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墟城，这座扼守西南边陲、素以奇珍异宝流通闻名的巨城，此刻却成了一座巨大的、死气沉沉的囚笼。
九门提督的封城令如同寒铁枷锁，沉重地砸下。厚重的城门被玄甲重兵死死把守，绞盘上缠绕的粗大铁链在阳光下泛着冷硬的光泽。城墙上，披坚执锐的士兵如同冰冷的雕像，鹰隼般的目光扫视着城内城外任何一丝异动。城内街道，往日的喧嚣被一种令人窒息的寂静取代。店铺大多关门落锁，行人稀少，脚步匆匆，眼神躲闪，空气中弥漫着无形的恐慌与猜疑。偶尔有巡逻的玄甲卫小队踏着整齐而沉重的步伐走过青石板路，甲叶铿锵，如同死亡的鼓点敲在每一个居民的心上，让他们匆忙避入小巷深处，连大气都不敢喘。
许进，不许出。违令者，格杀勿论。
女帝的意志，以最直接、最冷酷的方式笼罩了这座城池。
然而，在这座表面死寂的囚笼之下，在阳光无法照射到的阴影角落，在人心惶惶的迷雾深处，另一张无形的网，正以更快的速度、更狠戾的姿态悄然张开。
玄鸦卫，女帝手中最锋利的暗刃，如同真正的鸦群，融入了天墟城庞大的阴影之中。他们不再是整齐划一的铁甲洪流，而是化整为零，成为这座城市的影子本身。可能是一个挑着货担走街串巷的货郎，眼神却锐利地扫过每一扇可疑的门窗；可能是一个蜷缩在墙角衣衫褴褛的乞丐，脏污的手指却在无人注意时，于地面留下难以察觉的标记；可能是一个在酒肆角落独酌的沉默酒客，耳朵却捕捉着邻桌每一句压低声音的交谈，分析着其中可能蕴含的线索。
他们行动如风，目标明确。
城东，百年老字号“回春堂”的后院库房。厚重的木门被无声地破开。一股浓烈到令人作呕的混合气味扑面而来——腐朽药草、刺鼻的硫磺硝石、还有一丝淡淡的、令人心悸的甜腥。库房深处，并非堆积如山的药材，而是一个简陋却透着邪异的祭坛！几盏惨绿色的油灯摇曳着，映照着墙壁上扭曲怪异的符咒。一个须发皆白、穿着杏黄道袍的老者正盘坐中央，口中念念有词，身前一个陶罐里，隐约可见几条细长的、血红色的影子在蠕动翻滚。
“妖道！”一声低沉的断喝如同惊雷炸响。两道黑影如同鬼魅般从房梁上扑下，手中乌黑的短刃直取老道要害！劲风撕裂空气！
老道浑浊的眼中闪过一丝惊骇，反应却是不慢，枯瘦的手爪猛地拍向身前陶罐！
“嘶——！” 尖锐到刺破耳膜的嘶鸣声骤然爆发！数道血红色的细影如同离弦之箭，带着浓烈的腥风，从破裂的陶罐中激射而出，直扑来袭的玄鸦卫！正是凶戾无比的血蟒蛊幼体！
玄鸦卫身影在空中诡异一折，如同没有骨头的影子，险之又险地避开血蟒噬咬。手中短刃乌光一闪，精准无比地钉住一条扑空的幼蟒七寸！那幼蟒疯狂扭动，暗红的血液带着强烈的腐蚀性溅射，嗤嗤作响，将地面灼出青烟。另一名玄鸦卫则已欺近老道身前，冰冷的刃锋瞬间贴上老道枯瘦的脖颈。
“谁指使？图腾何在？” 声音冰冷，毫无情绪。
老道脸上惊恐瞬间化为怨毒，喉咙里发出嗬嗬怪笑：“无知蝼蚁！亵渎神意，必遭……”
话音未落，他身体猛地一僵，眼珠暴突，口鼻中黑血狂涌！一条比幼蟒粗壮数倍、通体暗红如凝固污血、头生细小肉瘤的成年血蟒，竟从他张开的嘴巴里闪电般钻出，带着粘稠的血涎和刺鼻腥臭，獠牙毕露，直噬玄鸦卫面门！
那玄鸦卫瞳孔骤然收缩，反应快到极致，头猛地后仰，同时另一只手闪电般探出，五指成爪，指尖萦绕着一层极淡的黑气，精准无比地扣向那血蟒的头颅！指尖黑气与血蟒体表暗红邪光碰撞，发出滋滋如滚油煎肉的刺耳声响！
城西，破败的土地庙地下暗室。潮湿、阴暗，空气中弥漫着浓重的土腥和铁锈味。几个穿着各异、眼神却同样凶狠的人正围着一张简陋的桌子，桌上摊开一张绘制精细的天墟城舆图，上面用朱砂标注着几个诡异的点。其中一人，赫然是当初在礼部主事钱庸老家青萍镇附近“省亲”时，被玄鸦卫暗中追踪过的神秘人！
“……‘渊瞳’之期将至，阵眼必须稳固！” 一个脸上带着刀疤的壮汉声音低沉，手指重重戳在舆图上一个点，“‘千婴冢’的怨气还差最后一股引子！今夜子时，必须……”
嗤！
一声微不可闻的轻响。刀疤壮汉的声音戛然而止。他难以置信地低头，看着自己胸口心脏位置透出的一小截乌黑、无光的刃尖。没有鲜血喷涌，伤口周围的皮肉瞬间呈现出一种诡异的灰败死寂之色。
“谁？！” 其余几人骇然失色，纷纷拔出武器。
暗室角落的阴影一阵蠕动，仿佛活了过来。两道身影如同融入黑暗的流水，无声地滑出。他们的动作没有丝毫花哨，只有致命的简洁与高效。乌黑的短刃如同毒蛇的信子，每一次闪动，都精准地刺向目标的要害——咽喉、心脏、太阳穴！角度刁钻，速度奇快！
“玄鸦卫！” 有人惊叫，声音充满了绝望。
激烈的搏杀瞬间爆发！暗室内刀光剑影，劲气纵横，将惨绿的灯火搅得明灭不定。玄鸦卫如同冰冷的杀戮机器，配合默契，一人格挡招架，另一人必从不可思议的角度发出致命一击。他们身上那奇特的黑色衣袍似乎能吸收光线，在昏暗的环境中如同真正的影子，令人难以捉摸轨迹。对手的刀锋砍上去，往往如同陷入粘稠的沼泽，力道被诡异卸去大半。而玄鸦卫的每一次反击，都带着一种冻结生机的阴寒之力。
“为了渊瞳！” 一个被逼到墙角的汉子发出绝望的嘶吼，猛地撕开胸前衣襟，露出皮肤上一个用暗红颜料刺出的、扭曲如眼的诡异符号！那符号仿佛活物般微微蠕动，散发出令人心神动摇的邪异气息！他眼中燃烧起疯狂的光芒，不顾一切地扑向最近的玄鸦卫，试图自爆！
另一名玄鸦卫眼中寒光一闪，手腕一抖，一枚细如牛毛、闪烁着幽蓝寒芒的短针无声射出，瞬间没入那疯狂汉子的眉心！
汉子的动作瞬间僵住，眼中的疯狂火焰如同被冰水浇灭，迅速黯淡下去，身体软软倒地。眉心只留下一个微不可察的蓝点。那皮肤上的扭曲眼状符号，也如同失去了支撑，颜色迅速黯淡，不再蠕动。
“清理。” 为首的玄鸦卫冷漠地扫过一地狼藉的尸体，目光在那黯淡的符号上停留一瞬。立刻有人上前，熟练地撒下化尸粉，刺鼻的白烟升起。另一人则迅速搜查桌面，将那张标注着诡异朱砂点的舆图小心收起。
城南，“金玉堂”表面富丽堂皇的库房深处，重重机关之后，隐藏着一间密室。室内并无金银珠宝，只有一排排乌木架子，上面摆放着各种奇形怪状、散发着微弱能量波动的物品：一块内部仿佛有暗红岩浆流动的怪石（正是户部给事中孙礼之母所收“域外奇石”）；几卷用不知名兽皮鞣制、书写着扭曲文字的古老书卷；还有几件锈迹斑斑、形制奇古、非玄灵大陆风格的残破兵器。
玄鸦卫如入无人之境，悄无声息地解决了守卫。为首者目光如鹰隼，扫过架上的物品，最终落在那块暗红怪石上。他伸出手，指尖并未直接触碰，而是隔空悬停，一层极淡的黑气萦绕指尖。当黑气接触到怪石表面时，那石内仿佛凝固的暗红岩浆骤然剧烈翻腾起来！一股灼热、混乱、充满毁灭欲望的微弱意志冲击，顺着那黑气试图反噬！
玄鸦卫首领闷哼一声，指尖黑气骤然凝实，如同冰冷的锁链，强行将那躁动的意志压服下去。他眼中寒芒更盛，小心翼翼地取出一只特制的、刻满符文的玉匣，将那暗红怪石封入其中。其他几件透着不祥气息的物品也被同样手法封存带走。
“标记，渊瞳。”他冷声下令。立刻有人取出特制的、如同凝固墨汁般的黑色涂料，在密室的墙壁上，画下了一个极其简洁、却透着森然杀意的符号——一只抽象化的、锐利的鸦眼。
天墟城的阴影里，血腥的清理在无声地进行。一个个与“蛊”相关、或藏有域外邪物的据点被拔除，一条条可疑的线索被斩断。玄鸦卫如同最高效的幽灵猎手，所过之处，只留下死亡、灰烬和那冰冷的鸦眼标记。他们收集着一切与那扭曲图腾相关的物品、信息，如同拼图般，试图还原出幕后黑手“渊瞳”的轮廓。
然而，就在玄鸦卫如同精密的手术刀般切割着天墟城毒瘤的同时，一股更深沉、更阴寒、更不易察觉的暗流，正沿着某种古老的脉络，悄然汇聚。
城北，一片被遗忘的乱葬岗深处。这里远离人烟，古木参天，虬结的树根如同鬼爪般破土而出，缠绕着残破的墓碑和枯骨。瘴气终年不散，连最凶猛的野兽也不愿靠近。在乱葬岗最中心，一处地势最低洼、阴气最重的所在，地面并非泥土，而是一种粘稠、暗红、仿佛凝固了无数污血的泥沼！
此刻，这诡异的血沼竟在微微翻涌，如同一个巨大的、不祥的胎盘在缓缓搏动。血沼边缘，八个方位，各自插着一面残破的、颜色污浊的三角小幡。幡面上用某种暗褐近黑的颜料，绘制着扭曲到令人作呕的符咒。若有精通古老邪术之人在此，定会骇然认出，那竟是早已失传、被列为绝对禁忌的“聚阴引煞”之符！
子时将近。
惨淡的月光被浓厚的阴云和瘴气遮蔽，只有零星几点微光勉强透下，更添几分阴森。
八道如同鬼魅般的身影，悄无声息地出现在血沼边缘的八个方位。他们皆穿着宽大的黑色斗篷，兜帽低垂，遮住面容。斗篷的样式极其古老，边缘绣着若有若无的、如同血管般扭曲的暗纹。他们不言不语，如同石雕般静立。手中，各自捧着一个尺许见方的黑色木盒。
子时正刻！
天地间阴气最盛的那一刻！
八名黑袍人同时动了！动作僵硬而同步，如同被无形的丝线操控的木偶。他们缓缓打开手中的黑色木盒。
盒中，并非金银珠宝，而是……婴儿！
八个尚在襁褓中的婴儿！他们紧闭双眼，小小的身体被一种粘稠的、散发着甜腻腥气的暗红液体浸泡着，皮肤呈现出一种诡异的青灰色，仿佛早已失去了生命的气息，又或者被某种邪法强行封住了生机。一股难以言喻的、混合着绝望、怨毒、以及最原始生命力的污秽气息，瞬间弥漫开来！
“以纯阴之血，祭渊瞳之眸！” 一个沙哑、干涩、仿佛两块枯骨摩擦般的声音，从为首的黑袍人兜帽下响起，用的是某种极其古老晦涩的语言。
八名黑袍人同时将木盒中的婴儿连同那粘稠的暗红液体，高高举起，然后，狠狠投入了前方那翻涌的暗红血沼之中！
“噗通！噗通！噗通……”
沉闷的落水声接连响起。
就在婴儿与污血接触的刹那——
轰！！！
整个乱葬岗的地面猛地一震！仿佛沉睡的巨兽被惊醒！
那暗红的血沼如同被投入了烧红的烙铁，骤然剧烈沸腾起来！不再是缓慢的翻涌，而是狂暴的、如同火山喷发般的鼓胀！无数巨大的、粘稠的血泡炸开，发出令人头皮发麻的咕嘟声。浓烈到令人窒息的血腥味和污秽怨气冲天而起，瞬间冲散了上方的瘴气，形成一道肉眼可见的、暗红近黑的污浊气柱！
八个方位的残破小幡无风自动，疯狂摇曳！幡面上那些扭曲的符咒如同活了过来，散发出妖异的乌光！八道乌光如同锁链，从幡尖射出，瞬间连接在沸腾的血沼中心！
血沼中心，一个巨大的漩涡开始形成。漩涡深处，粘稠的血浆被疯狂搅动，隐约可见……一个模糊的、不断扭曲变形的巨大轮廓正在缓缓凝聚！那轮廓的边缘模糊不清，仿佛由无数痛苦挣扎的残魂怨念强行捏合而成，散发出令人灵魂战栗的邪恶与混乱气息！它并非实体，更像是一个由纯粹负面能量和扭曲意志构成的、正在成型的巨大“眼眸”虚影！
那“眼眸”尚未完全睁开，仅仅是雏形初现，一股无法形容的、冰冷、混乱、仿佛能污染一切生命灵智的恐怖意志，便如同无形的海啸，轰然席卷了整个乱葬岗！古木的枝叶瞬间枯萎凋零，地上的枯骨发出不堪重负的碎裂声，连空气都仿佛被冻结、扭曲！
这股邪恶意志的爆发，其强度远超之前任何一次！它不仅冲击着现实，更如同投入深水中的巨石，激荡起无形的涟漪，穿透了空间的阻隔，循着某种玄之又玄的、与“门”相关的扭曲联系，跨越了遥远的距离——
帝都，地宫秘阁。
曲香檀并未安寝。她盘膝坐于冰冷的池底，面对着那座永恒低鸣、缓缓运转的青铜星轨仪。幽蓝的冷焰在她周身流淌，却无法驱散她眉宇间那层越来越重的阴郁与……一丝若有若无的焦躁。
玄鸦卫传回的消息碎片在她脑中飞速拼接着：拔除的据点，封存的邪物，击杀的邪修，收集到的关于“渊瞳”的零星信息……线索在增多，却始终无法触及核心。那扇“门”依旧隐藏在浓雾之后，毫无踪迹。识海中那道冰冷的指令，如同跗骨之蛆，时刻灼烧着她的灵魂。
就在她试图沉入更深层次的冥思，再次感应星轨仪那浩瀚信息流中可能存在的“门”的线索时——
轰！！！
一股远比上次令牌触发时更加狂暴、更加混乱、更加污秽的意志冲击，毫无征兆地、如同亿万根淬毒的冰针，狠狠扎入了她的识海！
这一次，不再是宇宙法则般的冰冷浩瀚，而是充满了无尽的怨毒、疯狂的呓语、婴儿绝望的啼哭、以及一种要吞噬、污染、扭曲一切的原始恶意！如同坠入了无间血海地狱的最底层！
“呃啊——！”
曲香檀身体剧震，猛地睁开双眼！那双冰封的眸子里，第一次清晰地浮现出极致的痛苦之色！她闷哼一声，强行压下翻腾的气血，嘴角却无可抑制地溢出一缕暗红的血迹，滴落在冰冷的池底，瞬间凝结成冰珠。
星轨仪受到了强烈的扰动！
嗡——！嗡——！嗡——！
巨大的仪器发出了前所未有的、如同痛苦哀鸣般的巨大震颤！外层几个巨大的青铜环疯狂加速转动，发出刺耳的金属摩擦声！内层无数精密的圆环轨迹变得紊乱，互相碰撞，火星四溅！那些流淌着银辉的金属丝线光芒急剧闪烁，明灭不定，如同风中残烛！整个秘阁空间都在剧烈摇晃，穹顶和四壁刻画的古老星图仿佛活了过来，星辰轨迹扭曲变形，散发出混乱的光芒！幽蓝的冷焰疯狂摇曳，将无数巨大扭曲的暗影投射在墙壁和地面上，如同群魔乱舞！
秘阁核心，那暗紫色的三角锥体疯狂旋转！表面那道撕裂般的符号不再是微弱的闪烁，而是爆发出刺目的、如同空间裂缝般的惨白光芒！光芒之中，无数细小的、扭曲的、充满怨毒哀嚎的婴儿面孔虚影一闪而逝！
一股庞大到无法想象、污秽到极致的负面能量，正通过某种超越空间的神秘联系，被强行灌注、冲击着星轨仪的核心！那核心三角锥体旋转的速度越来越快，表面甚至开始出现细微的、如同蛛网般的裂纹！仿佛随时可能在这狂暴污秽力量的冲击下彻底崩解！
“放肆！” 曲香檀眼中寒芒爆射！那痛苦瞬间被滔天的怒焰取代！她感受到了！这一次，不是试探，不是线索！是赤裸裸的、针对星轨仪、甚至可能针对“门”的坐标的、蓄谋已久的亵渎与攻击！
她猛地站起！周身气势轰然爆发！金色的龙袍无风狂舞，猎猎作响！一股源自她灵魂深处、历经无数次生死磨砺、足以焚毁万物的磅礴意志，如同沉睡的火山骤然苏醒！这意志不再是冰冷的指令，而是充满了她曲香檀独有的、睥睨天下、掌控生死的绝对霸道！
“给本座——镇！”
她厉喝一声，右手并指如剑，指尖瞬间凝聚起一点刺目到极致的金光！那金光蕴含着无匹的锋锐与镇压之力，仿佛是她帝皇意志的具象化！她没有任何犹豫，一指狠狠点向那疯狂旋转、濒临崩溃的暗紫色三角锥体！
指尖金光与三角锥体爆发的惨白光芒轰然对撞！
没有惊天动地的爆炸，却爆发出一种无声的、足以撕裂灵魂的湮灭！
嗤——！！！
刺耳到令人牙酸的尖锐嘶鸣在秘阁中响起！金光与白光如同两条疯狂的巨龙，在三角锥体表面疯狂绞杀、湮灭！无数婴儿怨魂的虚影在金光的照耀下发出凄厉的惨嚎，瞬间化为青烟消散！那狂暴涌入的污秽能量如同撞上了无形的堤坝，被硬生生截断！
三角锥体的旋转速度以肉眼可见的速度减缓！表面的惨白光芒被金光寸寸逼退、压缩！那蛛网般的裂纹停止了蔓延，在金光笼罩下，竟有缓缓弥合的趋势！星轨仪狂暴的震颤也随之减弱，紊乱的圆环逐渐恢复运转的韵律，金属丝线的光芒趋于稳定。
秘阁中混乱的星光与摇曳的幽蓝冷焰，在曲香檀那霸道绝伦的帝皇意志镇压下，渐渐平息下来。唯有秘阁核心处，那暗紫色的三角锥体表面，金光与惨白光芒依旧在无声地激烈对抗、湮灭，形成短暂的僵持。
曲香檀脸色苍白，维持着剑指前点的姿势，源源不断的灵魂力量注入那一点金光之中。她死死盯着三角锥体核心那道撕裂般的符号，以及符号深处，那通过污秽能量冲击而短暂显现出的、一个极其模糊、却充满了无尽混乱与恶意的巨大“眼眸”虚影！
“渊瞳……” 她唇齿间迸出这两个字，带着彻骨的杀意与一种终于抓住狐狸尾巴的冰冷兴奋。
僵持只持续了数息。
三角锥体表面的惨白光芒终究是后继无力，如同潮水般急速退去，彻底被金光淹没。那道巨大的“眼眸”虚影发出一声不甘的、充满无尽怨毒的无声尖啸，瞬间崩散，化为虚无。
秘阁彻底恢复了死寂。只有星轨仪低沉而规律的嗡鸣，以及曲香檀略显急促的呼吸声。
金光收敛。三角锥体恢复了缓慢的旋转，那道撕裂般的符号也重新隐没于幽暗之中，仿佛从未亮起过。但锥体表面，依旧残留着几道细微的、难以彻底弥合的白痕，如同被污秽力量灼伤的疤痕。
曲香檀缓缓收回手指，指间残留着细微的麻痹感，那是强行镇压那股污秽力量的反噬。她看着三角锥体上那几道白痕，又低头看了看池底自己滴落的、已经凝结的暗红血珠。
天墟城，千婴冢，血阵噬魂……还有那名为“渊瞳”的邪眼虚影……
线索，终于串联成了一条清晰的、指向终极目标的毒蛇！
她抬手，用力抹去嘴角的血迹。苍白的脸上，非但没有挫败，反而缓缓绽开一个冰冷到极致、也危险到极致的笑容。那笑容里，燃烧着一种近乎狂热的狩猎欲望。
“找到你了。”她低声自语，声音沙哑，却如同金铁交鸣，在空旷死寂的星辰秘阁中回荡。
“这场游戏，该结束了。”
京公网安备11010502036362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