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章

“润滑剂？”约翰疑惑。

“用于精密机械，比如……高级钟表，或者定制枪械部件。”夏洛克语速飞快，“结合花语‘消逝的爱’和莫里亚蒂的戏剧性偏好，这朵花很可能指向他下一个‘游戏’的舞台或‘演员’——一个与‘时间’、‘精密’、或‘逝去情感’相关的地点或人物。”

沈昭昭的“万象侧写”同步运转：

夏洛克的分析：逻辑严密，基于物证。

潜在方向：钟表店？拍卖行（拍卖精密古董）？天文台？或者……一个与“时间”象征相关的人物？比如，某个因“逝去的爱”而走向偏执的收藏家或工匠？

莫里亚蒂的心理侧写：他享受符号的隐喻和预期的落空。选择“山茶花”而非更血腥的标记，可能意味着下一个“游戏”将披着更优雅、更隐秘的外衣。

“或许，它不仅仅指向地点。”沈昭昭拿起证物袋，对着壁炉跳跃的火光，“‘消逝的爱’……也可能是莫里亚蒂为他的下一个‘演员’预设的悲剧主题。一个因失去挚爱而心灵扭曲，被莫里亚蒂选中、引导，最终成为混乱‘艺术品’的人。”

夏洛克的眼神亮了起来，如同发现了新线索！“因爱生恨的扭曲个体？成为莫里亚蒂的提线木偶？这个切入点……有价值！” 他猛地站起身，开始在房间里快速踱步，语速更快，“需要筛选近期伦敦发生的、涉及情感创伤、且当事人具备精密技术背景或相关社会关系的重大案件！离婚诉讼？遗产纠纷？重大医疗事故导致伴侣死亡？范围还是太大！需要更精确的筛选器……”

看着陷入狂热推理状态的夏洛克，约翰无奈地叹了口气，转向沈昭昭：“习惯就好。他一旦进入这种状态……茶？” 他指了指桌上还冒着热气的茶杯。

“谢谢，华生医生。”沈昭昭端起茶杯，温热的瓷杯驱散了指尖的微凉。她看着夏洛克如同旋风般在房间里卷动，思维的火花几乎肉眼可见，心中对这位“咨询侦探”的认知更加立体。他的冷漠外壳下，是对解谜近乎偏执的纯粹热爱。

“叫我约翰就好。”华生温和地笑了笑，看着沈昭昭沉静的侧脸，心中那股保护欲再次升起，“沈顾问，你……还好吗？今天的事情……”

“我经历过更黑暗的。”沈昭昭轻声打断，目光落在跳跃的炉火上，仿佛透过火焰看到了巴尔的摩地牢里那双深渊般的眼睛。她的声音很轻，却带着一种历经淬炼的坚韧，“重要的是，我们阻止了悲剧的扩大。人质活着。”

约翰心中一震。她轻描淡写的一句“经历过更黑暗的”，背后隐藏着怎样的故事？这更坚定了他要守护这份在黑暗中依然坚韧的“纯净”的念头。

就在这时，夏洛克的手机发出尖锐而独特的提示音——是他为特定信息源设置的警报！他瞬间停止踱步，掏出手机，屏幕冷光照亮了他骤然凝重的脸。

“约翰！沈顾问！”夏洛克的声音带着一丝冰冷的兴奋，“筛选器……自己送上门了！”

他将手机屏幕转向两人。上面是一条来自未知号码的加密信息，只有简短的一句话和一个附件图片：

> 「Tick-Tock, the White Camellia wilts at midnight. The stage is set: St. James's, The Clockwork Swan. Bring your new pet. – J.M.」

（滴答，白色山茶花将在午夜凋零。舞台已备：圣詹姆斯，《发条天鹅》。带上你的新宠物。——J.M.）

附件图片：一张聚焦在一件极其精美、由无数细小齿轮和水晶构成的、天鹅造型的机械艺术品上。天鹅的脖颈上，赫然别着一朵新鲜的、与莫兰手中一模一样的白色山茶花！背景虚化，但隐约可见是某个高档场所的展示柜。

莫里亚蒂！他不仅知道夏洛克在追查山茶花，还知道沈昭昭住进了221B！甚至用“新宠物”（New pet）这样充满侮辱和挑衅的词汇指代沈昭昭！他精准地预判了他们的动向，并主动设下了下一个“游戏”的陷阱！

“圣詹姆斯区……《发条天鹅》……”约翰迅速搜索记忆，“是帕丁顿勋爵的私人博物馆！里面收藏了大量稀有的机械古董！今晚……今晚好像有一场小型的慈善预展！”

“目标明确！时间紧迫！”夏洛克眼中燃烧着冰冷的战意，“‘午夜凋零’……他要在午夜，在帕丁顿勋爵的博物馆里，让某个‘代表’山茶花的人或物‘凋零’！这既是挑衅，也是邀请！一场属于他的‘发条戏剧’！”

他猛地抓起大衣：“约翰，拿上你的枪！沈顾问……” 他看向沈昭昭，灰绿色的眼眸中第一次带着一种正式的、如同邀请战友般的锐利光芒，“……我需要你的‘侧写’，看穿这场‘戏剧’的剧本和演员！”

沈昭昭放下茶杯，站起身。她的眼神清澈而坚定，如同淬火的寒冰。“《发条天鹅》……完美的隐喻。精密的杀戮，优雅的毁灭。莫里亚蒂在导演一场关于‘时间终结’的仪式。” 她的“万象侧写”已经启动，开始构建帕丁顿博物馆的结构、可能的安保漏洞、以及莫里亚蒂可能安插的“演员”画像——一个因“消逝的爱”而被操控的、精通机械的悲剧角色。

“哈德森太太！看好家！”夏洛克高声喊了一句，人已经旋风般冲向门口。

约翰迅速检查配枪，跟上夏洛克，同时不忘对沈昭昭投去一个“跟紧我”的眼神。

沈昭昭最后看了一眼壁炉中跳动的火焰，以及桌上那袋染血的山茶花。新的战场在圣詹姆斯区的夜色中等待。莫里亚蒂的“发条戏剧”即将开演，而她和夏洛克，既是观众，也是被强行推上舞台的演员，更是决心要砸碎这场扭曲表演的……破局者！

她握了握口袋里温热的警徽，迈步跟上了夏洛克和约翰的步伐。三人冲出221B的大门，融入伦敦深沉的夜色，扑向下一个由混乱与精密交织的致命漩涡。

而在伦敦某处极高、极冷的顶层公寓内。

莫里亚蒂穿着丝质睡袍，端着一杯红酒，站在巨大的落地窗前，俯瞰着脚下璀璨而渺小的城市灯火。他的手机屏幕上，正显示着221B门口一个隐蔽摄像头拍下的画面——夏洛克、约翰和沈昭昭匆匆离去的背影。

他优雅地抿了一口酒，嘴角勾起一个愉悦到近乎残忍的弧度。

“演员就位，灯光亮起……”他对着虚空轻语，如同指挥家举起无形的指挥棒，“……亲爱的夏洛克，还有我璀璨的‘野牌’沈昭昭，请尽情表演吧。”

“让我看看，你们的逻辑……能在我的‘发条’节奏下，坚持多久才会……崩坏。”

他指尖轻轻敲击着玻璃，发出清脆的声响，如同倒计时的秒针。

滴答。滴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