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二章

清晨六点的立海大操场还浸在淡蓝色的雾气里，草叶上挂着的露珠在初升的阳光下闪着细碎的光。真田弦一郎把运动服外套扔在看台上，露出里面白色的紧身训练背心，腰腹处的绷带依然包裹得严严实实。他活动着手腕脚腕，骨节发出轻微的"咔嗒"声，在这过于安静的早晨显得格外清晰。

这几天被那群家伙过度关注弄得快要窒息——丸井敢把他的训练用球全都换成轻飘飘的练习用球，仁王甚至变装成校医来"检查"他的恢复情况。真田深吸一口气，清晨微凉的空气灌入肺腑，让他紧绷的神经稍微放松了些。今天他特意早起了一个小时，就是想趁没人的时候好好活动筋骨，证明自己早就没事了。

他走到跑道起点，双脚微分，摆出标准的起跑姿势。后腰的旧伤还有点隐隐的牵扯感，但这点程度对他来说根本不值一提。真田眼神锐利起来，像蓄势待发的猎豹，猛地窜了出去。

脚步声在空旷的操场上回荡，节奏均匀有力。真田的呼吸逐渐加快，汗水很快浸湿了额发，顺着脸颊滑落。跑到第五圈的时候，他开始觉得不对劲了。

身后似乎有什么声音。

真田脚步不停，眼角余光往后瞥了一眼。操场入口处空空荡荡，只有晨雾在缓慢流动。他皱了皱眉，难道是自己太敏感？

又跑了半圈，那声音又来了，像是有人刻意放轻的脚步声，若有若无地跟在他身后。真田猛地停下脚步，迅速转过身。

只见操场的阴影处，几个脑袋"唰"地一下缩了回去。其中一个银灰色脑袋缩得最慢，露出的半截校服衣角在晨风中晃了晃，袖口还别着显眼的黑色羽毛徽章。

"出来。"真田的声音低沉，带着不容置疑的威严。

阴影里一阵骚动，接着磨磨蹭蹭地走出几个熟悉的身影。丸井、桑原、柳生、柳莲二、切原，还有那个一脸狡黠笑容的仁王雅治——立海大网球部的主力成员几乎到齐了，每个人都背着运动包，脸上带着做贼心虚的表情。

"你们怎么会在这里？"真田的眉头拧成了疙瘩，太阳穴突突直跳。这群家伙到底想干什么？

丸井抱着一个巨大的草莓大福，眼睛滴溜溜地转着："啊哈哈，我们是来晨练的！对，晨练！"

仁王吹了声口哨，摊开手："早上好啊，副部长。看你气色不错，看来我的'特殊治疗'效果显著。"

"晨练需要躲在树后面？"真田步步紧逼，目光扫过每个人，在仁王脸上多停留了两秒，"还有，谁允许你冒充校医的？"

柳莲二推了推眼镜，试图保持镇定；切原低着头，手指抠着书包带；桑原一脸憨厚地笑着，却不敢看真田的眼睛。仁王则耸耸肩，笑容不减："这不是关心你嘛，弦一郎\~"

这时，一个温和的声音从旁边传来："是我让大家来的。"

真田转头，看到幸村精市从看台那边走过来，浅紫色的头发被晨风吹起几缕，脸上带着一如既往的微笑。"医生说你的恢复期需要适度运动，但不能单独训练，所以我组织大家一起来陪你。"

"我不需要陪练。"真田的语气冷硬，心里却泛起一丝无力感。他就知道，肯定又是幸村的安排。

"话可不能这么说啊副部长！"丸井跳出来，把手里的草莓大福往真田面前凑，"一个人训练多没意思，大家一起才有干劲嘛！你看我特意带了甜点，训练完我们可以一起吃！"

仁王也凑上前，不知从哪里摸出一顶白色医生帽戴在头上："需要我再帮你检查一下身体吗，亲爱的病人？这次可是专业级别的\~"

"谁要跟你们一起吃甜点！"真田一把拍开丸井的手，草莓大福差点掉在地上，又瞪了仁王一眼，"还有，把那帽子摘了！"

"是是是！"丸井笑嘻嘻地应着，完全没把真田的训斥放在心上，"那我们现在就开始训练吧？柳已经制定好今天的计划了！"

柳莲二推了推眼镜，从笔记本里抽出一张纸："根据医生建议，结合副部长的恢复情况，我制定了这份低强度复合型训练计划，主要以基础步伐和轻量挥拍为主。"

真田接过计划表一看，差点没背过气去。上面赫然写着"慢速折返跑二十次"、"轻量挥拍练习三十次"、"柔韧性拉伸十五分钟"，最离谱的是最后还有一行小字："每完成一项可休息十分钟，补充能量"。

"这是什么？老年人康复训练吗？"真田气得手都抖了，"柳莲二，你的数据分析都跑到哪里去了？"

柳莲二推了推眼镜，面不改色："这份计划充分考虑了副部长的身体状况，强度适中，有助于旧伤恢复。"

"我已经好了！"真田忍不住提高了音量，后腰因为情绪激动传来一阵刺痛，他下意识地弯腰按住了腰部。

"副部长！"\

"副部长你没事吧？"

部员们立刻围了上来，七手八脚地想扶他。仁王反应最快，一把搂住真田的肩膀："哎呀呀，看来我的病人还是需要静养啊。"

"放手！"真田甩开仁王的手，强撑着站直身体，"说了我没事！现在，所有人，绕操场跑二十圈，全速！"

听到"全速"两个字，部员们都愣住了。丸井眨巴着眼睛："副部长，你确定？今天的计划里没有这个啊......"

"我是副部长还是你是副部长？"真田瞪了他一眼，"现在，立刻，马上！"

仁王吹了声口哨，悄声对旁边的柳莲二说："副部长生气的样子也很有精神呢。"

大概是真田的气场太过强大，部员们下意识地站直身体，齐声应道："是！"然后纷纷跑了出去。看着他们逐渐远去的背影，真田稍微松了口气。总算有点训练的样子了。

然而他刚放松没几秒，就看到前面领跑的丸井突然放慢了速度，后面的人也跟着慢了下来，仁王甚至故意落在最后，频频回头冲他挥手，明显是在等他一起跑。

真田："......"

他现在严重怀疑，这群家伙是不是被什么奇怪的东西附身了。以前那个只要他一声令下就会拼尽全力的立海大网球部到底去哪里了？

就在真田头疼的时候，幸村走了过来，手里拿着一瓶运动饮料和一条毛巾。"喝点水吧。"他把水递给真田，目光落在他紧紧按住腰部的手上，"还在疼？"

真田接过水，别开视线："只是有点不习惯。"

"逞强可不好。"幸村轻声说，伸手想去碰他的腰，却被真田下意识地躲开了。

两人都愣了一下。真田有些不自然地咳了咳："我自己来就好。"他拧开瓶盖喝了一口水，冰凉的液体顺着喉咙流下，稍微缓解了他燥热的情绪。

幸村看着他略显僵硬的侧脸，眼底闪过一丝笑意："其实大家只是关心你。"

"我知道。"真田的声音低沉，"但这种过度的关心，只会影响训练。"

"不会影响的。"幸村的语气笃定，"你看，他们虽然在放慢速度等你，但每个人都在认真跑步，没有丝毫懈怠。有时候，同伴的存在本身就是一种力量。"

真田顺着幸村的目光望去，只见部员们一边保持着整齐的队形跑步，一边互相加油打气，仁王还在队伍里模仿他的严肃表情逗大家笑。虽然速度不快，但每个人的脸上都带着认真的神情。阳光透过薄雾洒在他们身上，镀上了一层温暖的光晕。真田的心莫名地软了一下。

也许，幸村说得对。

"副部长！你怎么不跑啊？"丸井的声音远远传来，他一边跑一边朝真田挥手，"快来一起啊！"

仁王也跟着大喊："是啊弦一郎，一个人站着多寂寞~"

其他部员也跟着起哄："是啊部长，一起来嘛！""我们等你哦！"

真田看着这群活力四射的部员，又看了看身边一脸笑意的幸村，心里那股怒气不知什么时候已经消散了。他叹了口气，认命般地走上跑道。

"来了。"

听到真田的回答，部员们立刻欢呼起来，气氛更加热烈了。真田跟在队伍后面，保持着稳健的步伐，后腰的刺痛感似乎也没那么明显了。阳光照在身上暖洋洋的，耳边是同伴们熟悉的笑声和呼吸声，这种感觉很陌生，却并不讨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