画室的空调嗡嗡响着,宋鲤予咬着彩铅笔尖,视线落在画稿角落那个没画完的领结上。
靛蓝色在草稿纸上晕开,像极了两年前马嘉祺西装上那条领带的颜色。
成年礼那天的灯光是暖金色的,裹着香槟塔折射出的细碎光斑,洋洋洒洒落在她及肩的卷发上。
她攥着丝绒盒子在楼梯拐角等了他半小时。
手心全是汗,把盒子边角的绒面都濡湿了一小块。
宋鲤予“哥哥。”
她当时是这么开口的,声音比想象中抖得更厉害。
宋鲤予“我有话想跟你说。”
马嘉祺刚结束一场商业通话,手机还握在手里,指节因为用力而泛白。
他总是这样,哪怕是在家族宴会上。
听到她的声音,那道壁垒才像是被温水化开了边缘。
他转过身,眉梢眼角都带着惯常的温和。
马嘉祺“怎么了,鲤予。”
马嘉祺“是不是累了。”
宋鲤予“不是的。”
她把盒子往他手里塞,力道大得像是要把自己的心脏也一并推出去。
宋鲤予“我十八岁了,马嘉祺。”
宋鲤予“我以前说想嫁给你,不是小孩子说的话。”
空气突然静得能听见水晶灯上吊坠碰撞的轻响。
马嘉祺低头看着她,瞳孔里映着她紧张到发红的脸颊。
那双眼总是盛着温柔笑意的眸子,此刻却深不见底。
他没接那个盒子,只是抬手。
指尖轻轻擦过她鬓角的碎发,动作熟稔得像过去十几年无数次做过的那样。
马嘉祺“鲤予。”
他的声音很平稳,听不出情绪。
马嘉祺“我们是兄妹。”
宋鲤予“是法律上的!”
她急得眼眶都红了。
宋鲤予“你明明知道我…”
马嘉祺“我知道。”
他打断她,语气依旧温和,却带着不容置疑的坚定。
马嘉祺“所以更不能。”
马嘉祺“你的人生不该被这种不切实际的想法困住。”
他顿了顿,像是在斟酌词句。
最终落在她肩上的手微微收紧。
马嘉祺“你需要的是正常的恋爱,像你这个年纪该有的样子。”
正常的恋爱。
宋鲤予现在想起来,还是会觉得嘴角有点发苦。
她当时是怎么跑开的。
好像是把盒子扔在地上,然后头也不回地冲进了花园。
夏夜的风很凉,吹得她眼泪都掉不下来。
直到刘耀文抱着吉他找到她,蹲在她面前把琴弦拨得叮咚响。
刘耀文“小哭包。”
他当时笑眼弯弯,额前的碎发被风吹得乱翘。
刘耀文“谁惹我们宋大小姐不高兴了。”
刘耀文“要不要哥哥给你弹首《分手快乐》。”
她踹了他一脚,却没真生气。
刘耀文总是这样,像团永远烧不完的小火苗,热热闹闹地凑到她身边。
他知道她的心思,是沈妤希不小心说漏的。
后来他就总在她面前晃悠,用那种带着点戏谑又认真的语气说。
刘耀文“宋鲤予,别吊死在一棵树上啊。”
刘耀文“你看我这棵歪脖子树,好歹会给你唱歌解闷儿。”
成年礼后的第一个学期,她答应了刘耀文的追求。
在图书馆门口,他举着两支冰淇淋,被阳光晒得脸颊通红,像只摇着尾巴等主人的大型犬。
她看着他,突然就想起马嘉祺说的“正常的恋爱”,于是点了点头。
消息传开的那天,沈妤希在画室帮她改设计稿,铅笔在纸上划得沙沙响。
沈妤希“你确定吗。”
沈妤希“我怎么觉得马嘉祺不会善罢甘休。”
宋鲤予当时正在调颜料,闻言手一顿。
橘色的颜料溅在白色的围裙上,像朵突兀的花。
她没说话,心里却清楚得很。
马嘉祺是什么样的人。
是那个会在她大一参加社团活动晚归半小时后,就让司机“顺路”去接她的人。
他的保护欲,从来都带着细密的网。
而她和刘耀文的交往,像是第一根试图冲破那张网的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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沈妤希“鲤予?”
沈妤希推了推她。
沈妤希“发什么呆呢,马嘉祺的电话。”
手机在画桌上震动,屏幕上跳出那个烂熟于心的名字。
宋鲤予深吸一口气,划开接听键,声音瞬间切换成惯常的甜软。
宋鲤予“喂,哥哥。”
马嘉祺“在哪。”
电话那头的声音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沙哑,背景音很安静,像是在办公室。
宋鲤予“在画室改稿子呢。”
她晃了晃手里的彩铅,语气轻快。
宋鲤予“耀文说等会儿来接我去吃饭。”
电话那头沉默了几秒。
久到宋鲤予以为信号断了,才听到马嘉祺低低地“嗯”了一声。
那声“嗯”里藏着什么,她没敢细想。
只是挂了电话后,发现自己握笔的指尖又开始发凉。
窗外的阳光正好,透过百叶窗在画稿上投下斑驳的光影。
宋鲤予盯着那片光影,突然想起成年礼那晚。
马嘉祺弯腰捡起地上的丝绒盒子时,指尖在盒盖上停顿的那一秒。
那时她跑得太快,没看见他捡起盒子后,放在掌心轻轻摩挲的动作。
也没看见他转身时,眼底翻涌着的,几乎要将人溺毙的黑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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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