市图书馆早上八点的阳光像融化的蜂蜜,顺着高大的玻璃窗淌到长条阅览桌上。吴所畏把书包往座位上一甩,掏出保温杯和面包,眼睛还在门口打转。桌上的习题册摊开着,昨晚池骋给他划的重点用红笔标得密密麻麻,旁边还画了个迷你版简笔画小熊举着满分牌子。
"吴所畏,这里有人吗?"
吴所畏啃面包的动作顿了顿。玻璃窗反射出自己傻乎乎的表情,远处书架间的脚步声越来越近。她没等吴所畏回答就拉开对面椅子坐下,摊开笔记本的动作带着不容拒绝的熟稔。
"我也想考进一班,"李颖用自动铅笔戳了戳吴所畏的习题册,"听说池骋经常在这里补习?"他还没来得及想好怎么回答,就看到池骋背着黑色双肩包站在桌旁,白球鞋尖沾着点泥点,明显是赶早班车来的。
池骋的目光扫过桌子对面的空位,又落回吴所畏旁边的李颖身上。他什么都没说,只是弯腰从书包里拿出笔记本,指关节在桌面上敲了敲。
“换个位置。"池骋把自己的书包搁在吴所畏旁边的空位上,声音冷得像冰箱里刚拿出来的牛奶。
李颖握着铅笔的手紧了紧。
"我们约定好了的。"池骋拉开吴所畏旁边的椅子坐下。
李颖脸上的笑容僵了僵:"池骋同学,我也想进一班,能不能请教你几个问题?"她把习题册推过去,露出里面工工整整的笔记。
池骋扫了眼题目,笔尖在一道化学方程式上点了点:"这个基础公式都记错了,"他语气冷冰冰的,"你确定不是来浪费时间的?"
池骋把同一道题推到他面前:"吴所畏,你来试试。"
阳光恰好落在题目上,吴所畏盯着那些弯弯绕绕的分子式,突然想起昨晚池骋发的语音讲解。他拿起笔在草稿纸上列式,指尖划过纸面时,感觉池骋的目光一直落在自己手背上。
"思路对,但步骤太繁琐。"池骋突然抽走他的草稿纸,用红笔划出其中两步,"这里可以合并,用守恒定律直接简化。"
吴所畏的心跳漏了一拍。池骋的指尖偶尔擦过他的手背,温度比想象中要烫。
"看到没?"池骋把改好的草稿纸推回去,眼角余光扫过李颖,"这才叫解题,不是瞎蒙。”
"先回家背熟公式再来。"池骋合上李颖的习题册推回去,动作干脆利落。
李颖猛地站起来,椅子差点翻倒:"池骋,我们比赛骑自行车!一决高下。"她的马尾辫气得一甩一甩的,
“好啊”池骋也是上头。
吴所畏赶紧抓起保温杯追上去,图书馆大厅的吊钟正好敲响九点,阳光把他们两人的影子拧成麻花,在地板上长长地拖到门口。
学校后面的空地长满了狗尾巴草,风一吹就沙沙响。“凡事都要讲究个先来后到。”
池骋当及怼了回去“你怎么确定是你先来的?”
李颖把自行车往地上一撑,带着势在必得的自信"输了可不许耍赖!"
池骋皱着眉扶住车把,车子明显不太听他使唤,车头歪歪扭扭地晃。吴所畏站在起跑线外喊加油,看见池骋右腿刚踩上脚踏板,车身突然往左边一倾——
"小心!"
吴所畏冲过去时,池骋已经连人带车摔在草地上。自行车压在他腿上,校服裤膝盖的地方蹭破了,露出点红。李颖捏着刹车嗤笑:"他分明是装的!你别被他骗了!"
"闭嘴!"吴所畏第一次对李颖吼出声。他蹲下去小心翼翼挪开自行车,池骋咬着嘴唇没说话,额头上却冒出细密的冷汗。
"能站起来吗?"吴所畏伸手去扶,池骋抓着吴所畏手腕,指尖微微泛白。
"我...我站不起来..."池骋的声音发颤,眼神却幸灾乐祸的撇向李颖,"好痛呀..."
“胡说!你刚才明明……”李颖还想争辩。
“让开!”吴所畏厉声打断她,眼神里是李颖从未见过的冰冷和不容置疑。他小心翼翼地挪开池骋腿上的自行车。
池骋顺势将手臂搭在吴所畏肩上,借助他的力量勉强“站起”,整个人的重量几乎都倚靠过去。李颖看着两人靠得极近的身影,气得跺脚,却又无可奈何,只能愤然骑车离开。
"我送你去医院。"吴所畏刚要掏手机叫车,被池骋拉住胳膊
"不,不用去医院,"池骋有点小心翼翼地撇向其他方向,"我家里有药箱,你载我回家就好。"
自行车在柏油路上吱呀作响。吴所畏把书包挂在车把上,感觉池骋的胳膊轻轻环住他的腰。少年的体温透过薄薄的校服传过来,烫得他耳朵发红。
"抓紧我,我骑慢点。"吴所畏盯着前面的路,感觉腰上的手臂收得更紧了些。
穿过三条街拐进老巷子时,池骋突然在后面轻轻说又带了点心虚:"谢谢你相信我。"风把他的声音吹得散碎,吴所畏却听得清清楚楚。他把这句话在心里嚼了嚼,甜味从舌尖一直蔓延到心脏。
池骋的家是一栋位于安静街区的小别墅,外表简朴,内部收拾得异常整洁,却透着一股缺乏人气的冷清。"随便坐。"池骋一瘸一拐走进卧室,出来时手里拿着医药箱。
吴所畏蹲下去帮他处理伤口,发现那道擦伤其实浅得很。他蘸着碘伏的棉签刚碰到皮肤,池骋突然"嘶"了一声。
"很疼吗?"吴所畏抬头,撞进对方迅速垂下的眼帘。
"还好。"池骋的声音闷闷的,耳朵微微泛红。
“你一个人住在这里?不会害怕吗?”吴所畏忍不住问,语气里是掩饰不住的惊讶和关切。
池骋看着吴所畏低头为他擦药时专注的侧脸,沉默了几秒,才用一种刻意平静的语气回答:“习惯了,从初中开始就这样。爸妈在国外,一年也见不了几次。” 那平静之下,是一闪而过的、被吴所畏捕捉到的失落。
吴所畏处理完伤口,起身时目光被书架上的一张照片吸引。那是初中校篮球队的合影,穿着11号球衣的池骋站在中间,笑容灿烂,眼神明亮,与现在这个疏离淡漠的少年判若两人。
“你以前……很喜欢打篮球?”吴所畏拿起照片。
“嗯。”池骋应了一声,目光也落在照片上,带着些许怀念。
话题不知怎么,就转到了各自的初中。吴所畏有些自嘲地笑了笑:“那时候真傻,一场篮球赛,因为误以为她在火灾里救了我,就盲目喜欢了李颖那么久……”
池骋的手指无意识地摩挲着沙发扶手,眼神变得深邃:“有时候我们看到的,不一定是真相。” 他的语气意味深长。
吴所畏没注意到池骋神色的细微变化,他的目光被茶几上一个造型古朴的银色手镯吸引了:“这手镯挺特别的,谁送的?”他下意识地拿起来端详。
池骋的身体几不可查地僵了一下,迅速地从吴所畏手中拿回手镯,动作快得有些突兀:“……很久以前有个人送的。” 他别开脸,将手镯放回抽屉,生硬地转移了话题,“要喝水吗?” 空气里弥漫开一丝微妙的、欲言又止的暧昧气氛。
吴所畏想起初中的时候,那场篮球赛。中场休息时有个戴眼镜的男生抱着矿泉水站在场地边,好像正要找自己。当时他急着问他洗手间怎么走,根本没注意对方手里还攥着什么东西。
窗外的天渐渐暗下来,吴所畏看着池骋低垂的侧脸,突然很想知道三年前那个抱着矿泉水的男生后来去了哪里。
送吴所畏下楼时,正巧遇到来找池骋的刘星宇。三人简单寒暄了几句。吴所畏离开后,刘星宇没有马上走,而是抱着手臂,用一种洞悉一切的眼神看着池骋。
“喂,”刘星宇用肩膀撞了下池骋,“你看他的眼神都快拉丝了,喜欢就去说啊。藏着掖着算怎么回事?”
池骋被他直白的话呛了一下,耳根微红,眼神躲闪:“我不知道他……”
“不知道就去问清楚!”刘星宇打断他,语气斩钉截铁,“扭扭捏捏的,等他被别人追走了,你哭都来不及!去问问他,为什么非要转到一班?总得有个非你不可的理由吧?”
吴所畏回到家时,手机震个不停。姜小帅发来十几条消息,全是惊叹号和表情包。他笑着回复完,突然想起池骋看照片时落寞的眼神。
刘星宇的话像投入心湖的石子,在池骋心里激起巨大的涟漪。他回到空旷冷清的家里,心绪前所未有的纷乱。目光扫过酒柜,他鬼使神差地拿出父亲留下的那瓶高度白酒,拧开瓶盖,仰头灌了几口。辛辣的液体灼烧着喉咙,也点燃了他心底压抑的勇气。
夜色已深。微醺的池骋骑着车,夜风也吹不散他脸上的热度。他在吴所畏家楼下徘徊了许久,看着那扇亮着灯的窗户,心跳如擂鼓。最终,他掏出手机,拨通了那个烂熟于心的号码。
“喂?”吴所畏带着睡意的声音传来。
“……是我,池骋。”池骋的声音有些紧绷,“你……能下来一下吗?”
几分钟后,穿着睡衣、头发微乱的吴所畏出现在楼道口,惊讶地看着路灯下脸颊泛红、带着酒气的少年:“这么晚了,你怎么来了?还喝酒了?”
池骋深吸一口气,借着酒劲,直视着吴所畏的眼睛,问出了那个盘旋已久的问题:“你…为什么非要转到一班?” 紧张,却又带着孤注一掷的坚定。
吴所畏愣了一下,看着池骋在夜色中格外明亮的眼睛,没有犹豫,坦然而真挚地回答:“因为我想保护你啊。只有你是真心帮我,在你身边…我觉得比较安心。”
夜风似乎在这一刻静止了。池骋彻底愣住,吴所畏那句“保护你”、“在你身边安心”像惊雷一样在他脑中炸开,带来前所未有的震撼。他所有的忐忑、猜测,都被这直白而滚烫的心意击得粉碎,只剩下汹涌澎湃的暖流。两人站在昏黄的路灯下,四目相对,距离很近,空气仿佛凝固,有什么炽热而暧昧的东西在无声地滋长、蔓延。
周一的清晨,公告栏前人头攒动。当吴所畏的名字赫然出现在年级前五十的名单、并且标注着“调入一班”时,周围瞬间炸开了锅。
“吴所畏?九班那个吴所畏?他进前五十了?还进了一班?”
“我没看错吧?他上次月考还在两百名开外呢!”
“池骋给他开小灶了吧?这也太神了……”
郭城宇从人群里钻出来,推了推眼镜:"恭喜。"他往教室方向扬了扬下巴,"去报道吧,李老师在等你。"
吴所畏在无数道惊讶、探究、甚至有些嫉妒的目光中,抱着书包,深吸一口气,推开了一班教室的门。所有的议论声在他踏入的瞬间低了下去,几十道目光齐刷刷地聚焦在他身上。他感到一阵紧张,但目光下意识地寻找那个身影。
池骋坐在靠窗的位置,也正看着他,眼神平静,却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暖意。
郭城宇看看池骋,又看看门口有些局促的吴所畏,嘴角勾起一抹了然的笑意。他利落地收拾好自己的书本,抱起书包,走到吴所畏面前,故意用不大不小的声音说:“池骋,我突然觉得坐那边靠后门视野更好,空气也流通。这个黄金位置,就让给你朋友吧!把握住机会哦。” 他调皮地对池骋眨了眨眼,把“朋友”两个字咬得意味深长。
班主任李响对此安排没有异议。吴所畏在心跳加速中,走向那个靠窗、紧邻池骋的空位。他放下书包,坐下,侧过脸,对上池骋的目光,努力露出一个自然的微笑,伸出手:“你好,池骋。”
池骋看着他伸出的手,又抬眼看了看他带着紧张和期待的眼睛,嘴角终于弯起一个清晰的弧度,回握住那只手,掌心温热:“你好,吴所畏。” 简单的问候,却像某种心照不宣的确认。
课间,班主任李响走上讲台,敲了敲桌子:“通知个事。学校下周举办年级篮球友谊赛,自愿报名,想为班级争光的同学,下课来我这里登记。”
几乎是话音刚落,池骋就毫不犹豫地举起了手,声音清晰:“老师,我报名。” 他的眼神坚定,闪烁着久违的光芒。吴所畏看着他,阳光从窗外照过来,给他的侧脸镀上金边。吴所畏突然想起那张穿11号球衣的照片,心跳漏了一拍。
放学铃声响起,姜小帅第一时间冲过来,兴奋地揽住吴所畏的肩膀:“太棒了哥们儿!今晚必须庆祝!我请客!庆祝吴所畏成功晋级‘优等生阵营’,也庆祝池骋即将在球场上大杀四方!” 他豪气地拍着胸脯。
“好啊。”池骋难得地应和了一声,收拾书包的动作都轻拍快了几分。郭城宇也笑着凑过来:“算我一个。”
聚餐地点选在学校附近一家热闹的烧烤店。气氛正酣时,郭城宇提议:“把刘星宇也叫来吧,人多热闹。” 电话打过去,刘星宇果然欣然赴约。
五个少年围坐一桌,烤串香气四溢,冰镇饮料冒着气泡。刘星宇几杯啤酒下肚,兴致更高,看着窗外皎洁的月亮,突然提议:“今晚月色这么好,不放点烟花可惜了!我知道操场后面小仓库那边有片空地,溜进去放,绝对够劲!”
酒精和少年人的冒险精神混合在一起,提议瞬间得到了热烈响应(除了池骋微微皱眉,但看着吴所畏亮晶晶的眼睛,也没反对)。五人趁着夜色,熟门熟路地翻过学校后墙的矮栅栏,溜到了空旷的操场后面。
刘星宇灌了口啤酒,突然指着对面的教学楼说:"今晚月色这么好,不放点烟花可惜了!"
翻墙进学校时,郭城宇动作最熟练。他蹲在墙上朝下面伸手:"快点!我爸巡逻到这边还要半小时!"姜小帅踩着刘星宇的肩膀翻上去,书包带勾到墙头的铁丝网,发出刺啦一声。
烟花在操场中央炸开时,整个夜空都亮了。吴所畏举起手机录像,镜头里池骋仰着头,眼睛比烟花还亮。划破寂静的夜空,照亮了几张年轻兴奋的脸庞。欢呼声在空旷的操场回荡。
“谁在那里?!干什么呢!” 一声中气十足的怒吼如同惊雷般炸响。一道强烈的手电光柱猛地扫射过来,精准地锁定了他们。
是郭主任!他正带着保安例行巡逻!
“糟了!” “快跑!” 几人顿时慌了神,手中的烟花吓得掉在地上,火花四溅。
“都别说话!”郭城宇反应最快,猛地压低声音,同时将离他最近的姜小帅往阴影里推了一把,“你们快走!翻墙出去!往不同方向跑!我来应付我爸!” 他的语气带着不容置疑的决绝,显然不是第一次面对这种局面。
“不行!”姜小帅却一把抓住郭城宇的胳膊,眼神异常坚定,“烟花是我带来的主意!不能让你一个人扛!朋友就是要同甘共苦!” 他倔强地站在原地,不肯离开。
另外三人想拉他们,已经来不及了。郭主任和保安气势汹汹地冲到跟前,手电光刺得人睁不开眼。
“郭城宇!又是你!”郭主任气得脸色铁青,目光扫过地上还在冒烟的烟花残骸,又落在姜小帅身上,“还有姜小帅……好啊,你们两个!操场十圈,现在!立刻!马上跑!” 他指着空旷的跑道,声音因为愤怒而发抖。
吴所畏、池骋和刘星宇被严厉训斥了一顿,勒令立刻回家。三人担忧地看着被留下的郭城宇和姜小帅。
跑道上,郭城宇看着一脸倔强的姜小帅,无奈地叹了口气,又有些莫名的暖意:“傻子,我爸最多骂我一顿,你何必……”
“没事啦,我陪你刚好有个伴!”姜小帅打断他,已经开始慢跑,“十圈而已,就当夜跑了!跑完我请你吃夜宵补回来!”
夜色中,两个少年并排在跑道上奔跑的身影,从最初的抱怨、互相埋怨,到后来互相打气、调侃,一种奇特的、属于“共犯”的友谊在喘息和汗水中悄然滋生。
回家的路上,刘星宇低声对吴所畏和池骋说:“其实……郭城宇总惹事,就是想让他爸多看他一眼,多关心他。可惜……郭主任看不懂整天忙着学校的事,心有余而力不足。他妈妈又去世了,然后没有什么人管他。” 语气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叹息。
吴所畏恍然大悟,看着远处跑道上那两个越来越小的身影,心情复杂:“原来……他们父子关系是这样。”
篮球赛的前一天傍晚,夕阳的余晖给教室镀上一层暖金色。大部分同学都已离开,池骋坐在座位上,指尖无意识地敲着桌面,似乎在等什么。他想和吴所畏讨论一下明天的战术细节。
郭城宇背着书包经过,看到池骋的样子,故意促狭地说:“别等了,吴所畏早就走了。我刚看他下楼了。”
池骋敲击桌面的手指顿住,眼中掠过一丝明显的失望,默默开始收拾书包。
就在这时,教室门被“砰”地一声推开。吴所畏气喘吁吁地抱着一个大纸箱冲了进来,额头上全是汗珠,脸上甚至蹭了几道颜料,眼睛却亮得惊人:“池骋!惊喜!看我给你准备了什么!”
他将纸箱放在桌上,里面是五颜六色的颜料、巨大的画纸和几支粗大的毛笔——显然是要制作应援横幅。
池骋看着他满头大汗、脸上沾着颜料的狼狈又兴奋的样子,心头那点失望瞬间烟消云散,取而代之的是一种难以言喻的柔软。他甚至没经过思考,身体已经先于意识行动了。他自然地伸出手,用指腹轻轻擦去吴所畏脸颊上那抹蓝色的颜料。
“你脸上弄到了颜料,我,我帮你擦掉。” 他低声说,语气带着一丝自己都没察觉的无奈和……宠溺?然而,当指尖触碰到对方温热的皮肤时,两人都像被微弱的电流击中,同时僵住。
吴所畏感觉被碰触的地方瞬间滚烫,心跳漏了一拍。
池骋则清晰地感受到自己骤然加速的心跳,指尖残留的触感异常清晰,他飞快地收回手,耳尖不受控制地泛起红晕。空气仿佛凝固了,只剩下窗外夕阳的光晕和两人之间无声流淌的暧昧。
然而,这份期待在第二天清晨被无情打破。
吴所畏一大早就赶到教室阳台,想最后检查一下他熬夜精心绘制的、写着“池骋必胜”和画着Q版11号球员的横幅。眼前的情景让他血液几乎倒流——他视若珍宝的横幅被揉成一团,扔在阳台湿漉漉的地面上,被清晨的露水浸透,鲜艳的颜料晕染开,字迹和图案变得模糊不清,一片狼藉。
愤怒和巨大的失望瞬间攫住了他,拳头捏得死紧:“是谁干的?!太过分了!”
池骋不知何时出现在他身后,看着地上惨不忍睹的横幅,又看看吴所畏愤怒又委屈的侧脸。他沉默了一下,伸手轻轻拍了拍吴所畏的肩膀,声音是少有的温和:“没关系。比赛靠实力,不是靠横幅。你的心意,我已经收到了。” 他试图安抚。
“不行!”吴所畏猛地抬起头,眼神倔强得像头小兽,“我一定要让你有最棒的应援!等着!” 他说完,转身就跑,目标明确——学校储物室!那里有备用的颜料和大张的硬卡纸,他要在比赛开始前重新赶制一份!
“吴所畏。”一个声音在门口响起,带着刻意装出来的平静。
吴所畏回头,看见李晨靠在门框上,眼神复杂地盯着他。
“我们能谈谈吗?”李晨走进来,顺手带上了门。
吴所畏立刻联想到被毁的横幅,警惕心大起,语气冰冷:“我跟你没什么好谈的,让开!我要找东西!” 他不想浪费时间。
“别这么拒人千里之外嘛。”李晨向前逼近一步,脸上挤出假笑,“我只是想提醒你。”
“滚开!”吴所畏彻底失去耐心,厉声打断他,想绕过他出去。
就在两人身体交错的一瞬间,李晨眼中凶光毕露!他猛地抓住吴所畏的手臂,用尽全身力气将他狠狠往里一推!吴所畏猝不及防,踉跄着跌倒。
“咣当!”一声沉重的闷响,李晨已经飞快地退出去,将储物室厚重的铁门死死关上,并从外面用一根早就准备好的粗铁棍别住了门把手!
“吴所畏,你就好好待在这里,看池骋怎么在球场上丢脸输球吧!哈哈哈!”李晨得意的大笑声隔着门板传来,渐渐远去。
“开门!李晨!放我出去!”吴所畏扑到门边,用力拍打、摇晃着铁门,沉重的门板纹丝不动,只有沉闷的回响在空旷的储物室里回荡。绝望感如同冰冷的潮水涌上心头。
操场方向隐隐传来喧闹的音乐声和人声,比赛马上就要开始了!
吴所畏只好摸索着找到窗户,堆叠几个塑料桶站上去使劲推开窗户为池骋助威。操场上传来欢呼声,球员们已经开始热身。池骋穿着11号球衣站在场地中央,阳光照得他的发梢都在发光。
"池骋!加油!"吴所畏半个身子探出窗口为池骋加油。池骋好像往这边看了一眼,又转了回去,内向早就乐开了花。
吴所畏站的塑料箱不小心打滑,结果卡在窗栏中间动弹不得。他能看见池骋接过篮球,起跳投篮的动作流畅漂亮。观众席爆发出尖叫时,池骋下意识地往回看了向吴所畏的方向。
四目相对的瞬间,吴所畏看见池骋扔下篮球,使劲推开挡在前面的人,疯了似的往这边跑。
门板被撞开时,吴所畏正卡在窗栏里满头大汗。池骋搬来椅子砸碎门锁,踩着窗台把他往下抱。两人一起摔倒在地时,吴所畏闻到池骋身上淡淡的消毒水味,和他家一样的味道。
"你怎么样?有没有受伤?"池骋的声音在发抖,手指在他身上到处摸索。吴所畏脑袋里出现一个念头突然毫无征兆地闪过他的脑海——初中火灾,救援者手臂上的伤疤!
医务室的白窗帘被风吹得鼓起来。吴所畏趴在床上涂药膏,听见门被推开的声音。李颖提着水果篮走进来,看见池骋正在帮吴所畏擦背上的擦伤,脸色立刻沉了下去。
"所畏,你没事吧?吓死我了!"李颖把果篮放在床头柜上,手往吴所畏胳膊上搭。
吴所畏下意识躲开,目光落在她露出来的手臂上。那道浅浅的疤痕根本不像烧伤,倒像是被什么尖东西划过的细痕。
"李颖,你手臂上的伤疤..."吴所畏坐起来,"真的是猫抓的吗?"
李颖的眼神闪烁了一下:"是啊,去年被邻居家猫抓的。”
然后,池骋做了一个非常迅速、看似不经意却又极其刻意的动作——他抬起手,借着整理自己刚才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