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田老师，你头发上沾了点东西呢。”
梓渝的声音，甜得能挤出蜜糖。
他捏着那片刚从春天枝头偷来的柳絮，指尖带着片刻的迟疑，朝田栩宁的鬓角探去。
阳光穿过摄影棚顶巨大的玻璃穹顶，将柳絮照得透亮，也把他眼底那点强撑出来的“关切”照得纤毫毕现。
田栩宁的背脊，在梓渝指尖逼近的瞬间，向后倒去。
他几乎是下意识地把头往后一仰，精准地避开了他的手指。
那动作快得带起一丝微弱的风，拂动了梓渝额前几缕精心打理过的刘海。
田栩宁的眼神扫过来，冷淡得像块刚从冷库里搬出来的陈年老冰，砸在梓渝脸上：
“不用，我自己来。”
声音平板，毫无起伏，连一丝被关心的敷衍都懒得装。
镜头的红灯无声地闪烁着，牢牢锁住这温馨的一幕。
梓渝脸上的笑容僵了半秒，随即像被无形的线提了一下嘴角，弧度拉得更开，更甜，也更假。
他无比自然地收回手，仿佛刚才那点小小的意外从未发生，指尖捻着那点柳絮，对着最近的镜头晃了晃，语气轻快。
“哎呀，田老师就是爱干净呢。”
心里却有个小人正疯狂地翻着白眼，在泥地里打滚：
田栩宁，我日你个仙人板板！装什么大尾巴狼！再装下去，老子这苹果肌今天就得抽筋抽成永久性面瘫！
他微微偏过头，眼角的余光瞥向侧面巨大的实时弹幕显示屏。
就无语。
【#田栩宁像被绑匪劫持现场# 梓渝好努力，田栩宁像块木头！】
【梓渝宝贝别哭！妈妈疼你！这什么破搭档啊！】
【笑死，田栩宁那表情，仿佛梓渝手里拿的不是柳絮是炸弹。】
【只有我觉得梓渝笑得好假吗？塑料糖精嗑得我牙疼。】
【前面的懂什么！假糖也是糖！CP名我都想好了：宁死不渝！多带感！】
“宁死不渝”？
梓渝强忍着嘴角抽搐的冲动，恨不得当场表演一个原地去世。
这什么鬼名字？宁死？谁宁死？他田栩宁宁死，还是自己这个为了碎银几两被迫营业的倒霉蛋宁死？
真是倒了八辈子血霉！
时间倒退回一个月前。
那会儿梓渝的人生关键词还是“糊穿地心”和“穷得叮当响”。
糊到什么程度？走在大街上，狗仔的镜头宁愿去拍旁边电线杆上贴的“重金求子”小广告，也懒得对他按下快门。
穷到什么地步？出租屋里的蟑螂都开始嫌弃他，觉得这地儿营养太差，连夜拖家带口搬去了楼下邻居家——至少人家顿顿外卖，油水足。
就在他对着手机银行APP里那串触目惊心的负债数字，思考着是去天桥卖唱还是去夜市卖艺更体面一点时，他那神龙见首不见尾的经纪人李姐，踩着十厘米的尖头高跟鞋，带着一股廉价香水和过期盒饭混合的复杂气味，“哐当”一声撞开了他那扇摇摇欲坠的出租屋门。
于是，他又增加了一项巨额债务---出租屋的门。
“梓渝！宝贝儿！你的大运来了！”
李姐的声音极具穿透力，小破出租屋不隔音整栋楼都能抖三抖。
好了，这下所有人都知道他梓渝的“大运”来了。
她挥舞着一份二次打印的皱巴巴的节目策划案，像挥舞着一面胜利的旗帜。
“《心跳实验室》！S+级大制作！平台倾力打造！只要你点头，签了这份合同，预付款立马就能到账，足够你把那些烦人的小贷APP通通卸载！”
“心跳实验室”？
名字听着就透着一股人工合成的狗血味儿。梓渝警惕地眯起眼，接过那叠纸。
纸张粗糙，油墨味刺鼻。他快速扫过那些花里胡哨的节目介绍，目光最终死死钉在“核心环节”那一栏黑体加粗的小字上：
【特邀嘉宾：双人CP模式，深度互动体验。】
旁边，赫然贴着一张田栩宁那张英俊但此刻在梓渝看来极其欠揍的证件照。
“李姐！”
梓渝的声音瞬间拔高，带着破音的尖锐，“你让我和他？组CP？营业？你不如直接把我送火葬场烧了还比较痛快！”
田栩宁是谁？那是他们公司另一个糊咖，糊得跟他不相上下。
两人唯一的交集，大概就是某次公司年会后台，因为抢最后一块可怜巴巴的小蛋糕，差点没在众目睽睽之下上演全武行。
那梁子结的，比钢筋水泥还瓷实。让他和田栩宁组CP？这比让猫和耗子拜把子还离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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