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章

话音落下的瞬间，他没有任何犹豫。捏着企划书的手指猛地松开，接着手腕带着一种漫不经心却力道十足的厌恶，狠狠一甩！

“哗啦——！”

十几页承载了我所有心血和忐忑的纸张，如同被狂风撕碎的枯叶，猛地炸开，四散飞扬！雪白的纸页在空中打着旋，纷纷扬扬，最终狼狈地飘落在我的桌面上、键盘上、甚至我的头发和肩膀上。

有几页，甚至擦着我的脸颊滑落，带来一丝冰凉的刺痛。

巨大的羞辱感如同滚烫的岩浆，瞬间从脚底直冲头顶！烧得我脸颊滚烫，眼前阵阵发黑。整个办公区死一般的寂静，所有同事的目光都像探照灯一样聚焦在我身上，充满了同情、探究，或许还有一丝不易察觉的幸灾乐祸。

我死死咬住下唇，口腔里瞬间弥漫开一股浓重的铁锈味。指甲深深陷进掌心，尖锐的刺痛带来一丝短暂的清醒。不能哭。绝对不能在这里崩溃。我僵硬地坐着，身体因为极致的羞耻和愤怒而微微发抖。

宋亚轩甚至没有再看我一眼，仿佛刚才只是随手掸去一粒碍眼的尘埃。他转身，迈开长腿，那冰冷规律的脚步声再次响起，径直走向他的专属电梯。电梯门无声滑开，他挺拔的身影消失在金属门后，留下身后一片狼藉和几乎凝固的空气。

直到那冰冷的“叮”声彻底消失，我才像被抽掉了所有骨头，颓然地垮下肩膀。眼泪在眼眶里疯狂打转，又被我死死憋了回去。我慢慢抬起沉重如灌铅的手臂，动作僵硬而笨拙，开始一张一张，捡拾那些散落的、如同我此刻尊严的纸页。指尖触碰到冰凉的纸张，带着一种被践踏后的脆弱触感。

**三个月后。**

深夜的宋氏集团顶层，气氛凝重得能拧出水来。巨大的环形会议桌上摊满了各种报表、法律文件和密密麻麻的邮件截图。空气中弥漫着浓重的咖啡因和焦虑的味道。

宋亚轩坐在主位，深灰色西装外套随意搭在椅背上，只穿着那件标志性的黑色衬衫，领口扣子解开了两颗，露出紧绷的喉结和一小段清晰的锁骨线条。他单手撑着额头，另一只手烦躁地揉着眉心，指间夹着的铂金钢笔几乎要被捏弯。灯光落在他脸上，勾勒出紧绷的下颌线和眼底一片浓重的阴影。连续几天的通宵鏖战，让这位平日里如同精密仪器的商业帝王，也显露出罕见的疲惫和濒临爆发的戾气。

“……对方这次是有备而来，动用了海外空壳公司交叉持股，资金链查起来非常困难，时间窗口快关闭了……”法务总监的声音艰涩，带着一丝绝望。

“银行那边的态度也开始暧昧了，宋总，如果明天开盘前我们还拿不出有力的反制证据……”财务总监的声音发颤，没敢说下去。

会议室里一片死寂，只有空调低沉的嗡鸣。宋亚轩猛地将钢笔掼在厚重的实木桌面上，发出“咚”的一声闷响，吓得在座所有人肩膀都是一缩。

“废物！”他低吼出声，声音沙哑，带着浓重的戾气，像一头被逼入绝境的猛兽，“养你们是干什么吃的！”猩红的血丝爬上他冰冷的眼底，那份平日里掌控一切的从容被彻底撕碎，只剩下被逼到悬崖边的焦躁和暴怒。

巨大的压力如同实质的重锤，狠狠砸在每个人心上。空气凝固，令人窒息。

就在这令人绝望的死寂中，一个微弱却异常清晰的声音，在角落里响起。

“宋总……”我的声音因为紧张而干涩发紧，在落针可闻的会议室里却显得格外突兀。

所有人的目光瞬间聚焦过来，带着惊愕和一丝被打断的不悦。宋亚轩猛地抬起头，那双布满血丝、戾气翻涌的眼睛如同冰冷的探照灯，死死地钉在我脸上，带着毫不掩饰的审视和不耐烦。仿佛在问：你一个边缘小助理，在这种时候添什么乱？

顶着那几乎要将人刺穿的目光，我深吸一口气，强迫自己稳住发颤的声音，将手中一台不起眼的平板电脑推到了会议桌中央。屏幕上，是一个加密文件夹的界面，里面是几份清晰的PDF文件和一份整理详尽的时间线文档。

“三个月前，集团服务器例行维护时，技术部曾短暂开放过第三方安全审计接口，时间窗口只有不到四小时。”我语速尽量平稳，指尖却控制不住地轻颤，“当时负责审计的‘锐盾安全’，其最大海外控股方，与这次恶意并购的幕后推手‘凯恩资本’，在开曼群岛注册的离岸基金中……存在交叉董事成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