晨雾漫进美术室时,我正把锡纸网球埋进墙绘底部的泥土里。幸村说的“肥料”或许是玩笑,但种子接触湿润土壤的瞬间,突然想起茶屋老板娘说的话:“有些种子要靠执念才能发芽。”
“在种‘秘密’吗?”森川未咲的声音从画板后传来,她正对着墙绘速写,笔尖在纸上划过的声音像春蚕啃叶,“昨天幸村学长硬撑着改画的样子,被好多人拍下来***了哦。”她把手机递过来,照片里的幸村站在梯子上补画,白衬衫后背洇出深色痕迹,像极了急救时汗湿的病号服。
我摸着墙绘上干透的钴蓝色,突然想去昨天约定的写生地点——立海大后山的鸢尾花丛。背包里装着新画的速写本,第一页画着锡纸网球的剖面图,种子被画成跳动的心脏形状,旁边标着柳莲二给的心率数据:108次/分。
后山的露水打湿帆布鞋时,远远看见幸村坐在花田边的长椅上,膝盖上摊着本素描册。他今天没穿校服,浅灰色针织衫的袖口宽松,能看见贴在手腕内侧的监测贴——和桑原护腕里的传感器是同一款。
“来得正好。”他合上素描册朝我招手,晨光落在他睫毛上,投下细碎的阴影,“帮我看看这朵鸢尾的透视对不对。”
画纸上的鸢尾被画得格外用力,线条在花茎处反复叠加,像在强调某种韧性。我突然注意到素描册边缘露出的另一张画——是片网球场,网前的少年挥拍姿势和幸村一模一样,只是胸口被画了朵半开的鸢尾,花瓣上缠着医用胶布。
“这是……”
他迅速合上素描册,耳尖泛红:“之前学插画的练习稿。”他转移话题似的指向花丛,“听说你想把网球轨迹画成花茎的延伸?”
写生时,他教我观察阳光穿过花瓣的角度,指尖偶尔碰到我的手背,像电流窜过。我忍不住问:“学长为什么突然想学插画?”
风卷着鸢尾花瓣落在画纸上,他沉默片刻,捡起片花瓣夹进我的速写本:“因为有人画的东西,让我觉得……很珍贵。”他翻开我的速写本,停在第15章画的锡纸网球上,“这个种子,种下去了吗?”
“埋在墙绘底下了。”
“那就好。”他的目光变得很软,“十二岁那年在医院,我也种过类似的种子,护士说等它发芽,我就能出院了。”他顿了顿,指尖划过速写本上的心率数据,“后来它真的发芽了,虽然长得很慢。”
我突然想起茶屋老板娘的话,原来他十二岁住院时,不仅收到过折纸鸢尾,还藏着这样一段“种子与希望”的往事。
写生结束时,真田的吼声从山下传来:“精市!训练时间到了!”幸村应声起身,素描册从膝盖滑落,掉出张折叠的画稿——上面是我的背影,站在美术室墙绘前,手里攥着画笔,右下角用小字写着:“光的形状,是她握笔的弧度。”
他慌忙捡起画稿塞进怀里,耳尖红得像被露水打湿的红鸢尾。跑下山时,他突然回头喊:“明天写生带颜料!我想……试试画你的画笔。”
我摸着速写本里的鸢尾花瓣,突然发现他刚才坐的长椅下,藏着个小小的陶瓷盆,里面种着株瘦弱的鸢尾,花盆侧面刻着行模糊的字:“第108天,仍在生长。”数字正好对应柳莲二记录的心率。
回到美术室时,森川举着张打印纸冲过来:“快看!有人把幸村学长改墙绘的视频剪进了立海大宣传片,标题是‘王者的温柔’!”视频里,他补画时袖口的监测贴一闪而过,弹幕里有人刷“学长手腕上的是新款运动贴吗?”
我翻开速写本,在那张背影画稿的背面,悄悄画了株花盆里的鸢尾,旁边写着:“原来种子发芽的样子,是有人愿意等它慢慢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