雨后的太傅府弥漫着潮湿的草木气息,苏惊蛰抱着刚晒好的书卷,沿着回廊往书房走。自得知“控命阁”的存在后
她便越发留意府中的人和事,总觉得那些被“剧本”操控的日常里,或许藏着更多反抗的可能。
路过花园角门时,一阵压抑的啜泣声吸引了她的注意。只见洒扫的小丫鬟春桃正蹲在石阶旁,肩膀微微耸动,手里的扫帚掉在地上
沾了不少泥水。这丫鬟平日里总是低着头,沉默寡言,按“剧本”设定,不过是个连名字都鲜少被提及的背景板。
苏惊蛰脚步微顿,想起自己刚觉醒时的恐惧与茫然,心头微动,放轻脚步走了过去。
惊蛰“春儿?你怎么了?”
她轻声问道。
春儿猛地抬头,脸上还挂着泪珠,看到是苏惊蛰,吓得慌忙起身行礼,手忙脚乱地擦着眼泪
“小姐,奴婢没事,就是…就是眼睛进了沙子。”
她的声音发颤,眼神躲闪,明显是在撒谎。
苏惊蛰没有戳破,只是弯腰捡起地上的扫帚,递还给她
惊蛰“这几日雨多,地面湿滑,仔细些别摔着。”
春儿接过扫帚,指尖却控制不住地颤抖,嘴唇嗫嚅着,像是有话想说,又拼命忍住。突然,她像是被什么无形的力量扼住了喉咙,脸色瞬间发白,眼神变得空洞,机械地重复道
“奴婢遵命…奴婢这就打扫…”
这副“卡顿”的模样,苏惊蛰再熟悉不过——是剧本力量在强制修正她的异常!
果然,春桃说完这句话,眼神恢复了些许神采,却带着更深的恐惧,双腿一软差点摔倒。苏惊蛰连忙扶住她,低声问
惊蛰“你是不是…也发现不对劲了?”
春桃浑身一颤,惊恐地看向四周,见没人注意,才凑到苏惊蛰耳边,用几乎听不见的声音说
“小姐…奴婢…奴婢总觉得脑子里有个声音在说话,让奴婢做这做那,若是不听…就会头痛欲裂,像是要被撕碎一样…”
她的声音里带着哭腔,眼泪又涌了上来
“前几日夫人让奴婢给林小姐的茶里加东西,那声音逼奴婢照做,可奴婢不敢…结果当晚就发了高烧,梦见自己被丢进乱葬岗…小姐,这到底是怎么回事啊?”
苏惊蛰的心沉了下去。原来不止她和离十六,连这样不起眼的小丫鬟也觉醒了,却要承受如此可怕的惩罚。她握紧春儿的手,感受到她掌心的冰凉和颤抖,轻声道
惊蛰“别怕,你听到的声音,看到的‘梦’,
都不是真的,是有人在背后操控我们的命运,就像提线木偶一样。”
“操控命运?”
春桃瞪大了眼睛,满脸难以置信
“是…是鬼神吗?”
惊蛰“不是鬼神,是一个叫剧本的世界。”
苏惊蛰没有隐瞒,将古籍中看到的线索简略说了一遍
惊蛰“我们都活在他们写好的‘剧本’里,反抗的人就会被惩罚,但只要我们找到他们,就能打破这一切。”
春桃听得目瞪口呆,脸上的恐惧渐渐被震惊取代。她低头看着自己的手,喃喃道
“难怪…难怪奴婢总觉得像在做梦…每次想按自己的心意做事,就会遭报应…”
她突然抓住苏惊蛰的衣袖,眼神里带着一丝希冀,又满是犹豫,“小姐,您是说…我们能反抗?可…可那惩罚太可怕了,奴婢不敢…”
苏惊蛰理解她的恐惧,当初自己何尝不是如此?她拍了拍春桃的手背,语气坚定
惊蛰“我知道很难,也很危险。但你愿意一辈子做个提线木偶,连哭和笑都由别人安排吗?你愿意永远活在被惩罚的恐惧里吗?”
春儿咬着唇,眼泪无声地滑落。
惊蛰“你看,”
苏惊蛰指向不远处嬉笑着路过的仆妇
“她们还没醒,以为这就是正常的人生。可我们醒了,这就是改变的开始。”
她从袖中拿出那片记载着“控命阁”的残纸,递给春儿
惊蛰“你看这上面的字,‘顺命者,终为傀儡’,我们不能做傀儡。”
春桃颤抖着接过残纸,指尖抚过那些朱砂字,泪水滴在纸上,晕开一小片水渍。她抬头看向苏惊蛰,眼神里的恐惧渐渐被一丝微弱的光芒取代
“小姐…您真的愿意带着奴婢一起吗?奴婢什么都不会,还很胆小…”
惊蛰“谁一开始就什么都会呢?”
苏惊蛰笑了笑,眼底带着暖意
惊蛰“我也是一步步摸索过来的。你在府里待得久,熟悉各处的人和事,这就是你的用处。我们可以互相帮衬,一起找线索,一起等机会。”
她顿了顿,补充道
惊蛰“离十六…就是上次救我的那位侠客,他也在帮我,我们不是孤军奋战。”
提到离十六,春桃的眼神亮了些。那日巷中追杀的动静她隐约听说过,知道是位厉害的侠客救了自家小姐。
“可是…要是被发现了怎么办?”春儿还是有些犹豫。
惊蛰“小心些,别让旁人看出异常。”
苏惊蛰叮嘱道
惊蛰“我们只在私下里联系,有消息就用暗号传递。你先试着按自己的心意做些小事,比如慢半刻应答,或者换条路打扫,看看剧本的反应,慢慢就会找到规律。”
春桃深吸一口气,用力点了点头,将残纸小心翼翼地折好藏进衣襟,像是握住了一个秘密的承诺。她擦干眼泪,眼神比刚才坚定了许多
“小姐,奴婢信您!您说怎么做,奴婢就怎么做!”
苏惊蛰看着她重新拿起扫帚,虽然动作还有些僵硬,但眼神里的空洞消失了,多了几分活气,心头涌起一阵暖意。她知道,唤醒一个被恐惧困住的人有多难,但只要有人愿意站出来,反抗的星火就不会熄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