谢清宴站在宿舍阳台上，六月的风裹挟着槐花的香气拂过她的面颊。手机屏幕还亮着，出版社人事部发来的录用通知清晰可见——月薪一万二，编辑助理，转正后参与重点项目。
"清宴，你决定好了吗？"林微微拿着两杯奶茶走了来，"保研申请明天就截止了。"
谢清宴接过奶茶，指尖无意识地摩挲着杯壁上的水珠。"出版社给的薪资确实很诱人。"她轻声说，目光却飘向远处。那里是南方，她生长的地方。
"你明明可以回南方。"林微微坐到她身边，语气里带着不解，"你不是一直说想回去吗？"
谢清宴苦笑了一下。"回去又能怎样？"她摇摇头，"南方的出版社待遇只有这边的一半。"
"可是——"
"我知道你想说什么。"谢清宴打断她，"但现实就是这样..."她的声音低了下去。
林微微叹了口气，伸手搂住她的肩膀。"我只是不想看你委屈自己。你那么喜欢漫画，保研过后，可以——"
"微微，"谢清宴转过头，眼睛里闪着复杂的光，"有时候喜欢不能当饭吃。"
窗外，一只麻雀落在栏杆上，歪着头看她们，又扑棱棱飞走了。谢清宴望着它消失的方向，忽然想起高一元旦校庆结束后，她坐在舞台上问钟宴丞，水生最后回来了吗？”
钟宴丞毫不犹豫的说:“他带着胜利回来了”。谢清宴最后说了一句:“好*”
三天后，谢清宴签下了出版社的劳动合同。交保研放弃声明的那天，她在教务处门口站了很久，直到夕阳把她的影子拉得很长很长。
与此同时，市立医院急诊科。
"血压持续下降！"
"准备插管！"
"静脉通路再开一条！"
急救室里的声音此起彼伏，钟宴丞的白大褂后背已经湿透。凌晨三点，一个二十出头的女孩被送了进来，车祸，多发伤，情况危急。
"钟医生，患者血氧——"
"我知道。"钟宴丞的声音冷静得近乎机械，手上的动作却快而精准。止血、缝合、给药，一系列操作行云流水。但当他看到监护仪上那个跳动的数字——22，女孩的年龄，和谢清宴一样——他的呼吸突然滞了一下。
"清宴...不，患者家属联系上了吗？"他脱口而出，随即意识到自己的失态。
护士奇怪地看了他一眼："钟医生，您说什么？"
"没什么，继续。"他迅速调整状态，但额角的青筋却不受控制地跳动着。
抢救持续到天亮，女孩最终脱离了危险。钟宴丞走出急救室时，双腿像灌了铅。
医院的走廊总是那么长，尤其是在连续工作三十六小时后。钟宴丞拖着疲惫的身体走出手术室，白大褂上沾着点点血迹，像是一幅抽象画。他摘下口罩，深深吸了一口气，消毒水的气味钻进鼻腔，熟悉得几乎成了他生命的一部分。
"老钟！"一个熟悉的声音从走廊尽头传来。
钟宴丞抬头，看见刘阳拎着两个塑料袋朝他走来，脸上挂着标志性的阳光笑容。即使是在凌晨五点，这家伙也精神得像刚睡醒一样。
"给你带了早餐。"刘阳晃了晃手中的袋子，"豆沙包和豆浆，老样子。"
钟宴丞接过早餐，手指因长时间手术而微微颤抖。"谢了。"他的声音沙哑，像是被砂纸磨过。
两人走到医生休息室，钟宴丞瘫坐在沙发上，连打开塑料袋的力气都快没有了。刘阳看着他，欲言又止。
"有屁快放。"钟宴丞闭着眼睛说，即使不看，他也能感觉到刘阳的犹豫。
"李燕交新男朋友了。"
钟宴丞的手指停顿了一下，然后继续拆开豆浆的吸管包装。"挺好的，"他说，声音平静得没有一丝波澜，"她值得幸福。"
刘阳盯着他的脸，试图找出任何蛛丝马迹。"就这反应？人家追了你八年。"
钟宴丞终于睁开眼睛，那双总是锐利如手术刀的眼睛此刻布满血丝。"不然呢？我应该痛哭流涕还是去抢亲？"他喝了一口豆浆，温热的液体滑过喉咙，缓解了些许疲惫。
"至少...我以为你会有点失落。"刘阳挠挠头，"毕竟她那么喜欢你。"
钟宴丞的思绪不由自主地飘回四年前，医学院的荷花池边。那是李燕最后一次向他表白，也是他最后一次拒绝她。
那天傍晚的荷花池很美，粉白的荷花在夕阳下镀上一层金边。李燕穿着简单的白T恤和牛仔裤，头发随意地扎成马尾，比平时精心打扮的样子更加真实。
"钟宴丞，"她直视着他的眼睛，声音坚定得不像她平时温柔的样子，"我想知道，我和谢清宴到底差在哪里？"
他记得自己当时的回答，简单到近乎残忍："没感觉，就是没有感觉。不管别人的事。"
李燕的眼睛在那一刻暗了下来，像是有人关掉了里面的灯。但她很快又笑了，那种强撑的笑容让钟宴丞至今想起来都感到一丝内疚。
"我明白了，"她说，"祝你幸福。"
然后她转身离开，背影在荷花池边渐行渐远，最终消失在医学院的林荫道上。那是他最后一次见到她，直到三个月前在医院偶遇，她已经是一名优秀的儿科医生了。
"老钟？"刘阳的声音将他拉回现实，"你还好吗？"
钟宴丞放下已经空了的豆浆杯。"我很好。刚把一个小女孩从生死边缘抢救回来了，病人活下来了，我现在只想睡觉。"
刘阳叹了口气，知道这个话题到此为止。他站起身走出了休息室。
也许她的新恋情就是一个新的开始。钟宴丞真心希望如此。八年的单恋太长了，长得足以消磨一个人的热情。他并非铁石心肠，只是无法给予她想要的情感回报。
他躺在床上看到谢清宴的脸，一个坐在舞台上，微笑着问他:“水生最后回来了吗？”
他转身看着谢清宴说:“水生带着胜利回来了~”
谢清宴说了一个字:“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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