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章

地道里的空气愈发压抑，潮湿的石壁渗出冰凉的水珠，顺着林晚的脖颈滑入衣领。追兵的脚步声如催命符般越来越近，萧烬猛地将她抵在石壁上，软剑精准地刺入从头顶暗格落下的刺客咽喉。温热的血溅在林晚脸上，腥甜的气息混着潮湿的泥土味，令她一阵作呕。

“跟着我，别松手。”萧烬的声音沙哑得像是被砂纸磨过，他握着林晚的手青筋暴起，带着她在错综复杂的地道中穿梭。林晚这才发现，地道里每隔十步就嵌着半卷地图，墙上刻满深浅不一的剑痕，显然萧烬早已将这里当作最后的防线。

拐过第三个弯时，前方突然亮起刺眼的火把。林晚被强光刺得眯起眼，却看清了火把后那张熟悉的脸——新帝萧凛，正倚着玄铁长枪似笑非笑地看着他们。他身着暗纹龙袍，金冠上的东珠在火光中流转着冷芒，与当年那个在萧烬羽翼下战战兢兢的少年判若两人。

“皇兄，别来无恙。”萧凛抬手示意身后侍卫退下，独自踱步上前，靴底碾碎地上的碎石，“听说你金屋藏娇，特意来讨杯喜酒，怎么这般防备？”

萧烬将林晚护在身后半步，剑尖微颤：“你我之间，早没了兄弟情分。”

“情分？”萧凛突然大笑，笑声在地道里激起阵阵回音，“当年你为了她，将虎符拱手相让，让我这个傀儡登上皇位。可皇兄别忘了，你手里还握着先帝遗诏——那份能证明我身世的诏书。”

林晚浑身一震，终于明白为何新帝不惜动用皇家暗卫也要置他们于死地。她望着萧烬紧绷的脊背，突然想起那些深夜里，他独自对着烛火发呆的模样，原来从交出兵权的那一刻起，他就做好了用命守护秘密的准备。

“遗诏在我手里。”林晚突然从萧烬身后走出，声音清亮，“但你以为杀了我们，就能高枕无忧？萧凛，你怕是忘了，萧烬当年培养的暗卫遍布朝野，只要我一声令下……”

“晚晚！”萧烬猛地回头，眼中满是惊恐。

萧凛却抚掌大笑，眼中闪过阴鸷：“不愧是能让战神折腰的女人，够狠。可惜，你以为暗卫还是他的人？”他抬手打了个响指，地道尽头传来锁链拖拽的声响，数十名黑衣暗卫鱼贯而入，领头的赫然是萧烬最信任的副将沈渊。

沈渊单膝跪地，声音冷得没有温度：“末将奉陛下之命，恭迎督主回宫。”

萧烬握剑的手微微发抖，林晚能感觉到他掌心的冷汗浸湿了自己的衣袖。原来早在他们隐退之时，新帝就已悄然瓦解了萧烬的势力。而此刻，他们真正成了困兽。

“杀了她，朕便饶你全尸。”萧凛慢条斯理地擦拭着长枪，将枪口对准林晚，“皇兄不是最擅长取舍吗？当年能为了皇位舍弃她，如今再舍一次又何妨？”

地道陷入死寂，唯有火把燃烧的噼啪声。林晚抬头望向萧烬，他眼底翻涌着惊怒与痛苦，却突然将剑一抛，双膝重重跪地：“我答应你。”

“萧烬！”林晚尖叫着去夺他腰间的匕首，却被他反手扣住手腕。温热的唇贴上她耳畔，带着决绝的低语：“活下去，替我看这天下……”

话音未落，萧烬猛地推开她，赤手空拳冲向萧凛。数十把长枪同时刺出，林晚只觉眼前一片猩红。她疯了般扑过去，却被沈渊死死抱住。混乱中，她摸到萧烬掉落的软剑，寒光闪过，直取萧凛咽喉。

鲜血喷溅的瞬间，地道轰然坍塌。林晚最后看到的，是萧烬染血的手拼命伸向她的方向，而她，终于握住了那只曾囚禁她，也守护她一生的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