雨水顺着玻璃窗蜿蜒而下,像一道道透明的伤痕。我盯着自己苍白的手腕,那里系着祁煜昨夜绑上的靛蓝色丝带——他说这能暂时干扰"预知规则",可今早醒来时,丝带已经褪成了灰白色。
我伸手触碰窗台上的郁金香,指尖刚触及花瓣,那抹艳红便以肉眼可见的速度褪成灰白,最终整朵花枯萎凋零,化作一碰即碎的尘埃。
林晚星果然开始了...
身后传来画架倒地的声响。
我转身,看见祁煜站在凌乱的画室中央,他的右手悬在半空,指间夹着的画笔正滴落着诡异的靛蓝色颜料——那颜色在触及地面的瞬间,立刻褪成死寂的灰。
祁煜他们找到我们了。
祁煜画廊的“清洁工”正在靠近。
祁煜的声音沙哑得不像话。
我这才注意到,整个画室的色彩正在缓慢流失。墙上的油画、桌上的水果、甚至祁煜眼中那片深邃的蓝——所有颜色都像被某种无形的力量抽离,只剩下单调的黑白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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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砰!"
画室门被猛地推开,祁煜带着一身寒气跌进来,怀里紧抱着被雨水浸湿的画箱。他的左袖裂开一道口子,隐约露出皮肤上蔓延的淡蓝色纹路——像某种正在侵蚀他生命的诅咒。
祁煜他们比预计的来得更快。
祁煜拿着这个,无论发生什么都不要打开,除非——
祁煜喘息着,将画箱塞进林晚星手中,
他的话戛然而止。我低头看向自己的手,发现指尖正逐渐变得透明。
林晚星这是...怎么回事?
祁煜突然抓住我的手腕,力道大得几乎要捏碎我的骨头
祁煜他们在抽离我的'色彩维度'...这意味着,所有与我有关联的事物都会开始褪色、消失。
这时画箱突然自动弹开,里面躺着一幅未完成的肖像。画中的我站在燃烧的电梯里,而现实中的电梯故障通知正静静躺在我的手机信箱——十分钟前刚收到。
林晚星这次是几点?
我听见自己的声音飘在空气里。
祁煜今晚八点十七分。
祁煜但这次不一样...你看背景
祁煜的指甲掐进掌心,蓝色血珠滴在画布上。
我这才注意到画中火焰里漂浮着无数数字,像某种倒计时。
当我想凑近看清时,整幅画突然开始褪色,从边缘向中心迅速灰败,最后变成一张空白画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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走廊传来金属拖地的声响。我从祁煜肩头望见门缝下渗入的黑色液体——那不是雨水,而是混着金粉的松节油,画廊"清洁工"特制的追踪剂。
祁煜从通风管走!
祁煜掀开墙角伪装成插画的暗门,突然塞给我一支装着荧光颜料的注射器,
祁煜如果等会你看我变成黑白,立刻把这个扎进我后颈。
管道狭窄得需要屏住呼吸爬行。
黑暗中我触到祁煜冰冷的脚踝,他的体温正在流失。
当我们在配电房拐角停下时,我惊恐地发现祁煜的睫毛正在褪成银白色。
祁煜还有四分钟。
他盯着不存在于现实的怀表,突然掰过我的脸,
祁煜看着我,记住现在的颜色。
他的虹膜里流转着星云般的蓝,像我小时候在色盲测试图上永远辨不出的数字。此刻这蓝色正以肉眼可见的速度黯淡下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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配电箱突然爆出火花。
借着这刹那光亮,我看见通风管尽头站着穿黑雨衣的男人——没有脸,只有从兜帽里垂下的无数颜料管,像毒蛇般蠕动。
祁煜别看他的眼睛!
祁煜用身体挡住我,自己却踉跄着跪倒。他的指尖开始透明化,露出后方斑驳的墙壁。
黑雨衣举起调色刀。刀锋划过空气时拖出彩虹般的残影,所经之处的空间像被橡皮擦抹过般消失。
我突然明白过来:这不是攻击,是删除。
注射器扎进祁煜后颈的瞬间,整个世界如同老式电视机失去信号。
我看见无数色块在祁煜皮肤下奔涌,他的血管里流淌着马蒂斯式的橙红,骨骼泛起葛饰北斋的浪花青。
当色彩重新凝聚时,黑雨衣发出非人的尖啸——祁煜手中不知何时多了支画笔,笔尖蘸着的正是从自己静脉里抽出的蓝血。
祁煜晚星,
他在颜料泼洒的间隙转头看她,嘴角渗出的血珠是梵高向日葵的金黄,
祁煜帮我调出你梦里天空的颜色。
我咬破手指按上他的画笔。当我们的血混合的刹那,整条走廊突然被某种超越光谱的光芒吞没。
黑雨衣在强光中融化成一滩彩色油渍,而我最后一次看清了世界的颜色——祁煜瞳孔里那片正在死去的星空,和我指尖诞生的、带着体温的黎明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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所有色彩在十分钟后再度消失。但这次我记住了,祁煜颤抖的睫毛扫过我掌心时,是莫奈睡莲上最后一滴露珠的重量。
祁煜我们赢了这一次。
祁煜但他们不会放弃...尤其是现在他们知道了你的血能稳定我的能力。
祁煜靠在墙边喘息,声音虚弱得几乎听不见,
我低头看着自己恢复如常的指尖,那里还残留着一丝微弱的粉色,
林晚星所以这就是为什么...我能看见颜色?
祁煜没有回答。他的目光落在远处逐渐亮起的城市灯火上,那里正显示着巨大的数字广告牌——时间19:53。
距离预知中的死亡时刻,还有24分钟。
祁煜晚星……
林晚星嗯?
祁煜如果这是我的最后一个夏天,我希望它是彩色的。
他紧紧抱住我,在雨夜轻声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