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其实..."
符舒望突然站起来，木制椅子在地板上刮出刺耳的声响。整个椰子店瞬间安静下来，连隔壁桌正在说笑的几个女生都停下了话题，好奇地望过来。
谢清宴抬起头，看见符舒望的手指紧紧攥着校服下摆，指节都泛了白。他的嘴唇微微发抖，额前的碎发被汗水打湿，贴在泛红的皮肤上。
"那些面试时的想法...都是谢清宴的！"符舒望的声音在安静的店里显得格外清晰，"我...我只是照着笔记念..."
这句话像一块石头砸进平静的湖面。谢清宴感觉自己的心跳突然加速，手中的钢笔"啪嗒"一声掉在桌上，在表格上晕开一小片墨迹。
她从未想过符舒望会在这样的场合坦白。阳光透过棕榈叶的间隙，在符舒望脸上投下斑驳的光影，让他通红的眼眶更加明显。
"我知道。"
钟宴丞的声音出乎意料地温和。他放下手中的椰子水，玻璃杯底与木质桌面相碰，发出清脆的声响。
符舒望猛地抬头，眼镜后的双眼瞪得圆圆的："你...你知道？"
"从你回答第一个问题时就知道了。"钟宴丞修长的手指轻轻敲击着桌面，"你的表达方式和谢清宴完全不同。她喜欢用短句和比喻，而你习惯用长句和逻辑分析。"
谢清宴感觉喉咙发紧。她从未想过钟宴丞会这么了解她的表达习惯，更没想到他居然能一眼看穿真相。
"那为什么..."符舒望的声音颤抖着，"为什么还录取我？"
钟宴丞的目光转向谢清宴，阳光在他的睫毛下投下细碎的阴影："因为你后来补充的校友联络方案，笔记上根本没有。"他停顿了一下，"而且，真正的好主意值得被更多人听见，无论通过谁的口。"
这句话像一把钥匙，突然打开了谢清宴记忆的闸门。她想起初中时站在班主任办公室外的场景，手里攥着学生会申请表，听到里面传来"成绩中下，不适合"的评价；想起自己躲在篮球场角落，看着其他同学在主席台上发言的样子；想起在医院陪护母亲时，在病历本背面画的那些无人问津的涂鸦...
原来她的想法一直值得被认真对待。
"喂，"杨序谦用胳膊肘轻轻碰了碰她，"要哭啊？"
谢清宴这才发现自己的视线已经模糊了。她急忙用手背擦了擦眼睛："才没有！"声音却带着明显的鼻音。
她抓起笔，在阳光照耀的表格上唰唰写下自己的名字。墨水在纸上晕开，像是她此刻翻涌的情绪。"不就是学生会吗，我去！"
"耶！"吉临骁第一个跳起来，差点打翻面前的椰子水。符舒望如释重负地跌坐在椅子上，眼镜片上蒙了一层雾气。
老板娘端着托盘走过来，上面是六份晶莹剔透的椰子冻："庆祝新会员，免费送的！"她笑眯眯地看着这群年轻人，"看到你们就想起我上学那会儿..."
谢清宴用小勺挖了一块椰子冻送入口中，清凉甜美的滋味在舌尖化开。她偷偷抬眼，发现钟宴丞正看着她，嘴角带着若有若无的笑意。
"所以..."杨序谦嘴里塞满椰子冻，含糊不清地问，"我们现在都是学生会的了？"
"正式任命要等下周一晨会。"钟宴丞从文件袋里取出几份资料分给大家，"这是元旦晚会的初步方案，周末可以看看。"
谢清宴接过属于自己的那份，发现扉页上贴着一张便利贴：「你的漫画风格很适合宣传海报，期待合作。——钟」
她的耳根又开始发烫，赶紧把资料塞进书包。杨序谦凑过来想偷看："他给你写什么了？"
"没什么！"谢清宴把书包抱在胸前，"倒是你，真的想好要参加活动部了？不会三天打鱼两天晒网吧？"
"开什么玩笑！"杨序谦拍桌而起，"我杨序谦说到做到！"他转向钟宴丞，"会长，有什么体力活尽管吩咐！"
钟宴丞似笑非笑："正好，下周要搬新买的音响设备。"
"没问题！"杨序谦信心满满地答应，完全没注意到吉临骁在一旁拼命使眼色。
谢清宴突然想起什么："等等，符知夏呢？她不是一直..."
"她去找李老师交材料了。"符舒望推了推眼镜，"其实...这次的事她早就知道了。是她鼓励我坦白的。"
阳光渐渐西斜，店里的客人换了一拨又一拨。风铃又一次响起，李燕和王丽背着书包准备离开。经过他们这桌时，李燕犹豫了一下，还是开口："钟宴丞，下周的班会材料..."
"已经交给陈老师了。"钟宴丞点点头，"她说你上次整理的资料很规范。"
李燕愣了一下，脸上浮现出惊喜的神色："谢谢...那我先走了。"
看着两个女生离开的背影，谢清宴突然意识到，或许钟宴丞并不像传闻中那样冷漠疏离。他只是...比大多数人更善于观察，也更懂得尊重每个人的特点。
"喂，发什么呆呢？"杨序谦在她眼前挥手，"老板娘说我们可以续杯！"
谢清宴回过神来，发现自己的椰子水不知何时已经见底。阳光透过玻璃杯，在桌面上投下一个小小的光圈。
"要芒果味的还是原味？"杨序谦已经站起来准备去吧台。
"原味就好..."
钟宴丞突然开口："试试百香果的，酸甜口，你应该会喜欢。"
谢清宴惊讶地看着他："你怎么知道..."
"你笔袋上别着百香果造型的挂件。"钟宴丞指了指她放在桌上的文具，"而且你刚才吃椰子冻时，特意把上面的百香果酱都刮干净了。"
这样细致的观察让谢清宴心跳漏了一拍。她从未想过会有人注意到这些细节。
"哇，会长观察力这么强？"吉临骁夸张地捂住胸口，"那我喜欢什么你知道吗？"
钟宴丞瞥了他一眼："你每次来都点加双份珍珠的奶茶，但今天换了椰子水，应该是上周体检被校医警告体重超标了。"
众人哄堂大笑，吉临骁哀嚎着趴倒在桌上。阳光渐渐变成橘红色，透过玻璃窗洒在每个人身上，将这一刻镀上温暖的色彩。
谢清宴看着眼前笑闹的伙伴们，突然觉得胸口有什么东西悄然融化了。或许，她一直逃避的不是失败的可能性，而是被真正看见的感觉。而现在，有人不仅看见了她的才华，还记住了她喜欢百香果这样的小事。
杨序谦端着饮料回来，把一杯金黄色的百香果椰子水放在她面前："喏，会长推荐的。"
谢清宴喝了一口，酸甜的滋味在舌尖绽放，就像她此刻的心情。她偷偷看了眼正在和符舒望讨论方案的钟宴丞，又看了看身边闹腾的杨序谦，嘴角不自觉地上扬。
原来被看见的感觉，这么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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