晨光像融化的蜂蜜，缓慢地浸润着画室地板。我凝视着掌心——那些曾经只能短暂停留的色彩，如今像有了生命般在皮肤下流动。我轻轻划过空气，指尖拖出的金粉色光痕久久不散，如同把彩虹碾碎成粉末洒向人间。
祁煜靠在窗边，心口的齿轮印记正随着呼吸泛出虹光。七十二小时前，我们从死神手中偷来的时间即将耗尽，但此刻他的嘴角却噙着笑，手里把玩着一管全新的颜料。
祁煜钴蓝、钛白、镉红...
他依次挤在调色板上，
祁煜还缺最后一种。
当我走向他时，地板留下闪着微光的脚印。自从共享了色彩维度，我走过的地方总会短暂地浮现莫奈《睡莲》般的倒影。窗外，整个城市的灰霾正在消退——这是能力过度扩散的副作用，却让早春的梧桐第一次显出真实的嫩绿。
林晚星你确定要这么做？
我按住他调色的手腕。齿轮印记突然加速旋转，将颜料吸进皮肤，在他血管里化作流动的星河。
祁煜低头吻我指尖，
祁煜早在我们相遇那天，这幅画就注定要完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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地下室中央摆着一幅三米见方的空白画布。这是用祁煜父亲实验室的特殊材料制成的，能承载时间褶皱里的记忆残片。当我将手掌贴上去时，画布立刻浮现出万千场景——
雨夜画廊初遇时燃烧的肖像；
松节油追踪剂里浮动的金粉；
火场中彼此纠缠的命运丝线...
祁煜褪去上衣，心口的齿轮开始分离重组。那些银色疤痕如同活物般游走到右臂，最终在掌心凝成一支半透明的画笔。笔尖滴落的不是颜料，而是他虹膜里的鎏金色物质。
林晚星这次换我来当你的画布。
我解开衣领，露出锁骨下方新生的羽毛纹身。纹路间有细小的光点在游走，像被囚禁的星辰。
画笔触及皮肤的瞬间，整座城市突然陷入静默。所有钟表停摆，飞鸟悬停空中，连风都凝固成可见的银色丝带。祁煜的笔尖在我锁骨勾出第一道曲线时，地下室骤然亮如极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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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感觉自己正在分解。
羽毛纹身化作无数光点升腾而起，每个光点里都藏着一个记忆片段。
我看见七岁时的自己站在色盲测试图前，那些永远辨不出的数字突然鲜活跳动；
看见祁煜在无数个平行时空焚烧预知画，火焰总是诡异地避开某片空白区域...
祁煜找到了。
祁煜的声音从很远的地方传来。
他的画笔突然刺入自己心口，齿轮应声碎裂。飞溅的金属碎片在空中重组，竟变成十二种不存在于自然界的色彩——那是被祁煜父亲从时空中剥离的"原初色调"。
黑雨衣的身影在墙角浮现，但这次他的调色刀刚举起就锈蚀成灰。整个地下室的空气开始结晶，折射出亿万道棱镜般的光束。
我发现自己能看见每道光里的色彩公式，就像突然通晓了宇宙的调色密码。
祁煜现在。
祁煜画我们的未来。
祁煜握住我颤抖的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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当我们的手共同执笔的刹那，画布爆发出的强光吞没了整座城市。
我感觉自己被拆解成最基础的色彩粒子，又在新法则中重组。我看见祁煜的银疤化作星轨，自己的光点变成星云，而我们交融的血液正编织着全新的物理规则——原来所谓预知能力，不过是祁煜父亲从时间长河里偷来的碎片。
当光芒渐弱时，我发现自己站在初夏的草坪上。祁煜的瞳孔恢复了人类应有的棕黑，但每当眨眼时，仍有星芒流转。他手中捧着本应被烧毁的预知画，画面却变成了我们在樱花树下野餐的场景——右下角标注的日期是五十年后的某一天。
祁煜欢迎来到没有诅咒的世界。
祁煜笑着抹去我脸上的颜料，指尖温度真实得令人落泪。
当我望向天空。曾经灰白的云朵正显现出珍珠母贝的光泽，而更惊人的是——每个人头顶都漂浮着独特的色彩光晕，像随身携带的小型极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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三个月后的画廊开幕式上，记者们围着中央的空白画框议论纷纷。那幅号称"颠覆色彩认知"的作品看起来空无一物，但当我牵起祁煜的手站到画前时，奇迹发生了——
参观者们的影子突然有了颜色。
老妇人的影子是温柔的薰衣草紫，孩童的蹦跳着柠檬黄光斑，而她和祁煜交融的影子里，十二种原初色调正在孕育新的光谱。
林晚星这不算作弊吧？
我小声问道。
祁煜扣紧我的手指，无名指上的颜料戒指微微发烫：
祁煜只是给世界一点时间，来适应永恒的盛夏。
窗外，今年第一只知了开始鸣叫。
（正文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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