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啪嗒。"
输液针头被拔掉的声音在安静的病房里格外清晰。血珠从槐昼苍白的手背渗出，她随手抹了抹，光着脚踩在冰凉的地板上。
五楼的高度从窗户看下去让人眩晕，但槐昼连眉头都没皱一下。她熟练地推开窗户，雨水立刻打湿了她的病号服。右耳的六个耳钉在阴天里闪着冷光，左耳的四个随着她探出身子的动作微微晃动。
"反正不是第一次了。"槐昼自言自语道，声音还带着肺炎未愈的沙哑。
她一条腿已经跨出了窗台，蓝紫色长发被风吹得扬起。就在这时，病房门被猛地推开。
"我的祖宗嘞！"昭野的声音炸雷般响起，"你一天不跳窗，一天不跑，心里就慌是不是？"
槐昼僵在半空，扭头看见昭野和槐夜站在门口，两人手里还提着热腾腾的粥和药。昭野的狼尾发型因为奔跑而凌乱，槐夜的西装裤腿上全是泥点——看样子是刚去买了东西回来。
"我...我要去打比赛。"槐昼固执地说，另一条腿也跨出了窗外，整个人坐在窗台上，背后是五楼的高空。
昭野把粥往床头柜上一砸，热气腾腾的皮蛋瘦肉粥溅了出来："给老子下来！"
"我不！我，要，打，比，赛！"槐昼的异色瞳里闪着倔强的光，"医生说还要观察三天，但后天就是比赛了！"
槐夜上前一步，又不敢靠太近："昼昼，比赛我们可以——"
"没有'可以'！"槐昼突然提高了声音，"我是队长！我们队又没有替补，我不打谁打？"她激动得胸口剧烈起伏，病号服的扣子崩开一颗，露出锁骨和一小片雪白的肌肤。
昭野的眼神在那片肌肤上停留了0.1秒，然后大步走向窗边："两个选择。"他伸出两根手指，"一，我把你绑在床上；二，你自己乖乖回来。"
槐昼咬住下唇，唇钉在阳光下闪闪发亮："我选三，跳下去，这样最快。"
"操！"昭野气得额头青筋暴起，"你他妈——"
"昭野！"槐夜急忙拦住要暴走的昭野，转向自己妹妹时声音立刻软了八个度，"昼昼，我们从门走好不好？哥哥保证不拦着你去比赛，但咱们走门，行吗？"
槐昼狐疑地看着槐夜："真的？"
"真的。"槐夜点头如捣蒜，"我发誓。"
槐昼又看向昭野。后者黑着脸，最终不情不愿地点了点头。
"那...好吧。"槐昼慢慢把腿收回来，却在落地时因为低血糖晃了一下。
昭野一个箭步冲上前，在槐昼摔倒前接住了她。少女轻盈的身体落入怀中，带着淡淡的消毒水味和一丝若有若无的草莓洗发水香气。昭野的手不小心碰到了槐昼的腰，触感细腻得让他立刻松了手。
"自己能走就别装柔弱。"昭野粗声粗气地说，耳根却悄悄红了。
槐昼站稳身子，撇撇嘴："'姐姐'好凶哦。"
槐夜在旁边憋笑憋得脸都扭曲了。
——
两辆车一前一后驶离医院。槐昼和宋烨坐前面那辆，昭野和槐夜跟在后面。
"你妹妹这么作，"昭野握着方向盘，眼睛盯着前车的尾灯，"每天都这样作，你是怎么忍下来的？"
槐夜笑了笑，手指无意识地摩挲着手机壳——那是槐昼十五岁生日时送他的，上面印着兄妹俩的合照。
"因为她知道我还爱她，"槐夜轻声说，"所以她作，我不会生气，然后她就越来越作。"
昭野翻了个白眼："这是什么歪理？"
"就像小孩子哭闹，"槐夜望向窗外，"只有在确定有人疼的时候才会闹。如果没人爱了，反而会变得特别乖。"
前车上，槐昼蜷缩在后座，透过雨幕看着后车的灯光。宋烨从后视镜里看她："感觉好点了吗？"
"嗯。"槐昼心不在焉地应着，掏出手机刷起了微博。
热搜上还挂着她的名字，点进去全是昨晚雨夜狂奔的视频和照片。评论区乌烟瘴气：
「听说她胸这么大是因为被金主包养了，天天揉」
「北美赛区不要的破鞋，来中国捞钱」
「一看就是卖的，耳洞唇钉那么多，私生活肯定乱」
「这种女的打什么电竞，去拍AV算了」
槐昼面无表情地往下滑，直到看到一条评论：
「她跳河是不是因为被潜规则啊？视频里追她的好像是S.I.N的老板」
她的手指顿了一下，然后锁屏，把手机扔到一边。
——
基地训练室里，虺溟和昶光正在双排。看到槐昼回来，两人同时摘下耳机。
"队长！你好点了吗？"虺溟关切地问。
槐昼点点头，走到自己的机位前坐下。昭野跟进来，把一袋药拍在她桌上："按时吃。"
"知道啦，'姐姐'。"槐昼拖长音调，故意气他。
昶光突然笑出声："说起来，昭野，你什么时候才告诉她你是男的？"
训练室瞬间安静。槐昼正在开机的手停在半空，异色瞳缓缓转向昭野："什么？"
昭野的喉结动了动："我..."
"他是男的？！"槐昼猛地站起来，椅子在地上划出刺耳的声音。她上下打量着昭野——狼尾长发，两个眉骨钉，一米八四的身高，平坦的胸部...
"你们合伙骗我？！"槐昼的声音陡然拔高，转向槐夜，"你早就知道？"
槐夜举起双手做投降状："我..."
槐昼抓起桌上的矿泉水瓶就砸了过去，昭野眼疾手快地接住："冷静点！"
"冷静？"槐昼气得浑身发抖，"我天天叫你'姐姐'，你还...还..."她想起自己晚上还想和昭野一起睡，羞愤得耳尖都红了。
"我又没答应和你睡。"昭野仿佛读懂了她的想法，嘴欠地补了一句。
槐昼抄起键盘就要砸，被虺溟和昶光一左一右拦住。
"队长冷静！"
"键盘很贵的！"
槐昼挣开他们，怒气冲冲地往外走，却在门口撞上了来送水果的阿姨。一盘草莓掉在地上，鲜红的果实滚得到处都是。
"对不起..."槐昼下意识道歉，蹲下去帮忙捡。
阿姨笑眯眯地摸摸她的头："没事没事，病好了吗？"
槐昼点点头，突然注意到阿姨看自己的眼神——那种纯粹的关心，不带任何评判或欲望。她的怒气莫名其妙消了一半。
"我再去洗一盘。"阿姨说着，又看了眼槐昼单薄的病号服，"多穿点，别着凉了。"
槐昼站在原地，看着阿姨离开的背影，一时不知道该做什么反应。
"咳，"昭野清了清嗓子，"训练？"
槐昼瞪了他一眼，但还是走回了自己的位置。她故意从昭野身边经过时撞了他一下，然后意有所指地看了看他的胸部："'姐姐'的飞机场真平啊。"
训练室爆发出惊天动地的笑声。虺溟笑得从椅子上滑下去，昶光拍桌子的声音震天响，连一向稳重的宋烨都背过身去肩膀直抖。
昭野的脸黑如锅底："槐昼！"
"怎么？"槐昼挑衅地看着他，"说实话也有错？"
昭野气得说不出话，只能指着她："你...你..."
"我什么我？"槐昼挺了挺胸，"羡慕啊？"
这下连槐夜都忍不住笑出了声。昭野环顾四周，发现没人站在自己这边，最终咬牙切齿地摔门而去。
"他生气了？"槐昼后知后觉地问。
虺溟擦着笑出来的眼泪："没事，他一会儿就好。"
槐昼撇撇嘴，坐下开机。训练赛要开始了，她得抓紧时间热身。但不知怎么的，她老是想起昭野刚才窘迫的样子，嘴角不自觉地上扬。
——
晚上，槐昼躺在床上刷手机。恶评还是那么多，但奇怪的是，她今天不那么在意了。可能是因为...有更多人站在她这边？
「槐昼操作就是顶，酸鸡跳脚」
「人家十二岁哈佛毕业，你们十二岁在干嘛？」
「胸大怎么了？吃你家大米了？」
门被轻轻敲响，槐夜的声音传来："昼昼，我能进来吗？"
槐昼犹豫了一下："...嗯。"
槐夜端着一杯热牛奶进来，小心翼翼地放在床头柜上："医生说喝这个有助于睡眠。"
槐昼没说话，只是把手机屏幕按灭了。
"那个..."槐夜搓着手，"昭野他..."
"骗子。"槐昼哼了一声。
槐夜苦笑："其实他早就想告诉你的，但是..."
"但是什么？"
"怕你像恨我一样恨他。"
槐昼愣住了。她抬头看着槐夜，突然发现哥哥眼下有很重的黑眼圈，西装也皱巴巴的——这两天他一定没休息好。
"我不恨你。"槐昼小声说，"我只是...害怕。"
槐夜的眼圈瞬间红了。他伸出手，又不敢碰妹妹，最终只是轻轻摸了摸她的头发："我知道。哥哥...哥哥会努力的。"
槐昼低下头，长长的睫毛遮住了异色瞳："那个...昭野真的生气了？"
槐夜笑了笑："你去道个歉就不气了。"
"我才不！"槐昼立刻炸毛，"他骗我在先！"
"好好好，"槐夜举手投降，"那...牛奶记得喝。"
他起身要走，槐昼突然叫住他："哥..."
槐夜浑身一震，不可置信地转身。
"谢谢。"槐昼说完就把头埋进了被子里。
槐夜站在那儿，眼泪差点掉下来。他轻轻带上门，在走廊上平复了好久的心情，才走向昭野的房间。
敲门进去时，昭野正在看比赛录像，脸色依然不太好看。
"哄好了？"昭野头也不回地问。
槐夜耸耸肩："算是吧。她问我你是不是真生气了。"
昭野哼了一声："现在知道关心了？"
"小孩子脾气。"槐夜笑着说，"明天就好了。"
昭野终于转过头："说真的，你妹妹这种性格..."
"很可爱不是吗？"槐夜眨眨眼。
昭野翻了个白眼，但没否认。他重新看向屏幕，上面正播放着槐昼在北美赛区的精彩操作——那个蓝发少女在游戏里大杀四方，和现实中动不动就跳窗的作精判若两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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