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夜证明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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白羽掠过月相，在遗忘的刻度上，悬停成一道未解的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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夜幕如墨浸染，东京的星辰被揉碎在霓虹织就的光雾里。在这片人造星海中，一抹纯白划破天际，恍若误入尘世的流星。那位被称作“月光下的魔术师”的存在，此刻正立于东京塔尖，任夜风将斗篷拂作不眠的浪。

月光为他披上珍珠织就的礼服，单边眼镜凝着清辉，将右眼藏进朦胧的光晕。这身白衣本该是暗夜最醒目的标记，却诡谲地融进月色——当警方的光柱扫过时，他竟化作月光本身，在真实与虚幻的边界翩跹起舞。

“光？”薄唇逸出一声轻笑，散在风里如碎玉。他想起那些将他比作“暗夜明灯”的颂词。多美的误会。展开的双臂承接夜风，此刻的他确是一个悖论——既刺破黑暗，又与暗夜同呼吸。

恍惚间，他瞥见校门口那个身影：制服松垮地搭在肩头，书包随意晃荡，正与同伴笑闹着走出江古田高中的黄昏。那是黑羽快斗，或者说，是命运曾经允诺的另一种可能。

“成为他？”指节无意识收紧。自那个发现父亲秘密的幽夜起，选择早已凋零。昨日便利店偶遇的青子还在热情推荐新出的巧克力，却不知少年袖中藏着今夜的月光。

当展览馆的警报渐次沉寂，他倚在天台栏杆上，指尖把玩着名为“欲泪之赋”的蓝宝石。传说它能照见人心底最深的渴望。

他举起手中的宝石，映上月光，月光浸入宝石的刹那，他的瞳孔骤然收缩。宝石在掌心灼烧般发烫，诡异红光如血脉搏动。想要挣脱，手指却似被无形蛛网缠绕。红雾喷涌而出，吞没视野的瞬间，万千私语在耳畔交织成网。

黑暗如潮水漫延。

睁眼又是静谧无声，怪盗警惕地打量了四周，没有人影，他随即晃入一条巷子，斗篷翻飞间，白衣魔术师隐去身形，只有一位金发的女仆小姐从巷中转出。她仰首望向天边残月，唇边浮起生涩的弧度，朝着记忆中的归处前行。

女仆小姐默然站在这块熟悉又陌生的土地，却只守得一片尘土，没有记忆中的房屋，哪怕隔壁那户人家灯依旧亮得亲切。轻叩中森家的门时，她的指节微微发颤。

“哪位？”中森警官的容颜未改。

她垂首行礼：“冒昧打扰，请问可认识姓黑羽的人家？”

警官蹙眉思索良久，终是摇头呼唤：“青子！”

少女雀跃而来，仍是那般不识愁滋味。一切如旧啊……青子歉然表示从未听闻此姓。

他忽然忆起某本诗集上的句子：当未来缺席，回首处可曾见，花信未期。

变的原是他。

夜风钻进衣领，他拢了拢散开的衣襟，觉出彻骨的寒。

此后，怪盗又换用不同身份探访了所有与黑羽快斗有关的地方。江古田高中的教务系统里没有他的学籍记录，高二（B）班的学生不记得他们班上有一位喜欢表演魔术的同学，甚至连常去的甜品店老板娘也对他毫无印象。他的心一沉再沉，所有的一切都指向同一个结果——这个世界不存在黑羽快斗。

他竟然连阳光下的最后一丝温存都失去了吗？原来这就是潘多拉能使人长生不老的秘密：当世间再无你的印记，虚无便是永恒。

“这就是永生的代价吗？”深夜的自动贩卖机前，他对着冷光喃喃。他想起那个希腊神话：回声女神恋上自恋少年，最终失去自己的声音。而今，他成了月光的回声，一个没有原声的镜像。他唇角牵起苦涩的弧度。

在这陌生的地界他无所依靠，白马远在英国，怪盗想联系他有心无力，不可能即刻飞到伦敦去；红子，他不愿让这女孩卷入麻烦，哪怕她足够强大；而其他人，怪盗从不愿过度为难，只愿他们从不涉足。

那就只有一个选择了，他决定最后尝试一次，如若这次照旧失败，他就只好放弃寻找自己的痕迹，转而以别的方式寻找回去的方法，直至永远迷失。

他发出了预告函，Q版涂鸦依旧嚣张，晦涩的谜题被铺陈在再普通不过的纸上，单薄纸页载不动满溢的期盼。

预告函发出不过几分钟，报纸上就登满了相关消息。怪盗捧着报纸，紧紧盯着占据了头条的大新闻，手中的报纸边缘被攥得皱起，手心微微有汗水泌出——太好了，至少怪盗基德这个身份还是存在的。他看到了媒体如何添油加醋评头论足，看到了中森警官如何夸下海口信誓旦旦要逮捕他，看到了路人、粉丝、仇家不同的反应……

他几乎是笑着完成这场盛大的表演——不是poker face——哪怕后面名侦探追着他跑上了天台，笑容也不曾虚假半分。怪盗将宝石抛给柯南后，不顾对方讶异的神色，蹲下身子，语气倦怠：“名侦探，我累了……”

“你……”柯南眼神微动，刚想说些什么，却被怪盗接下来的举动打断。只见他斗篷一拉，身上就换上了日常的便服，单片镜不知何时已被摘下，露出少年那张意气风发却异常疲倦的脸。

单片眼镜消失的刹那，月光径直落进少年眼底：“我叫黑羽快斗。”舌尖轻颤地念出这个被尘封的名字，今夜他主动揭下了poker face 的面具。他将从指尖旋出的红玫瑰递向小侦探：“请多指教。”

柯南几欲开口，却不知为何无法出声。黑羽快斗用指尖抵住他的唇，示意他噤声，再度开口。

“我是江古田高中高二年级学生，因某些特殊原因而成为怪盗基德。现如今因一块宝石而被困在这里，所以想寻求你的帮助。名侦探，你能帮帮我吗？”黑羽快斗讲述出前半段话，才惊觉自己已经好久没有以“黑羽快斗”的身份做过自我介绍了，就好像自己把这一身份抛弃了一般。

“怎么才可以帮你？”柯南愣了好一会儿才找回失去的声音，即使他还是觉得一头雾水，但他鬼使神差就答应了。

黑羽快斗在讲完那番话后脑子莫名有些犯晕，柯南的声音在他耳边有点失真，他似乎感受到自己正在被抽离。

他忍着泛上嗓子眼的恶心，伸手揉了揉柯南的脑袋：“好像不用了名侦探，我似乎找到出去的方法了。”

他最后回望这个没有“黑羽快斗”的世界，他突然明悟：存在从来不是馈赠，而是争取。就像魔术师的鸽子，看似无中生有，实则是千万次练习开出的花。

恍惚间，怪盗，不，黑羽快斗仿佛看见那个活泼的少年拥抱了自己。

再睁眼时，熟悉的天台月色如洗。“欲泪之赋”静卧掌心。

“嗤笑梦魇……”他轻声念出这个在古籍上看到的名字。原来是传说中能让人直面内心最深的恐惧的宝石，而非潘多拉。

远处中森警官的怒吼隐约可闻，他却笑出声来。清朗的笑声惊起夜鸟，整理礼帽的动作带着新生的从容。此刻的他既非纯粹的黑羽快斗，也非完全的怪盗基德，而是月光与暗夜孕育的第三种存在——如月华，既反射阳光，也有自己的阴晴圆缺。

月色依旧，那袭白衣却不再飘渺，而是化作自在发光的天体。

皎洁，恬静。

翌日清晨，黑羽快斗在教室遇见等候已久的青子。少女照例埋怨他的迟到，却还是递来温热的早餐。“笨蛋快斗好像不一样了，”她偏头端详，“却说不出哪里不同。”

快斗咬着她准备的三明治，笑容比晨光更耀眼：“大概是春天要来了。”他变戏法似的取出一枝早樱，别上她的发梢。在少女的惊呼声中，他踏着朝阳走向教学楼，影子在身后拉得很长。

抽屉里那本诗集摊开新页，墨迹未干：“纵使未来缺席，我仍执意回首，静候春信。”而在更深的夹层中，新预告函的草图已然勾勒完成。这次，签名旁多了一弯新月，如破茧的蝶。

-end.

最近会更新的比较慢，因为在脑三篇长篇，而且懒癌晚期想要咕咕咕(⃔ *`꒳´ *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