帐篷里的空气，带着一种难以形容的、混合了风油精、露水、泥土和七种不同生物（六个半！）体味的复杂气息。
我是在一种既拥挤又 strangely peaceful（奇怪地平静）的状态下醒来的。
没有闹钟，没有争吵声，只有帐篷外传来的、清脆悦耳的鸟鸣，以及……身边均匀的、带着点鼻音的呼吸声。
阳光透过薄薄的帐篷布料，洒下朦胧而温暖的光晕。
我小心翼翼地挪动了一下早已麻木的胳膊，感觉像是从一堆熟睡的幼崽（和一块沉默的金属）中艰难地进行“自我解压”。
昨晚的雷暴仿佛是一场遥远的噩梦。
此刻，雨过天晴，空气清新得像被洗过一样，带着雨后草木特有的芬芳。
远处的山峦在晨曦中勾勒出柔和的轮廓，天空是一种干净剔透的、带着点微紫的蓝色。
"Look at the sky, I'm still here..." （看那天际，我仍在此处……）
Porter Robinson的歌词和旋律，如同此刻的景象一般，毫无预兆地在我脑海中响起。
经历了一夜的风雨和惊吓，看到这般宁静美好的日出景象，心里竟然真的涌起了一丝……劫后余生的、微小的希望感？
也许……生活这坨狗屎，偶尔也会……开出点小花？
当然，这种文艺青年的伤感（或者说矫情）只持续了不到三秒钟。
因为我一低头，就看到了自己胳膊上、腿上、甚至脸上，都布满了红肿发痒的蚊子包！
昨晚的风油精和花露水大阵显然没能完全挡住那些嗜血的“山中原住民”！
同时，身边的小祖宗们也开始陆续醒来。
“唔……天亮了？”霜降揉着眼睛，打了个哈欠，然后一脸嫌弃地看着自己紧贴着云霜的姿势，“哥！你的尾巴压到我了！”
“是你先把爪子放到我肚子上的！”云霜迷迷糊糊地反驳，两人又开始了新一轮的（低音量）拌嘴。
叶汐皱着眉头醒来，第一反应是检查自己身上有没有沾到什么“不干净”的东西，然后用一种极其复杂的眼神看着依旧挂在我胳膊上的辰溪。
祾夜已经默默地坐了起来，开始整理他那些装着露水和泥土样本的瓶瓶罐罐。
辰溪感受到动静，也醒了，看到自己几乎是趴在我身上睡了一晚，脸颊（虽然大部分被兜帽遮着）似乎……红了一下？然后迅速松开手，缩回了角落。
酷狼袋则早已“开机”，安静地守在帐篷口，电子眼里的蓝光平静无波，仿佛昨晚那个紧张戒备的“门神”只是我的错觉。
“好了好了，都醒了就赶紧起来！”我拍了拍身上（主要是掐蚊子包），开始指挥大家收拾东西，“我们要下山了！”
收拾的过程很简单，因为我们本来就没带多少东西。
那个廉价的双人帐篷被我胡乱塞回袋子里（估计下次再用就得报废了），压缩饼干和面包分着当了早餐（叶汐照旧只喝了点水，并对压缩饼干的口感和成分表示了强烈鄙视），矿泉水也快见底了。
一切准备就绪，我们迎着初升的朝阳，踏上了下山的旅程。
山路因为昨夜的暴雨而有些湿滑泥泞，但空气是真的好。
阳光透过树叶的缝隙洒下来，形成斑驳的光点，鸟儿在枝头欢快地歌唱。
也许是睡了一觉（虽然极其拥挤）补充了体力，也许是终于要离开这个“荒山野岭”了，崽子们的状态明显比昨晚好了很多。
云霜和霜降一扫昨晚的恐惧，又恢复了精力过剩的状态，在前面蹦蹦跳跳，互相追逐打闹，还不时回头催促我快点。
他们的嬉闹声在山林间回荡，配上这明媚的晨光和清新的空气，竟然……让我莫名其妙地想起了那首同样很洗脑的歌——
“大王叫我来巡山呐咿呀哦……咿呀哦……”
我差点没忍住跟着哼出来。看看前面那两只上蹿下跳的小狐狸，再看看跟在后面一脸状况外的其他崽子，还有我自己这个拎着帐篷、浑身蚊子包的“饲养员”……这场景，还真有点像妖怪小分队下山巡逻的既视感！
叶汐走在中间，依旧是一脸嫌弃，小心翼翼地避开地上的水洼和泥泞，嘴里嘀咕着“愚蠢的户外活动”、“肮脏的自然环境”。
祾夜则拿着他的小本本，时不时蹲下来研究路边的某种植物或者昆虫，或者采集一小块“富含矿物质”的石头样本。
辰溪的情绪似乎稳定了很多，虽然依旧不太说话，但会好奇地观察周围的风景，偶尔还会停下来，用手指轻轻触碰沾着露水的叶片。
酷狼袋依旧是沉默的“殿后将军”，步伐稳健地跟在最后面，电子眼警惕地扫视着四周，确保没有“队员”掉队（或者被什么奇怪的东西叼走）。
下山的路比上山快得多。很快，我们就看到了山脚下的景区大门和熟悉的公交站台。文明世界的气息（主要是汽车尾气和早点摊的油烟味）扑面而来。
坐上返程的公交车（依旧没什么人，感谢工作日！），吹着熟悉的（救命的）空调冷气，看着窗外越来越熟悉的城市街景，崽子们大多都累得睡着了，东倒西歪地靠在一起。
我看着他们熟睡的脸庞（酷狼袋除外，他只是进入了低功耗待机模式），心里五味杂陈。昨晚那场意外的“露营”，像一场荒诞的梦。拥挤的帐篷，风油精味的星空，被迫的靠近，还有……那种奇妙的、短暂的“团队感”。
"Look at the sky, I'm still here..." 歌声似乎还在耳边回响。
是啊，我还在这里。我们都还在这里。
虽然前路依旧坎坷，虽然那个家依旧像个蒸笼，虽然我依旧是个濒临破产的倒霉蛋……
但至少，我们一起扛过了一场雷暴，一起看到了日出，一起……巡完了这座山？
希望……这种“一起扛”的感觉，能多持续一会儿吧。
虽然我知道，等回到那个没有空调的公寓，新一轮的“战争”和混乱，大概率又要开始了。
唉……还是先想想怎么联系靠谱又不贵的空调维修工吧。
以及……我的土豆，昨天买回来的土豆，还放在楼下花坛边上呢！希望没被哪个好心（或者贪吃）的邻居捡走……
（第二十一章 · 完……巡山归来，饥肠辘辘，急需空调和土豆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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