无望2

图书馆的玻璃窗被雨水敲打得噼啪作响，江礼百无聊赖地转着笔，目光却不由自主地落在对面许绾的侧脸上。辅导进行到第三周，她已经习惯了每周三、五和这个安静的女孩共处的时光。

　　“这道题你又做错了。"许绾的声音很轻，笔尖点在江礼的草稿纸上，“应该先求导再代入数值。"

　　江礼凑近了些，闻到许绾身上淡淡的栀子花香。她故意把解题步骤写得乱七八糟：“学霸，你讲太快了，我这种凡人跟不上啊。"

　　许绾抿了抿唇，睫毛低垂着在纸上重新写起步骤。江礼注意到她握笔的姿势很特别，食指微微上翘，像在画素描一样优雅。

　　“你经常画画？"江礼突然问道。

　　许绾的笔尖顿了一下，一滴墨晕染在纸上：“...偶尔。"

　　“给我看看呗。"江礼伸手去够许绾放在一旁的素描本，“上次那只鸟画得真好。"

　　“不行！"许绾猛地按住本子，动作之大让周围几个学生都转过头来。她的耳尖迅速泛红，声音低了下去“...都是练习稿，很乱。"

　　江礼挑了挑眉，收回手：“好吧好吧，学霸的小秘密。"

　　辅导结束后，许绾匆匆收拾东西离开。江礼慢吞吞地整理书包，发现许绾落下了橡皮。她捡起来，一张对折的纸从素描本里滑落。

　　江礼犹豫了一下，展开那张纸。

　　呼吸一滞。

　　纸上是用铅笔精细勾勒的侧脸——分明是她自己。画中的她趴在课桌上睡觉，睫毛的弧度、嘴角微微上扬的痞笑，甚至校服领口歪歪扭扭的褶皱都被描绘得栩栩如生。右下角用极小的字写着日期：9月15日，那是他们第一次辅导的日子。

　　“你看到了。"

　　江礼猛地抬头，许绾站在桌前，脸色苍白。

　　“我...我只是..."江礼罕见地结巴起来，举着画不知如何是好。

　　许绾一把夺过画纸，手指微微发抖：“请不要告诉别人。"

　　“为什么？你画得超好啊！"江礼站起来，“而且..."

　　许绾已经转身快步离开，背影僵硬得像一张拉满的弓。

　　第二天，校园论坛突然出现一个匿名帖子：《年级前十的"清纯学霸"真面目》，内容直指某位成绩优异的女生私下有不检点行为。虽然没有点名，但评论区很快有人猜测是许绾。

　　“听说了吗？许绾好像经常去酒吧。"

　　“怪不得她总是一副清高样子，原来是装的。"

　　“我上次还看见她和校外的人..."

　　流言像野火般蔓延。午饭时间，江礼端着餐盘经过女厕所，听见里面传来尖锐的笑声。

　　“...装什么清高？就你这样的也配拿奖学金？"

　　“把手机交出来！听说你相册里有很多'精彩内容'？"

　　江礼踢开厕所门，看见许绾被三个女生围在角落，其中一个正拽着她的马尾辫。

　　“干什么呢？"江礼把餐盘重重放在洗手台上，汤汁溅得到处都是。

　　为首的女生翻了个白眼：“关你什么事？"

　　江礼走过去，一把揽住许绾的肩膀：“当然关我事，这是我女朋友。"

　　许绾猛地抬头，眼睛瞪得圆圆的。

　　“骗谁呢？"女生嗤笑，“你会看上这种书呆子？"

　　江礼凑近许绾耳边，用所有人都能听见的声音说：“宝贝，你昨天落在我家的素描本还要不要了？就是画满我侧脸的那本。"

　　三个女生面面相觑。江礼趁机拉着许绾冲出厕所，一路跑到操场后面的樱花树下才停下。

　　许绾挣开她的手，胸口剧烈起伏：“你...你为什么要那么说？"

　　“不然呢？看着你被欺负？"江礼挠挠头，“那些谣言..."

　　“我习惯了。"许绾打断她，声音轻得像叹息，“不用你管。"

　　江礼突然火了：“什么叫不用我管？我们不是朋友吗？"

　　许绾抬起头，阳光透过树叶在她脸上投下斑驳的光影：“江礼，我们不是一个世界的人。你...你不明白。"

　　“那就让我明白啊！"江礼抓住许绾的手腕，却听见她倒吸一口冷气。袖口滑落，露出一道狰狞的红痕。

　　许绾猛地抽回手，拉好袖口：“...做饭时烫的。"

　　两人沉默地对峙着。远处上课铃响起，许绾转身要走，江礼突然开口：“周五的辅导还继续吗？"

　　许绾停下脚步，没有回头："...嗯。"

　　“那明天见。"江礼说，看着许绾的背影渐渐消失在教学楼拐角。

　　放学时，江礼被一个戴眼镜的女生拦住。是许绾的同桌林薇。

　　“离许绾远点。"林薇推了推眼镜，“你知道她家里什么情况吗？你知道她为了保住奖学金有多拼命吗？你这种吊儿郎当的人，只会拖累她。"

　　江礼眯起眼：“什么意思？"

　　“意思就是，"林薇冷笑，“别以为英雄救美很帅。你根本不知道许绾背负着什么。"

　　当晚，江礼躺在床上翻来覆去睡不着。手机突然震动，是许绾发来的消息：

　　「明天辅导，能借我你的数学笔记吗？」

　　江礼盯着屏幕，胸口泛起一阵奇怪的暖意。她想起那张素描上自己的侧脸，想起许绾睫毛投下的阴影，想起她手腕上那道可疑的伤痕。

　　「当然可以。明天见，学霸小姐。」

　　发完这条，江礼又补充了一个傻笑的emoji。窗外，一轮新月悄然升起，照亮了她不自觉扬起的嘴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