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十九章

这一次，黑暗中似乎只剩下他们孤独的脚步声和喘息声。

然而，他们并不知道，在他們刚刚离开的那段排水管上方，某个检修口的阴影里，一个穿着深色风衣、姿态优雅的身影，正静静地站在那里，仿佛与黑暗融为一体。

汉尼拔·莱克特轻轻嗅了嗅空气中残留的、混合着恐惧、污水和一丝微弱混沌气息的味道，嘴角勾起一个满意的弧度。

“优秀的求生本能……值得赞赏。” 他低声自语，如同点评一道前菜，“但迷途的羔羊，终究会走进猎人为它们精心准备的……厨房。”

他并没有立刻追上去，而是如同最有耐心的艺术家，享受着猎物在最终落入陷阱前，那徒劳而美丽的挣扎。

猎杀，仍在继续。而哥谭这座黑暗迷宫，似乎永远没有出口。

排水管中的跋涉仿佛没有尽头。黑暗、恶臭、冰冷刺骨的污水，以及体力与精神的双重透支，不断侵蚀着约翰·华生和艾琳·艾德勒的意志。夏洛克·福尔摩斯和沈昭昭依旧昏迷，成为他们沉重却无法舍弃的负担。

不知在污水中行进了多久，前方终于出现了一丝微弱的光亮，并非阳光，而是某种幽绿色的、仿佛源自苔藓或真菌的磷光。空气也似乎流通了一些，带着一股熟悉的、混合着铁锈和化学试剂的陈旧气味。

“我们……好像快到出口了？” 约翰喘息着，声音在管道中回荡。

艾琳警惕地停下脚步，侧耳倾听。除了水流声，她似乎还捕捉到了一种低沉的、规律的机械嗡鸣，异常耳熟。

“这声音……” 她脸色微变，“我们好像……来过这里？”

他们加快脚步，向着光亮处走去。管道尽头是一个巨大的、由锈蚀金属格栅封住的出口。格栅之外，是一个广阔得令人窒息的地下空间，穹顶垂下闪烁着幽绿磷光的晶簇，中央矗立着那座庞大、古老而伤痕累累的——哥谭引擎！

他们竟然在错综复杂的地下管网中，绕回了原点！回到了最初逃离的那个，位于阿卡姆疯人院地下的巨大空腔！

只是，此时的空腔与之前截然不同。引擎依旧在低沉嗡鸣，但表面多了许多新鲜的焦黑和裂痕，显然是之前那场秩序能量爆炸的后果。空腔内弥漫着未散的尘埃和臭氧味，地面上散落着碎石和扭曲的金属碎片，一片狼藉。蝙蝠侠与“幽灵”战斗的痕迹随处可见。

更令人心悸的是，空腔内并非空无一人。

在引擎基座附近，一些临时架设的照明设备发出惨白的光，照亮了一片区域。那里摆放着一张与周围环境格格不入的、铺着洁白桌布的欧式古董餐桌，上面整齐地摆放着闪亮的银质餐具和水晶杯。

而餐桌的主位，坐着那个他们最不愿见到的人。

汉尼拔·莱克特。

他换上了一身崭新的深色西装，姿态优雅从容，仿佛身处最高级的餐厅，而非这废墟般的地底。他脸颊上之前被蝙蝠侠重击留下的伤痕已经淡去，只剩下一点点不明显的青紫，更添几分邪异的魅力。他手中端着一杯红酒，轻轻摇晃，目光温和地望向刚刚从排水管钻出、目瞪口呆的约翰和艾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