日希望的木兔子,而是用指尖,极其轻微地,触碰了一下韩羽摊开的手心里那两颗圆滚滚的橡树籽。指尖传来木质外壳的坚硬和微凉。一种陌生的、属于生命萌动的触感。

“嗯。” 一个极其轻微、几乎被风声吞没的音节,从她干裂的唇间溢出。

韩羽的眼睛瞬间亮了起来,像是冻僵的湖面突然投入了一颗滚烫的石子,漾开一圈惊喜的波纹。他猛地吸了一口冰冷的空气,掩饰般迅速地抽回自己的手,不小心蹭掉了木兔身上几片浮屑。“哼,看你可怜!”他撇过头,故意不看终破晓,耳朵尖却红得更加醒目,“雕得丑死了……凑合看吧!”

就在他别开脸的瞬间,终破晓那只捏着木兔、还悬在冰冷空气中的右手,极其自然地顺势垂落下来,紧紧贴住自己同样冰冷、污迹斑驳的裤腿侧缝。寒风卷起细碎的雪粒,打着旋儿掠过地面,也短暂地将两人之间那点小小的空隙搅得更模糊了一些。

几乎是同时,她垂在身侧的左手——那只一直死死蜷缩在破旧袖笼深处的手——终于动了。指节因为长时间的紧握而僵硬发白,掌心被冰凌粗糙的边缘硌出了深红的印子。她甚至能感觉到袖口内衬那被无数次磨砺得光滑的布料,正包裹着那截沾过血的凶器。它冰冷、沉重,是这矿坑里唯一真实的触感,是她赖以生存、也用来自保的獠牙。

一个念头清晰而冰冷地闪过:不能让他看见。

这干净的男孩,这散发着阳光味道的木兔子,这些东西都太脆弱了,脆弱得像冰凌上的霜花,轻轻一碰就会碎裂消失。而袖中的冰锥,是矿坑深处的黑暗和死亡凝结成的实体,是污秽和血腥染就的印记。它会把这短暂靠近的、散发着陌生气息的“干净”,彻底玷污、吓跑,就像它曾经轻易刺穿其他同样脆弱的生命一样。

她不能让它们碰在一起。不能让这唯一一点不一样的、似乎不带恶意的东西,沾染上她袖中的冰冷血腥。

她的手腕以一个微小到几乎无法察觉的幅度,极其灵巧地向内一旋、一压。坚硬冰凉的锥体顺从地被更深地推进袖管深处,紧贴着瘦弱的小臂内侧肌肤,那冰冷的触感让她微微瑟缩了一下。她的指尖随即飞快地、不动声色地捋平了袖口堆叠的褶皱,让它尽可能自然地垂落,遮盖住袖管里那点微凸的轮廓和任何可能泄露的寒光。整个动作在凛冽的风声掩护下完成得迅捷无声,行云流水,仿佛只是她冷得缩了缩手。

做完这一切,她的左手才缓缓放松,垂在身侧,指尖微微蜷曲,沾满了尘土和矿灰。仿佛刚才那隐秘的藏匿从未发生。

那只粗糙的木兔,此刻正被她用两根沾满污垢的指尖捏着,那只勉强刻出轮廓、显得有点滑稽的长耳朵硌着她的指腹。她没有再看韩羽发红的耳尖,也没有低头去看手里的“礼物”,视线反而越过男孩单薄的肩膀,落在那片永远灰蒙蒙、望不到尽头的天空之上。

那里,什么都没有。没有飞鸟,没有阳光,只有沉甸甸的铅灰色阴云,和她袖中冰锥一样的颜色。

但她的掌心,却握着一点点粗糙的、陌生的木头质感。一种没有任何杀戮气息的重量。

这是第一次。

有人递给她一样东西。

不是鞭子,不是铁链,不是肮脏的糊糊,也不是染血的冰锥。

是……礼物?

这个词陌生得让她唇齿发涩。她将它和那截冰锥一同藏在心底最深的角落——一个染血,一个尚未打磨成型,都冰冷,却又截然不同。

上一章 第63章 六阶双重奏 神印:成为最强的日子最新章节 下一章 番外 【忆往昔】遗忘的恩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