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二章 宫墙暗影
雁门关的残雪尚未消融,萧砚已带着林晚笙和整编的军队踏上归途。铁甲铿锵碾过冻土,林晚笙坐在颠簸的马车里,将先帝遗诏仔细缝进贴身的锦袋。车窗外,萧砚勒马护在侧旁,玄甲上的冰棱折射着日光,侧脸线条冷硬如雕塑。
“还有三日便到京城。”萧砚掀开车帘,掌心裹着暖炉递进来,“太子在城外布了三道防线,说是‘迎接’,实则想将我们困死在京郊。”
林晚笙接过暖炉,指尖触到他手套下的冻疮:“沈云舟查到的名单,京营里有半数将领是太子的人。”她想起那些在雁门关冻僵的尸体,喉间发紧,“我们带回来的兵力,不足对方三成。”
萧砚的拇指摩挲着她腕间的疤痕——那是冷宫火战时留下的:“兵不在多,在精。何况……”他压低声音,“我已让赵将军联络京中旧部,三日后午时,会有异动。”
马车行至护城河时,突然被拦下。太子的亲信李公公举着明黄圣旨,尖细的嗓音划破寒风:“陛下有旨,镇北将军劳苦功高,着先入府休整,三日后再入宫觐见。林氏女……暂入宗人府待查。”
林晚笙心头一凛。宗人府是太子的地盘,进去便是羊入虎口。她刚要反驳,萧砚已翻身下马,长剑在鞘中轻震:“李公公,内子随我出生入死,何来‘待查’之说?”
李公公皮笑肉不笑地抖着圣旨:“将军这是要抗旨?”
“不敢。”萧砚突然笑了,伸手掀开马车帘,露出里面的狼牙符,“只是北疆急报,需内子亲手呈给陛下。公公若拦着,耽误了军情,这个罪责……您担得起吗?”
李公公的脸色瞬间煞白。他盯着那枚象征军权的狼牙符,终于咬牙让开道路:“将军请。”
车轱辘碾过吊桥时,林晚笙看见萧砚悄悄做了个手势——那是他们约定的信号,通知潜伏在暗处的人“按原计划行事”。她攥紧锦袋里的遗诏,忽然明白萧砚的用意:他要将计就计,引太子在宫中露出马脚。
萧府的庭院积着薄雪,青萝早已候在门口,见到林晚笙便红了眼:“小姐,您可回来了!这几日太子派人抄了三次家,说是要找……找您和将军私通的证据。”
林晚笙抚上青萝冻裂的手背,瞥见廊下新换的廊柱——那上面刻着不易察觉的划痕,是沈家暗卫的记号。她不动声色地说:“备好热水,我要沐浴更衣。”
屏风后的铜盆冒着热气,林晚笙褪下外衫,露出肩上新添的箭伤疤痕。沈云舟的声音从屏风外传来:“太子在宫中设了宴,说是为将军接风,实则布了天罗地网。宗人府那边,已备好‘白绫’,只等您入府。”
“我知道。”林晚笙蘸着水在桌上写“遗诏”二字,“先帝的笔迹模仿得如何?”
“请了当年的侍书太监,分毫不差。”沈云舟的声音带着迟疑,“只是……用假遗诏引太子动手,太冒险了。”
“不冒险,怎会让他自投罗网?”林晚笙擦掉字迹,望向窗外,“萧砚在明,我在暗。三日后入宫,便是收网之时。”
夜幕降临时,萧砚带着一身寒气回房。林晚笙正对着烛火缝补他撕裂的战袍,金线在破口处绣出半朵红梅。“在忙什么?”他从身后拥住她,下巴抵在发顶。
“给你绣个护身符。”林晚笙转身,指尖划过他胸口的旧伤,“入宫那日,无论发生什么,都要信我。”
萧砚握住她的手,按在自己心口:“从寒潭初遇到雁门共生死,我何时不信过你?”他突然从怀中掏出个小盒子,里面是枚素银戒指,“等这事了了,我再给你补个像样的婚礼。”
烛火在戒指上跳动,映得两人眼底都泛着光。林晚笙将戒指套在无名指上,突然想起母亲信中那句话:“双玉合璧时,劫难亦是生机。”或许这场裹挟着血与恨的纠缠,本就是命运赐下的救赎。
而此刻的东宫,太子正将密信投入火盆。灰烬中,“三更动手”四个字渐渐化为乌有。他望着窗外的月色,指尖抚过腰间的龙纹玉佩——那是从萧砚密室里搜来的,此刻正泛着诡异的光。他不知道,自己早已踏入萧砚与林晚笙布下的陷阱,只待三日后,在宫墙深处,上演一场注定染血的终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