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章 血路孤行
京郊的夜露打湿了林晚笙的鬓发,她攥着狼牙符在荒草间疾行,袖中的遗诏边角已被冷汗浸得发皱。远处大营的篝火如散落的星子,可每靠近一步,心口的钝痛就加重一分——萧砚在密道里那声闷哼,总在耳畔反复回响。
“站住!”
身后突然传来马蹄声,林晚笙猛地钻进灌木丛。火把的光扫过草叶,太子的副将正勒着马缰嘶吼:“搜!就算掘地三尺,也要把那女人找出来!”
她屏住呼吸,看着一队士兵举着长矛从眼前经过。靴底踩断枯枝的脆响里,突然听见有人低骂:“太子疯了,为了个女人竟要调京郊驻军回防,就不怕北疆蛮子打进来?”
林晚笙的心沉了下去。太子要动京郊大营?那是京城最后的屏障。她摸出怀中的狼牙符,冰凉的金属棱角硌着掌心——这不仅是北疆军符,更是萧砚在军中威望的象征,或许能镇住京郊的乱局。
摸到大营辕门时,晨雾正漫过鹿角障碍。林晚笙举起狼牙符,守营士兵的长矛却未收回:“将军有令,任何人不得入内。”
“我有北疆急报!”她声音发颤,突然扯开衣襟,露出手臂上未愈的伤口,“这是镇北将军亲授的信物,你们看清楚!”
狼牙符在朝阳下泛着冷光,士兵们的脸色渐渐变了。就在这时,营内传来骚动,一名校尉提着染血的长剑冲出来:“太子密令,凡持此符者,格杀勿论!”
长矛瞬间指向心口,林晚笙却突然笑了。她想起萧砚教她的兵法:“置之死地而后生,破局需用险招。”她猛地将狼牙符掷向校尉,趁其接符的刹那,抽走他腰间的令旗:“赵将军何在?太子谋逆,先帝遗诏在此!”
令旗上的猛虎纹在风中猎猎作响,老兵们突然跪倒一片——那是萧砚当年带过的旧部。林晚笙踩着跪伏的人影冲向帅帐,却在帐前撞见个熟悉的身影。
“沈大哥?”她惊得后退,看着本该战死北疆的沈云舟,他胸前的铠甲还沾着干涸的血,“你……”
“别问。”沈云舟拽着她进帐,掀开地图上的瓦片,露出密道入口,“将军早有安排,让我在此接应。太子的人快到了,你从这里去北疆,找萧将军的旧部重整兵力。”
“萧砚呢?”林晚笙抓住他的手腕,指腹触到铠甲下的绷带,“他是不是还活着?”
沈云舟的喉结动了动,最终别过脸:“将军说,若他没能脱身,就让你忘了他,好好活下去。”
帐外突然响起震天的喊杀声。沈云舟猛地推开她:“走!”他转身抽出长剑,帐帘被鲜血染红的瞬间,林晚笙听见他最后一句嘶吼:“告诉将军,云舟不负所托!”
密道里的黑暗吞噬了最后的火光,林晚笙扶着潮湿的石壁前行。指甲抠进石缝,渗出血珠也浑然不觉。她想起沈云舟的眼神,那分明是诀别。而萧砚那句“忘了他”,更像淬毒的针,扎得心脏千疮百孔。
不知走了多久,前方终于透出微光。林晚笙爬出密道,发现自己站在一处废弃的驿站。墙根的枯草里,藏着一辆备好的马车,车辕上刻着个“萧”字。
车夫转过身,露出半张烧伤的脸:“夫人,老奴是萧府的马夫。将军说,若您看到这个,就往北走,过了雁门关,都是我们的人。”
车轮碾过晨霜,发出咯吱的声响。林晚笙掀开窗帘,望着渐行渐远的京城轮廓,突然从袖中摸出那封母亲的信。指尖划过“劫难亦是生机”几个字,泪水终于砸在信纸上。
她不知道,此刻的丞相府密室里,萧砚正被铁链吊在房梁上。太子用烧红的烙铁抵住他的胸口:“说,遗诏藏在哪?”
萧砚咳出一口血沫,笑了:“你永远也找不到。”烙铁烫穿皮肉的焦糊味里,他望着窗外的天光,仿佛看见林晚笙正骑着快马,奔向那片属于他们的生机之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