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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

杨博文:娇宠

九月的雨跟没拧紧的水龙头似的,淅淅沥沥下个不停。宋怡萱把书包顶在头上,踩着积水往明城中学跑,新买的白色板鞋早就湿透了,每踩一步都发出"咕叽咕叽"的声音。

校门口跟个集市似的热闹,蓝白相间的校服挤成一片。她绕过撑着花伞的女生,裤腿又被溅上一串泥点。左手腕上的卡通表指针指着七点四十,第一节数学课肯定要迟到了。

"让让!借过!"宋怡萱嘴里念叨着往前钻,书包带子滑到胳膊肘。就在她侧身躲一辆飞驰而过的电动车时,脚下猛地一滑。

"卧槽!"

她整个人朝前扑过去,眼看就要摔个结结实实,却撞上一个硬邦邦的后背。手里的保温杯"哐当"掉在地上,橘黄色的果汁混着雨水流了一地,浸湿了男生白色衬衫的下摆。

周围的喧闹声就像被按了暂停键,戛然而止。

宋怡萱赶紧爬起来,摸到湿漉漉的裤子才发现膝盖磕破了皮。她抬头想说对不起,正好对上一双冷得能掉冰碴的眼睛。

男生很高,穿着跟其他人一样的蓝白校服,却扣到最上面一颗扣子。领带打得一丝不苟,比学校要求的标准还端正。右唇角贴着块正方形创可贴,边角还透着点暗红的血渍。他手里的硬壳笔记本掉在泥水里,封面的烫金书名被晕染得模糊不清。

"对不住对不住!"宋怡萱慌忙去捡笔记本,手指刚碰到书脊就被人攥住手腕。

男生的手跟铁钳似的,掐得她骨头生疼。她看见自己细白的手腕上立刻泛起一圈红印,像戴了个丑陋的手镯。

"你知道这书多少钱?"男生的声音比这秋雨还凉,宋怡萱打了个哆嗦。

周围不知道什么时候围了一圈人,都伸长脖子看戏,却没人敢出声。几个染着黄毛的男生靠在传达室墙边,掏了手机又塞回去,显然认识眼前这人。

"我赔给你行不行?"宋怡萱想挣开手,反而被掐得更紧,疼得眼泪差点涌上来。

男生突然低笑一声,俯身凑近她。这时候宋怡萱才看清他的眼睛,黑得吓人,瞳孔里全是翻涌的戾气。他校服领口别着个银色校徽,上面刻着三个小字——杨博文。

这个名字像道闪电劈进宋怡萱脑子里。昨天班主任特意找她谈话,"明中的规矩你要懂,别的都好说,就是别惹杨博文。"当时她还以为是哪个调皮捣蛋的刺头,没想到长成这副人模狗样。

"赔?"杨博文捏着她的手腕往自己这边拽了拽,宋怡萱被迫踮起脚尖,"你拿什么赔?"

他的鼻息喷在她额头上,带着淡淡的烟草味。宋怡萱闻到他创可贴底下传来的血腥味,混着雨水的湿气,形成一种奇怪的味道。

突然有个戴眼镜的男生悄悄拉她衣角:"快道歉啊!"

宋怡萱咬着下唇,倔强地迎上杨博文的视线。这个人周身都散发着"别惹我"的危险气息,但那双暴戾的眼睛深处,藏着一丝她看不懂的烦躁,像只困在笼子里的野兽。

杨博文的手指突然用力,宋怡萱疼得闷哼一声。她看见他喉结动了动,眼神更加阴沉。周围的空气好像都凝固了,连雨丝都停在半空中。

就在这时候,宋怡萱做了个让所有人眼珠子掉地上的动作。

她没哭也没闹,反而微微仰起头,空着的左手轻轻抚上杨博文的脸颊。男生的皮肤很烫,跟他冰冷的眼神截然相反。她的指尖擦过他紧绷的下颌线,感觉到他瞬间僵硬的身体。

然后,她闭上眼睛,把嘴唇贴了上去。

不是亲嘴,而是轻轻落在他贴着创可贴的嘴角。雨水打湿的睫毛扫过他的皮肤,带来一阵战栗。杨博文的嘴唇很干,带着烟草和血腥混合的味道,像某种危险的禁果。

周围响起一片吸气声,有人吓得手机都掉地上了。

宋怡萱能感觉到杨博文攥着她手腕的手在发抖,那股几乎要捏碎她骨头的力气正在一点点消失。她不敢睁眼,凭着感觉描摹他唇下的伤口形状,像在安抚一只受伤的野兽。

过了大概半分钟,也可能只是几秒钟,杨博文猛地推开她。

"你他妈疯了?!"他的吼声震得宋怡萱耳膜疼,却没再碰她一下。

宋怡萱踉跄着后退几步,脚后跟撞上花坛沿。她抬手抹了把嘴,指尖沾到一点暗红的血迹。看着眼前双眼发红的男生,突然觉得刚才那个吻好像烫到了自己。

杨博文胸口剧烈起伏,死死盯着她的嘴唇。那眼神里有暴怒,有震惊,还有某种更复杂的东西,像快要熄灭的灰烬里突然窜出火星。

"你知道我是谁吗?"他声音发紧,右手捏成拳头,指节泛白。

宋怡萱舔了舔发麻的唇瓣,尝到淡淡的血腥味:"杨博文,高二三班的。"

这话像是彻底点燃了炸药桶。杨博文突然上前一步,单手撑在她身后的槐树上,把她困在自己和树干之间。潮湿的树枝垂下来,水珠滴在他俩身上。

"谁他妈允许你碰我?"他的脸离她只有一拳距离,说话时的热气喷在她脸上,"你算个什么东西?"

宋怡萱的后背紧贴着湿冷的树干,雨水顺着发梢滴进领口里。她抬头看着杨博文因为愤怒而微微发红的眼角,突然觉得这个人有点可怜。明明长得这么好看,却像浑身长满刺的刺猬。

"你的手在抖。"她没回答他的问题,反而小声说。

杨博文的动作僵住了。他下意识地抬手想摸自己的嘴角,半路又停住,改为烦躁地抹了把脸。宋怡萱看见他指尖沾到的血迹,那是她刚刚吻过的地方。

"神经病。"他低声骂了一句,却没再靠近。

周围已经聚集了十几个看热闹的学生,对着这边指指点点。有人掏出手机录像,被黄头发男生一眼瞪回去。宋怡萱注意到杨博文的耳根悄悄红了,虽然他板着脸装作没事,却掩不住那瞬间的慌乱。

雨好像下得更大了。杨博文突然抓着她的胳膊,不由分说地往校园深处走。他的步子又大又急,宋怡萱几乎是被他拖着跑,湿哒哒的书包敲打着后背。

"喂!你带我去哪?"她挣了几下没挣开,膝盖的伤口又开始疼。

杨博文没理她,拽着她穿过教学区,绕过图书馆,最后停在理科楼后面的偏僻拐角。这里常年照不到太阳,墙角长着青苔,空气中弥漫着一股霉味。排水管滴滴答答往下淌水,在地上积成小小的水洼。

"站好。"他把她甩在灰扑扑的墙面上,自己背对着她喘气。

宋怡萱顺着墙壁滑坐到地上,揉着发疼的手腕。膝盖的伤口混着雨水和泥沙,火辣辣地疼。她看着杨博文紧绷的背影,突然觉得这个地方有点吓人。

杨博文猛地转过身,额前的碎发滴着水。他盯着她看了足有半分钟,眼神复杂得像团乱麻。就在宋怡萱以为他要动手的时候,他突然脱了身上的校服外套。

"穿上。"他把外套扔给她,黑色运动服内衬还带着他的体温。

宋怡萱接住带着烟草味的校服,愣住了。外套上有淡淡的消毒水味道,左胸口用白色线绣着个歪歪扭扭的"博"字,一看就是自己缝的。

"穿不穿?"杨博文皱眉,语气又开始不耐烦。

宋怡萱赶紧把湿漉漉的校服套在身上。衣服太大了,袖子长出一大截,衣摆盖到膝盖。她裹紧外套,闻到里面传来的、属于这个危险男生的独特气息,心跳莫名快了半拍。

杨博文盯着她从头到脚裹得严严实实的样子,喉结动了动。他弯腰捡起地上脏掉的笔记本,又踢飞旁边一个空饮料瓶。瓶子撞到墙上发出"哐当"一声响,惊飞了停在排水管上的麻雀。

"跟我来。"他说完就往教学区走,没再回头看她。

宋怡萱赶紧爬起来跟上,不敢落后太远。她看着男生被雨水打湿的黑色短发,还有走得飞快的长腿,突然想起刚才那个吻。他的嘴唇其实很软,只是当时太紧张没敢细品。

快到高二三班教室门口的时候,杨博文突然停住脚步。他侧身靠在墙上,看着走廊里打闹的学生,声音闷闷的:"进去之后别说话。"

宋怡萱点点头,正想说知道了,就看见几个男生勾肩搭背地走来。为首那个染着奶奶灰头发的男生看见杨博文,立刻收了笑,规规矩矩打招呼:"博哥好。"

杨博文"嗯"了一声,目光扫过他们。那几个人的视线立刻落在宋怡萱身上,尤其在她穿着明显不合身的男士校服外套时,眼睛都直了。

"这谁啊?"灰毛男生好奇地问,被杨博文一个眼刀制止。

"新来的。"杨博文扯了扯领带,语气不好,"滚蛋。"

几个男生立刻作鸟兽散,走之前还不忘回头偷看宋怡萱几眼。走廊里很快恢复安静,只有墙上的电子钟在"滴答滴答"地走。

宋怡萱突然觉得手里的校服外套有点烫。她攥紧衣角,看着杨博文紧绷的侧脸,不知道该说什么。这个人真是奇怪,刚才还像要杀了她,现在又把外套给她穿。

预备铃声突然响了,吓了宋怡萱一跳。走廊里瞬间响起杂乱的脚步声,各个教室的门都"砰"地关上。

"进去。"杨博文推了她一把,力道不大。

宋怡萱被推得踉跄两步,站稳后回头看他。男生靠在墙上没动,双手插在校服裤袋里,眼神飘忽不知道在看什么。晨光从走廊窗口照进来,在他脸上投下明明暗暗的光影。

数学老师夹着课本从楼梯口走来,看见站在门口的杨博文,惊讶地推了推眼镜:"杨博文?怎么不进去?"

"马上。"杨博文站直身体,语气平静得像是刚才什么都没发生。

宋怡萱赶紧溜进教室。后排立刻传来几声哄笑,还有手机拍照的闪光。她低着头找空位,突然听见杨博文跟进来的脚步声。整个教室瞬间鸦雀无声,连针掉在地上都能听见。

她在最后一排靠窗的位置坐下,刚把湿漉漉的书包塞进桌肚,就感觉旁边的空位有人坐下。一股熟悉的烟草味混着消毒水味道飘过来,宋怡萱的心跳漏了一拍。

杨博文把湿哒哒的笔记本扔在桌上,发出沉闷的响声。他侧过脸,对上周围同学好奇的目光,眼神冷得像冰:"看什么?"

教室立刻响起翻书声和咳嗽声,谁都不敢再看这边一眼。数学老师擦擦眼镜,假装什么都没看见,开始在黑板上写函数公式。

宋怡萱偷偷看了眼旁边的杨博文。他正盯着窗外,侧脸线条凌厉,右唇角的创可贴特别明显。她突然想起刚才那个吻,脸上腾地红了。

"看够了?"杨博文的声音突然在耳边响起。

宋怡萱吓得赶紧低下头,假装看课本。心脏砰砰直跳,像要从嗓子眼里蹦出来。她能感觉到旁边那人的视线落在自己脸上,热辣辣的,烧得她耳朵发红。

一只骨节分明的手突然伸过来,抢走了她盖在腿上的校服外套。宋怡萱抬头,对上杨博文深不见底的眼睛。男生拿着外套在鼻子前闻了闻,眉头皱得更紧。

"有股怪味。"他撇撇嘴,把外套叠好塞进桌肚,"放学还我。"

宋怡萱点点头,不敢说话。膝盖的伤口还在疼,提醒她刚才发生的一切都不是梦。她确实吻了那个传说中最不能惹的校霸,还活着坐到了他旁边的位置。

窗外的雨渐渐停了,乌云散去,阳光从云层里透出来。数学老师在讲台上滔滔不绝,粉笔末像雪片似的簌簌落下。宋怡萱看着阳光下杨博文微微晃动的睫毛,突然觉得,转来明城中学好像也不是那么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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