午后的阳光斜斜地从高二（3）班的窗户溜进来，在地板上画出几道明亮的光带。教室里弥漫着粉笔灰和旧书本的味道，还有人偷偷嚼着口香糖发出黏黏的响声。宋怡萱刚从洗手间回来，手里还拿着半瓶没喝完的矿泉水，远远就看见自己座位周围围了几个同学，脑袋凑在一起跟看什么稀罕似的。
她心里咯噔一下，脚步不自觉地加快了。
"让让。"宋怡萱拨开人群，眼前的景象让她倒吸一口凉气——原本干净整洁的书桌布满了一大片黑色墨水，像一张丑陋的地图。她早上刚交上去的数学练习册封面上全是墨渍，几乎看不清字迹。地上散落着几本课本，其中一本封面还印着个灰黑色的脚印，扉页上她的名字旁边被人用红笔画了个龇牙咧嘴的恶魔头像。
"操。"宋怡萱低低骂了一声，蹲下身捡课本。指尖碰到湿漉漉的练习册时，她能感觉到自己的手抖得厉害。昨天晚上她熬到十二点才整理好的错题本，现在被墨水浸得皱巴巴的，上面的字迹全都晕开了，像一团团黑色的蜘蛛网。
"肯定是张涛干的。"前排那个戴眼镜的女生小声说，往教室后排瞟了一眼，"他老早就看博文哥不爽，现在肯定拿新来的出气。"
周围有人叹气，有人摇头，就是没人敢上来搭把手。宋怡萱咬着下唇，强忍着眼里的热意。她不是没被人欺负过，但当着这么多围观者的面被这样恶心，还是头一回。眼泪在眼眶里打转，她使劲眨了眨眼，不能哭，尤其是在这种时候。
就在她手忙脚乱地收拾残局时，上课铃声响了。教室后门"吱呀"一声被推开，杨博文走了进来。
他还是老样子，校服扣子扣到最上面一颗，领带打得比尺子量过还直。头发好像刚洗过，带着湿气，夕阳的光打在上面，能看到细小的水珠反光。
宋怡萱赶紧低下头，假装专心擦桌子，不想让他看见自己红着的眼圈。她能感觉到杨博文走到座位旁，然后脚步停住了。
"谁干的？"
他的声音不高，却像一块冰砸进热油里，整个教室瞬间安静下来。连讲台上刚要开始讲课的语文老师都顿住了，尴尬地推了推眼镜。
宋怡萱没吭声，掏出纸巾使劲擦着桌子上的墨迹。黑色的墨水沾在白色纸巾上，看起来特别刺眼。
"问你话呢。"杨博文的鞋尖出现在她的视野里，停在那本被踩脏的课本旁边。
宋怡萱咬了咬下唇："没事，一点墨水而已。"
她能感觉到杨博文弯腰捡起了地上的课本。过了几秒钟，他的手指突然出现在她面前，指尖捏着一张被撕下来的纸——是她整理的英语单词笔记，现在被揉成了一团。
"谁干的？"杨博文又问了一遍，声音冷得像冬天的冰面。
教室里能听见有人紧张地咽口水的声音。宋怡萱抬起头，撞进杨博文深不见底的眼睛里。那双眼睛里翻涌着她熟悉的戾气，像暴风雨前的海面。
"我说了没事——"
"是谁？"杨博文打断她，视线越过她的肩膀，望向教室后排。
宋怡萱顺着他的目光看去，就看见后排那个染着黄毛的张涛正低着头偷笑，肩膀一耸一耸的。旁边几个男生也在互相挤眉弄眼，显然这事跟他们脱不了干系。
杨博文把手里的纸团捏成一团，发出刺耳的声响。然后，他慢慢地站了起来。
那一刻，宋怡萱知道要糟。她伸手想拉他的衣角，却抓了个空。
杨博文一步一步走向教室后排，每走一步，地板都好像震动一下。周围的同学纷纷往桌子底下缩，生怕被波及。张涛脸上的笑容僵住了，眼神开始慌乱，但还是强行装作镇定。
"你想干嘛？"张涛梗着脖子站起来，比杨博文矮了一个头，气势却输得彻底。
杨博文没说话，直接揪住他的衣领，像拎小鸡似的把他提了起来。张涛双脚离地，吓得脸都白了，双手乱抓："放手！老师！杨博文打人啦！"
语文老师吓得手里的粉笔都掉地上了："杨博文！快住手！有话好好说！"
回答他的是一声闷响——杨博文一拳打在张涛的肚子上。
张涛像只虾米似的弓起身子，嘴里发出痛苦的呻吟。杨博文松开手，他就瘫在地上，捂着肚子蜷缩成一团。
周围响起一片抽气声。
杨博文还没完，他俯身揪住张涛的头发，强迫他抬起头。张涛的脸涨得通红，眼泪鼻涕一起流下来，完全没了刚才的嚣张气焰。
"谁让你碰她的东西？"杨博文的声音很轻，却带着骇人的残忍。
张涛哆哆嗦嗦地说："我...我没...不是我..."
"再说一遍。"杨博文的膝盖猛地顶向张涛的肋骨，又是一声闷响。
"是我！是我干的！"张涛疼得哭喊起来，"我错了！博哥我错了！再也不敢了！"
杨博文盯着他看了几秒钟，眼神里没有丝毫温度。然后，他突然抬起拳头，朝着张涛的脸就打了过去。
"别打了！"
宋怡萱冲过去，一把抓住杨博文的手腕。他的手烫得惊人，肌肉紧绷，显然没控制住力道。
杨博文的拳头停在半空，距离张涛的脸只有几厘米。张涛吓得浑身发抖，鼻涕都滴到了衣服上。
"放开。"杨博文的声音沙哑得厉害。
"不能再打了！"宋怡萱死死拽着他的手腕，指节都发白了，"再打要出人命的！你想被开除吗？"
杨博文转过头，眼睛红得吓人。他看着宋怡萱，眼神复杂得让她心惊。那里面有愤怒，有烦躁，还有一丝她看不懂的...脆弱？
"他碰了你的东西。"杨博文一字一句地说，像是在压抑着什么。
宋怡萱摇摇头，眼泪终于忍不住掉了下来："我知道，但这不值得。别为我变成这样，求你了。"
她的眼泪像滚烫的水珠滴在杨博文的手背上，他的身体突然颤抖了一下。那股要毁天灭地的戾气，好像在这一刻被泪水浇熄了一点。
杨博文慢慢松开了握着拳头的手。宋怡萱感觉到他的手指在微微发抖，不知道是因为愤怒还是别的什么。
"滚。"杨博文对着地上的张涛冷声说。
张涛如蒙大赦，连滚带爬地跑出教室，连掉在地上的书包都忘了拿。那几个跟着他一起起哄的男生也吓得缩在座位上，大气不敢出。
教室里静得可怕。语文老师站在讲台上，脸色发白，嘴唇哆嗦着，却一句话也说不出来。所有人都知道杨博文不好惹，但没人想到他会为了新同桌发这么大的火。
"跟我去办公室。"最终，还是语文老师定了定神，声音发颤地对杨博文说。
杨博文没说话，转身拿起桌上的书包，跟着老师往外走。经过宋怡萱身边时，他停顿了一下，深深地看了她一眼。那眼神太复杂，宋怡萱读不懂，只觉得心脏被什么东西揪紧了。
办公室在三楼，从教室窗户能看到走廊上的两个人影。宋怡萱盯着窗外，心里乱糟糟的。她掏出纸巾擦了擦脸上的泪痕，又开始收拾那个被弄脏的书桌。周围的同学还是不敢靠近，只是用各种复杂的眼神偷偷打量她。
"需要帮忙吗？"一个怯生生的声音响起。
宋怡萱抬头，是前排那个戴眼镜的女生。她摇了摇头："谢谢你，不用了。"
女生犹豫了一下，还是把一包全新的纸巾放在她桌上："这个给你。"说完就飞快地缩回了座位。
宋怡萱看着那包纸巾，心里涌起一阵暖流。她拿起纸巾，仔细地擦拭着桌子上的墨水印。黑色的墨迹很难擦掉，她擦了半天，指尖都红了，还是留下淡淡的印子。
放学后的铃声响了，同学们鱼贯而出。宋怡萱慢慢收拾好东西，把受损的书本放进书包。那个被踩脏的课本，她实在不忍心丢掉，用湿巾擦了又擦，直到再也擦不动为止。
"喂。"后排有人叫她。
宋怡萱回头，是昨晚那个提醒她道歉的戴眼镜男生："杨博文...他从办公室回来就把自己关在教室里了。"
"哪个教室？"宋怡萱心里一紧。
"就...就在隔壁那个空教室。"男生指了指走廊另一头，"老师让他罚站。"
宋怡萱点点头，背起书包往走廊走去。高二（3）班的教室在走廊最里面，隔壁确实有一间空教室，据说是以前的音乐教室，后来废弃不用了。
走廊里已经没什么人了，夕阳透过窗户在地上拉出长长的影子。宋怡萱走到那间空教室门口，犹豫了一下。门上没有窗户，看不清里面的情况。她轻轻敲了敲门。
没人回应。
宋怡萱把耳朵贴在门上，隐约听见里面传来压抑的喘息声，像是有人在极力控制自己的情绪。那声音让她想起刚才杨博文紧握的拳头，和他眼底翻涌的戾气。
"杨博文？"她小声喊了一声，"你没事吧？"
里面的喘息声停了。几秒钟后，传来椅子摩擦地面的声音。脚步声慢慢靠近门口，停在门后。
宋怡萱能感觉到门那边的人也在听着。两人隔着一扇门，沉默地站着，空气中弥漫着一种奇怪的张力。
"老师没为难你吧？"宋怡萱又问，声音不自觉地放轻了。
门突然被拉开。
宋怡萱吓了一跳，后退了一步。杨博文站在门口，逆着光，看不清表情。夕阳的金光照在他身上，给他周身镀上了一层模糊的光晕。
"你怎么还没走？"他问，声音有点哑。
"我..."宋怡萱没说完，就被杨博文抓住了手腕。他的手还是那么烫，力道大得让她蹙眉。
杨博文不由分说地拉着她往楼梯间走。宋怡萱被他拽得跌跌撞撞，书包带子滑到胳膊上："你要带我去哪？"
杨博文没说话，只顾着往前走。他的步子又大又急，宋怡萱几乎是小跑着才能跟上。楼梯间里空无一人，只有他们急促的脚步声在回荡。
走到二楼拐角的平台，杨博文突然停下来，把宋怡萱按在冰凉的墙壁上。这里是整栋教学楼最偏僻的地方，光线昏暗，只有一扇小窗户透进微弱的光。
宋怡萱的后背贴在冰冷的墙上，感觉自己的心跳快得要蹦出来。杨博文站得离她很近，近到她能闻到他身上淡淡的烟草味混合着消毒水的味道。他的呼吸有点急促，喷在她的脸上，带着灼热的温度。
"你..."宋怡萱刚想说什么，就感觉杨博文抓住了她的左手。
他把她的手翻过来，掌心向上。宋怡萱看见自己的手腕上还有早上被他攥出来的红印，心里一紧。
"疼吗？"杨博文突然问，声音很轻。
宋怡萱愣住了，没明白他指的是手腕还是刚才的委屈："有...有点。"
杨博文的目光落在她泛红的眼眶上，喉结动了动。然后，他低下头，伸出舌头，轻轻舔了一下她的掌心。
宋怡萱像触电一样想把手抽回来，却被他死死按住。他的舌尖温热而柔软，带着点粗糙的触感，让她浑身一颤。
"你干什么？"宋怡萱的声音都带上了颤音。
杨博文没回答，反而张开嘴，在她掌心轻轻咬了一口。
"嘶——"宋怡萱疼得倒吸一口凉气，眼泪差点又掉下来，"杨博文！放手！疼！"
杨博文终于松开了嘴。宋怡萱连忙抽回手，掌心留下一圈清晰的齿痕，红红的，有点破皮，隐约能看到血丝。
"这是我的标记。"杨博文盯着她的眼睛，眼神深沉得吓人，"以后，你就是我的人了。"
宋怡萱看着自己掌心的咬痕，又看向杨博文认真的表情，脑子一片空白。夕阳的光透过小窗户照进来，在他脸上投下明明暗暗的光影。那双总是冰冷的眼睛里，此刻却燃烧着一种她从未见过的火焰，偏执而灼热。
"神经病。"宋怡萱小声骂了一句，眼眶却不自觉地红了。她不知道自己现在是什么心情，委屈？愤怒？还是...别的什么？
杨博文看着她泛红的眼眶，突然抬手，用指腹轻轻擦了擦她的眼角。他的动作很轻，带着一种小心翼翼的笨拙，和他平时那个暴戾的校霸形象完全不符。
"别哭。"他说，声音沙哑，"再哭...我还咬你。"
宋怡萱被他这句话逗得"扑哧"一声笑了出来，眼泪却掉得更凶了。她一边笑一边哭，觉得眼前这个男孩真是莫名其妙。
杨博文看着她又哭又笑的样子，呆住了。过了几秒钟，他突然伸出手臂，笨拙地把她揽进怀里。
他的怀抱很僵硬，像是第一次做这种事。宋怡萱的脸贴在他的胸口，能听到他有力的心跳声，"咚咚咚"的，跳得飞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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