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的离婚协议书是被冰箱贴固定住的。那个冰箱贴还是去年在鼓浪屿旅游时买的，做成粉色贝壳形状，当时林夏说："多买几个，把咱家冰箱贴成海鲜市场。"现在它压着三页A4纸，像只嘲笑我的眼睛。
凌晨三点，我蹲在厨房地砖上喝啤酒。易拉罐环断了，我用菜刀撬开的瞬间，刀背反射的月光突然在墙上劈出一道裂痕。原来人在特别难过的时候，连光都会骨折。
手机屏幕亮起，外卖APP推送："您常点的‘老刘烧烤’已打烊，试试24小时粥铺？"我摇摇头，这家烧烤店老板去年离婚时，把招牌羊肉串烤成了炭块，苦得客人集体投诉。现在他娶了新老婆，撒孜然的手稳得像手术医生。你看，连烧烤都能重生，我却卡在过期婚姻里像根冻硬的腊肠。
冰箱突然嗡嗡启动，震得贝壳冰箱贴"啪嗒"掉下来。我捡起时发现背面还粘着便签条，是林夏的字迹："姜河，冷冻层第二格有给你包的荠菜馄饨，下锅煮三分钟，别煮糊了。"
馄饨是上周包的，此刻在沸水里舒展开来，像一群穿白裙子的水母。我数了数，正好三十个，刚好是我们结婚的天数。原来她早就在倒数计时。
防盗门突然传来钥匙转动声。我举着漏勺冲出去，看见林夏正把雨伞插进玄关的青瓷瓶里——那瓶子是她奶奶给的嫁妆，据说民国时用来装鹤顶红。
"下这么大雨还回来？"我嗓子发紧。
她甩了甩头发上的水珠："来拿绝版的那本《小王子》。"
"在书房第三排书架，"我顿了顿，"馄饨煮多了。"
她湿透的帆布鞋在地板上踩出两行脚印，像省略号。厨房的蒸汽模糊了玻璃窗，我们隔着雾气吃馄饨时，她忽然说："姜河，你把离婚协议第九条改了吧。"
"那条财产分割？"
"改成‘冰箱里的馄饨每周可以互相拿一次’。"
窗外有辆救护车呜咽着驶过，蓝光扫过她手腕上的淤青。我突然想起领结婚证那天也下着雨，她坚持要在民政局门口吃草莓冰淇淋，说这样将来吵架时，回忆起来都是甜的。
现在冰淇淋化了，协议书躺在餐桌上，而雨还在下。
（本章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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