器材室的日光灯管忽明忽暗,映得货架上的网球拍影子在墙上摇晃。我捏着桑原抛来的护腕,内侧“心率>110时强制休息”的字迹被指尖汗湿,边缘晕成模糊的蓝——和幸村医用胶布的颜色如出一辙。
“愣着干嘛?”桑原的声音从货架后传来,他正往护腕夹层里塞冰袋,透明包装袋上印着“立海大医务室专用”。“这玩意儿得贴着皮肤才管用,就像……”他突然顿住,目光扫过我速写本上的鸢尾花茎,“就像你画的花茎,得扎根土壤才够韧。”
窗外的雨小了些,切原赤也的吼声却更清晰了:“为什么不让我知道!我也是立海大的一员啊!”紧接着是真田低沉的呵斥:“赤也,闭嘴。”
仁王雅治突然笑出声,手指转着网球拍在货架间穿梭,拍线撞击金属架的声响像某种暗号:“胡狼,你这护腕设计得不行啊。”他抽走我手里的护腕翻看,突然用球拍柄戳了戳夹层,“这里藏的哪是冰袋?分明是柳莲二的微型传感器。”
桑原没反驳,只是把另一副护腕塞进我背包。这副的内侧没有字,却在缝合处藏着根极细的银线,末端坠着片干鸢尾花瓣——和幸村标本盒里的那片同样形状,只是边缘更磨损,像被人反复摩挲过。
“这是……”
“三年前的。”桑原的耳尖有点红,他挠挠头转向窗外,立海大球场的方向,柳生比吕士正举着相机,镜头牢牢对着幸村的背影,“那时候他刚从北海道回来,握拍都在抖,胡狼……我就想着,总得做点什么。”
仁王突然拽着我蹲下身,货架外传来柳莲二的脚步声。我们屏住呼吸,听他对桑原说:“调整参数,把阈值调到105。”纸张翻动的沙沙声里,夹杂着他极轻的叹息,“昨天的监测数据显示,他刻意放慢挥拍速度了。”
“那小子……”桑原的拳头砸在货架上,震得网球滚落一地,“就不能老实点吗?”
我摸到背包里的银线花瓣,突然想起第12章急救时,幸村攥着折纸鸢尾的手也在抖,却硬是把“别担心”三个字说得平稳。仁王用口型对我说:“看,这就是我们的部长——宁愿自己疼,也舍不得让别人皱下眉。”
雨停时,器材室的门被推开条缝。柳生比吕士站在逆光里,相机屏幕亮着,上面是幸村的特写:他正弯腰捡球,病号服的袖口滑落,露出半截贴着鸢尾贴布的小臂,而背景里,切原正偷偷往他水瓶里加葡萄糖,标签上的“0.5g/ml”浓度,和柳莲二便签上的剂量建议一模一样。
“鹈饲同学,”柳生的声音很轻,像怕惊扰了什么,“能帮我把这个交给部长吗?”他递来张洗好的照片,背面是他工整的字迹:“光落在花茎上的角度,今天是37度。”
我接过照片时,指尖碰到他别在胸前的钢笔,笔帽上刻着极小的“L”——和柳莲二U盘里医疗档案的签名缩写一致。
走出器材室时,阳光刺破云层,在积水的地面映出鸢尾花形状的光斑。幸村正站在球场中央,真田递给他的毛巾上,绣着朵蓝色鸢尾,针脚歪歪扭扭,一看就是集体绣的:丸井的棉花糖图案占了大半,仁王的恶作剧笑脸藏在花瓣后,而最不起眼的花茎处,绣着“JK”两个字母——是桑原“Jackal”的缩写。
他看见我时,扬起毛巾朝我挥手,袖口的医用胶布在阳光下泛着微光。我突然明白护腕里的银线花瓣为何那样磨损——那是桑原用三年时间,把“想帮你却不敢说”的心情,反复揉进了针脚里。
背包里,新的速写页上画了六个交叠的影子,围着中间那道挥拍的身影。而在影子的缝隙处,我用银线描了片鸢尾花瓣,旁边写着:“他们说花茎要扎根土壤才够韧,可我看见的,是六双手悄悄托住了花茎的每一寸摇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