立海大医院的消毒水味浓得呛人。
真田弦一郎睁开眼，天花板白得晃眼。他动了动手指，有点沉。消毒水味混着点淡淡的药香，还有种说不出的甜味儿，挺奇怪的。
“醒了？”
一个熟悉的声音在旁边响起。真田转头，看到幸村精市坐在床边的椅子上，手里拿着个削了一半的苹果，刀在他指尖转得挺溜。
“你怎么在这儿？”真田声音有点哑，他记得自己是在部里练发球来着，后来……脑子突然一懵，就啥也不知道了。
幸村把苹果切成小块，装在盘子里递过来，眼神笑得弯弯的：“部里的人送你来的。医生说你就是太累了，低血糖，没什么大事。”
“训练计划……”真田想坐起来，刚一动就被幸村按住了肩膀。
“躺着吧你。”幸村力道不大，但真田居然没挣开。“医生说了要静养。训练的事有我呢，放心。”
真田皱着眉看他。幸村这小子今天有点不对劲。平时虽然也温和，但没这么……黏糊。而且他手上那苹果切得也太整齐了，一块块跟尺子量过似的。
“我没事，回学校。”真田又想动。
“不行。”幸村把盘子塞到他手里，“先吃点东西。喏，你爱吃的苹果。”
真田看着盘子里的苹果块，又看看幸村。这家伙怎么知道自己爱吃苹果？他好像没说过吧。再说了，他现在一点食欲都没有。
“我……”
“吃。”幸村眼神突然变得有点认真，真田愣了一下，居然乖乖拿起叉子叉了一块放进嘴里。
苹果甜滋滋的，水分也足。真田嚼着嚼着，突然觉得脸有点热。幸村就坐在旁边看着他，也不说话，就那么笑眯眯地看着。
“你看什么？”真田有点不自在，把脸别过去。
“看你啊。”幸村语气挺自然，“看我们铁血部长难得这么乖的样子，挺新鲜的。”
“……”真田一口气没上来，差点被苹果噎着。“幸村！”
“哎，我在。”幸村递了杯水过来，“慢点吃，没人跟你抢。”
真田接过水杯喝了一口，水温刚刚好。他心里有点别扭，怎么回事？幸村今天到底中什么邪了？平时他俩虽然是搭档，但也没这么……亲近啊。
“部里怎么样了？”真田转移话题。
“挺好的。”幸村靠着椅背，双手交叉放在腿上，“你昏迷的时候，柳生已经把下午的训练计划调整好了，丸井哭着要给你买草莓蛋糕，被我拦下了。”
“哭？”真田有点懵，“他哭什么？”
“大概是怕你醒不过来吧。”幸村说得轻描淡写，但眼神里闪过一丝不易察觉的担忧。“毕竟你倒下的时候，样子挺吓人的。”
真田沉默了。他想起来了，当时正在练发球，突然眼前一黑，就失去了意识。估计把部里那帮家伙吓坏了。
“我昏迷多久了？”
“一天一夜。”幸村伸手，似乎想摸摸他的额头，手伸到一半又收回去了。“医生说你就是太拼了，弦一郎。有时候，不用对自己这么严格的。”
真田看着他。幸村的语气很轻，像羽毛一样拂过心尖。他突然有点不适应。这还是那个跟他一起带领立海大冲向全国冠军的幸村吗？怎么变得……这么温柔了？
“我知道了。”真田把苹果吃完，把盘子放在床头柜上。“我没事了，回学校。”
“医生说要再观察一天。”幸村站起来，收拾着盘子。“你就安心待着吧。明天我来接你。”
“不用……”
“就这么定了。”幸村打断他，拿起包。“我先走了，部里还有事。晚点我让柳生他们来看你。”
真田还想说什么，幸村已经摆摆手走了。病房里只剩下他一个人，消毒水的味道好像没那么浓了，反而有点淡淡的花香飘进来。真田往窗外一看，窗台上放着一盆小小的白色雏菊，不知道什么时候放的。
……
真田躺回床上，闭上眼睛，脑子里乱糟糟的。不知道部里那帮家伙现在怎么样了。希望幸村别把他昏迷的事说得太严重，免得影响大家训练。
第二天一大早，真田就醒了。他感觉身体恢复得差不多了，一点也不想待在医院里。他换好衣服，正准备偷偷溜出去，病房门突然被推开了。
“哟，副部长，醒啦？”
丸井文太抱着一个大盒子冲了进来，后面跟着柳生比吕士和胡狼桑原。
“你们怎么来了？”真田看着丸井手里的盒子，不用想也知道里面是什么。
“来看你啊副部长！”丸井把盒子放在床头柜上，打开来，里面是一个巨大的草莓蛋糕。“你昏迷了那么久，吓死我们了！这是我特意给你买的草莓蛋糕，快尝尝！”
“现在才早上七点。”真田皱着眉，“吃什么蛋糕。”
“哎呀，部长你就吃一点嘛。”丸井拿起勺子挖了一块递到真田嘴边，“这可是我排了好长队才买到的限量版！”
真田偏过头躲开：“我不吃。训练去。”
“别啊副长。”丸井眨巴着大眼睛，“你就吃一小口嘛，就一口。”
柳生推了推眼镜：“副部长，吃一点吧。文太为了买这个蛋糕，早上五点就起床去排队了。”
胡狼也点点头：“是啊副部长，吃一点没关系的。”
真田看着丸井期待的眼神，又看看柳生和胡狼，心里叹了口气。他最受不了这帮家伙这样了。
“就一口。”
“耶！”丸井兴奋地把勺子递到真田嘴边。
真田咬了一小口。草莓的甜味和奶油的香味在嘴里化开，确实挺好吃的。
“怎么样怎么样？好吃吧？”丸井眼睛亮晶晶的。
“还行。”真田擦了擦嘴角，“你们先回去训练，我一会儿就回学校。”
“真的吗？”丸井眼睛更亮了，“太好了！那我们等你回来一起训练！”
“嗯。”
丸井他们又聊了几句就走了。真田看着那个巨大的草莓蛋糕，有点头疼。他一个人肯定吃不完。
不过，这帮家伙……还挺关心他的嘛。
真田嘴角不自觉地扬了一下，又马上恢复了严肃的表情。他收拾好东西，跟医生打了个招呼，就离开了医院。
回学校的路上，阳光挺好的。真田走在人行道上，脑子里想着训练的事。突然，一个熟悉的身影从对面走过来。
“哟，这不是立海大的真田吗？”
迹部景吾倚在路边的栏杆上，手里拿着一个包装精致的盒子，脸上挂着标志性的笑容。
“迹部？”真田皱了皱眉，“你怎么在这儿？”
“本大爷路过。”迹部走过来，把盒子递到真田面前。“听说你昏迷了？怎么，立海大的训练强度也太大了点吧？”
真田没接盒子：“我没事。”
“没事？”迹部挑了挑眉，“没事能昏迷一天一夜？拿着吧，本大爷特意给你买的补品。”
“不需要。”真田往后退了一步。
“哼，真田，你还是这么不识抬举。”迹部也不勉强，把盒子收了起来。“不过，看在你是个不错的对手的份上，本大爷提醒你一句，身体是革命的本钱。要是因为这种小事影响了全国大赛，本大爷可不答应。”
真田看着他：“我知道。”
“哼，知道就好。”迹部整理了一下自己的外套，“行了，本大爷走了。全国大赛上，可别让本大爷失望啊。”
“你也是。”
迹部摆摆手，转身走了。真田站在原地，看着他的背影，心里有点复杂。迹部这家伙，虽然有时候挺讨厌的，但人还不算太坏。
回到学校，真田直接去了网球部活动室。刚走到门口，就听到里面传来熟悉的声音。
“副部长怎么还没来啊？”是切原赤也的声音。
“别急，幸村说他今天会回来的。”柳莲二的声音。
“不知道到部长身体怎么样了，要不要我们去接他啊？”仁王雅治的声音带着点调侃。
“别胡说，副部长肯定没事。”柳生比吕士淡淡地说。
真田推开门走了进去。活动室里的人全都安静下来，齐刷刷地看着他。
“副、副部长！”切原第一个反应过来，激动地跑过来，“你回来啦！身体没事了吧？”
其他部员也围了上来，七嘴八舌地问着。
“副部长，你感觉怎么样？”
“医生怎么说的？”
“要不要再休息几天啊？”
真田被围在中间，有点无奈。“我没事了，大家都散开，训练。”
“是！副部长！”众人齐声应道，但谁也没动。
真田皱了皱眉：“怎么了？”
幸村从人群后面走出来，手里拿着一张纸。“弦一郎，这是我们调整过的训练计划，你看看。”
真田接过来看了看，发现训练量比以前少了很多，强度也降低了不少。
“这是什么？”真田抬头看着幸村，“把训练量调回去。”
“不行。”幸村摇摇头，“医生说了，你需要静养，不能太累。这个训练计划已经是我们讨论过的，最适合你的了。”
“我没事。”真田有点生气，“我能承受以前的训练量。”
“副部长，你就听部长的吧。”丸井凑过来说，“你的身体要紧啊。”
“是啊副部长，我们不想再看到你晕倒了。”切原也说。
其他人也纷纷附和。
真田看着大家担忧的眼神，心里那点气突然就消了。他叹了口气：“好吧，暂时先用这个计划。但是，如果我觉得可以，就要调回去。”
“没问题。”幸村笑了笑，“只要你身体允许。”
“好了，大家开始训练吧。”真田拍拍手，“都拿出真本事来！别以为我生病了，训练就能偷懒！”
“是！副部长！”众人齐声应道，声音比平时响亮了不少。
真田站在场边看着大家训练，心里有点五味杂陈。以前，他总觉得这帮小子训练不够认真，总想给他们加量。但现在，看着他们一个个满头大汗却依然拼命的样子，他突然觉得有点心疼。
训练进行到一半，有人突然喊了一声：“咦？那不是青学的人吗？”
真田抬头一看，只见手冢国光带着几个青学的队员站在网球场的围栏外，手里还提着一个袋子。
“他们来干什么？”真田皱了皱眉。
幸村走到他身边，笑了笑：“大概是来看你的吧。”
“看我？”真田有点懵。
手冢他们走进来，径直走到真田面前。
“真田。”手冢开口，声音还是一如既往的冷。“听说你晕倒了，没什么事吧？”
“我没事。”真田看着他，“你们怎么来了？”
“我们正好路过，顺便来看看。”手冢把手里的袋子递过来，“这是给你的，伤药。”
真田看着那个袋子，又看看手冢面无表情的脸，突然觉得有点不真实。手冢国光居然会来看他，还给他送伤药？
“不用了。”真田摇摇头，“我真的没事。”
“拿着吧。”手冢把袋子塞到真田手里，“这是我们青学的一点心意。希望你早日康复，全国大赛上，我们等着和你交手。”
“……好。”真田接过袋子。
手冢点了点头，带着青学的人走了。
网球部的人都看呆了。
“哇……青学的部长居然来看副部长了！”切原一脸崇拜。
“还送了伤药！”丸井也很惊讶。
“看来部长的魅力不小啊。”仁王笑着说。
真田瞪了他们一眼：“看什么看？还不快训练！”
“是！副部长！”众人赶紧散开继续训练。
真田看着手里的袋子，心里有点乱。今天这是怎么了？先是幸村，然后是丸井他们，再是迹部，现在连手冢都来了……
他是不是还没睡醒？
“弦一郎。”幸村的声音在旁边响起，“发什么呆呢？”
“没什么。”真田把袋子放在一边，“训练怎么样？”
“挺好的。”幸村看着他，“是不是觉得有点不适应？”
真田沉默了一下，点了点头。“他们今天……有点奇怪。”
幸村笑了：“哪里奇怪了？他们只是关心你而已。”
“关心也不用这样吧……”真田小声嘀咕。
“弦一郎，”幸村拍了拍他的肩膀，“你总是把自己逼得太紧了。偶尔，也让我们关心一下你，好不好？”
真田看着幸村真诚的眼神，心里突然一暖。他转过头，看着场上挥洒汗水的部员们，又看了看手里的伤药和旁边的草莓蛋糕，突然觉得，这样好像也不错。
“好吧。”真田嘴角微微扬了一下，“不过，训练可不能松懈！”
“当然。”幸村笑着说，“我们可是立海大！”
阳光透过窗户照进来，洒在两人身上。真田看着场上训练的部员们，心里充满了前所未有的温暖。他想，也许昏迷一次也不是什么坏事。至少，让他知道了，他不是一个人在战斗。
以后，就让他和这帮小子一起，把立海大的荣耀，延续下去吧！
训练结束时夕阳正把球场染成蜜糖色。真田刚转身要拿背包，切原突然捧着水壶冲过来，瓶身上还挂满水珠。
"副部长！喝我的电解质水！"少年额发湿漉漉贴在额头上，"我特意给你冰了两小时，医生说你需要补充盐分。"
水壶塞到手里的瞬间，真田分明看见切原无名指上创可贴沾着草屑——这家伙怕是把学校自动贩卖机所有的蜜桃味电解质水都买光了。他刚想说不需要，柳生已经推着手推车过来，银色托盘上整齐码着五只保温杯。
"副部长，这是我母亲特制的莲子百合粥。"镜片反射着夕阳，柳生把最中间那杯放到他面前，"温度刚好三十七度，不会烫到喉咙。"
真田低头看那带着细密纹路的保温杯，突然想起上周柳生请假说要陪母亲去医院做检查。还没等他开口，胡狼桑原已经默默把运动毛巾披在他肩上，毛巾上还留着阳光晒过的味道。
"副部长，要擦汗吗？"大块头少年声音闷在毛巾里，"幸村部长说你不能吹风。"
这时候仁王突然搂着丸井走过来，银色头发晃得人眼晕："副部长要不要尝一口草莓大福？文太特意藏的最后一个——"粉红色点心刚递到半空，就被幸村制止。
"训练结束前不准吃甜食。"幸村笑着转向真田，手里提着的纸袋发出窸窣声，"不过我准备了这个，蜂蜜柠檬茶。"
透明玻璃杯里飘着半片柠檬，蜜色液体晃出温柔的弧度。真田看着玻璃杯上自己模糊的影子，突然发现整个网球部的人都在看他——切原攥着手帕站得笔直，柳生把推车上的保温杯摆成对称的阵型，连平时最散漫的仁王都正经八百地站着。
他接过幸村递来的茶杯，指尖刚碰到杯壁就听见身后传来整齐的吸气声。真田皱眉回头，看见所有部员都像被按了暂停键，连丸井嘴里的草莓大福都忘了嚼。
"你们——"
"副部长居然接了幸村部长的茶！"切原突然爆发出小狼崽似的嚎叫，"他从前都是直接说'不需要'的！"
柳莲二不知何时掏出笔记本，铅笔在纸面沙沙作响："记录：真田今日接受关怀共计十七次，较昨天增长百分之三百四十。"
真田握着杯子的手僵在半空，柠檬的清香钻进鼻腔。他看着幸村眼底闪烁的笑意，突然意识到从今天起，他在立海大网球部的日子，恐怕要彻底改变了。
"所有人，加练五十组挥拍。"他把茶杯重重放在场边的长椅上，茶色液体溅出细小的水花。
诡异的安静。三秒后，丸井突然抱着肚子笑得直打滚："副部长害羞啦！他居然用加练来掩饰脸红！"
"就是就是，"仁王掏出手机对准真田，"快看部长的耳根都红透了——"
快门声响起的瞬间，真田的拳头已经擦着仁王的发梢砸在铁丝网围墙上。冰冷的金属震颤声中，他听见自己咬牙切齿的声音："仁王雅治，今天你绕球场跑五十圈。"
"遵命\~"银发狐狸笑着跳开，手机屏幕上倒映出真田确实泛红的侧脸。幸村捡起掉在地上的玻璃杯，柠檬片卡在杯口转了两圈。
"弦一郎，"他把重新装满的茶杯递过去，声音里藏着笑意，"再生气，血压又该升高了。"
温热的液体滑入喉咙时，真田听见身后传来整齐划一的"哦——"声。夕阳最后的余晖落在他发烫的耳尖，明天立海大网球部大概会传出"真田部长温柔接受幸村部长爱心茶"的谣言吧。他恶狠狠地咬碎冰块，听见幸村低低的笑声混着冰裂声一起响起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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