霍戻炟带蔓枝枝去了趟商场。
原本只是想给她买些适龄的绘本，结果从童装区到玩具城，再到顶楼的亲子餐厅，一路走下来，随行保镖的手里已经拎满了购物袋。
“爸爸，这个会说话的小熊好吵哦。”蔓枝枝捏着一个电动小熊的耳朵，那小熊正反复喊着“小主人我爱你”，她皱着小眉头，把小熊塞回货架，“枝枝不要这个。”
霍戻炟看着她踮脚把小熊摆回原位的认真模样，眸色柔和。这孩子虽在孤儿院长大，却半点没有贪多的性子，刚才路过糖果铺，他让她随便选，她也只捏了两颗水果糖，还奶声奶气地说“一颗给爸爸，一颗枝枝自己吃”。
正走着，迎面撞上一个打扮精致的女人，怀里抱着个和枝枝差不多大的男孩。那女人看到霍戻炟，眼睛一亮，热络地上前：“戻炟？好巧啊，这是……”
她的目光落在蔓枝枝身上，带着探究。
霍戻炟淡淡颔首，没打算多聊，只牵紧了枝枝的手：“我女儿，蔓枝枝。”
“女儿？”女人显然愣了，随即掩唇轻笑，“霍总真会开玩笑，当年你和林小姐……”话说到一半，她瞥见霍戻炟骤然变冷的眼神，识趣地闭了嘴。
蔓枝枝察觉到男人指尖的紧绷，小手轻轻回握了一下，仰头问：“爸爸，怎么了？”
“没事。”霍戻炟压下眼底的寒意，对那女人颔首示意后，牵着枝枝转身离开。
走出很远，蔓枝枝才小声问：“爸爸，那个阿姨说的林小姐……是谁呀？”
霍戻炟脚步一顿。他从未跟枝枝提起过她的母亲——三年前那场混乱里，枝枝的母亲林晚晴为了护着孩子，被人推下楼梯，至今还在国外的康复中心躺着，意识时好时坏。
他蹲下身，看着枝枝澄澈的眼睛：“是枝枝的妈妈。等她好起来，爸爸就带你去见她。”
蔓枝枝似懂非懂地点头，小手摸了摸他的脸颊：“妈妈也会像爸爸一样疼枝枝吗？”
“会的。”霍戻炟握住她的手，贴在自己脸上，“她比爸爸更疼枝枝。”
回去的路上，蔓枝枝靠在安全座椅上睡着了，小手里还攥着那颗没舍得吃的水果糖。霍戻炟看着她恬静的睡颜，拨通了特助的电话：“查一下今天在商场碰到的那个女人，还有三年前她丈夫在霍氏竞标会上的所有资料。”
他记得那个女人——是当年参与竞标却输给霍氏的对手家眷。当年枝枝失踪的事太过蹊跷，如今想来，那些看似无关的人，或许都藏着不为人知的线索。
周末，霍家老宅来了位稀客。
霍戻炟的堂弟霍景然，刚从国外游学回来，一进门就咋咋呼呼地喊：“大伯，伯母，我回来……哎哟！”
他话没说完，就被一个突然冲出来的小身影撞了腿。蔓枝枝抱着个皮球，仰头看他，眼睛瞪得溜圆：“你是谁？”
霍景然愣了愣，随即笑出声：“这就是堂哥找回来的小侄女？长得真像堂哥那冰块脸，就是比他可爱多了。”
他刚想伸手捏捏枝枝的脸，就被一道冷冽的目光冻住。霍戻炟端着咖啡从厨房出来，淡淡道：“手想留着就安分点。”
霍景然讪讪收回手，对着枝枝做了个鬼脸：“我是你小叔叔，带你去玩好不好？我给你带了国外的巧克力。”
蔓枝枝看看霍戻炟，见他点头，才小声说：“好。”
霍景然立刻眉开眼笑，拉着她往花园跑。霍老夫人看着两个孩子的背影，笑着对霍戻炟说：“景然这孩子，总算有点当叔叔的样子了。”
霍戻炟没说话，目光却一直追着枝枝的身影。那孩子刚到霍家时，见了谁都怯生生的，如今却敢跟着霍景然跑闹，连笑声都比从前响亮了些。
没过多久，花园里传来霍景然的惨叫。
霍戻炟心头一紧，快步走出去，就见霍景然蹲在地上，手捂着胳膊，而蔓枝枝站在旁边，眼圈红红的，手里还攥着半截树枝。
“怎么回事？”霍戻炟沉声问。
“堂哥你别骂枝枝！”霍景然立刻摆手，“是我自己笨，想爬树给她掏鸟窝，结果摔下来了，枝枝是想拉我来着。”
蔓枝枝瘪着嘴，眼泪掉了下来：“叔叔流血了……枝枝不是故意的……”
霍戻炟这才看到霍景然的胳膊被树枝划破了，渗出血迹。他刚想叫家庭医生，就见枝枝从口袋里掏出个创可贴——还是卡通图案的，小心翼翼地往霍景然胳膊上贴。
“小叔叔，不疼哦。”她吹了吹伤口，眼泪还挂在睫毛上，声音却软软的，“枝枝在孤儿院摔伤时，院长妈妈就是这么给我贴的。”
霍景然看着胳膊上歪歪扭扭的创可贴，突然觉得这伤摔得值。他揉了揉枝枝的头发，笑道：“不疼，小叔叔是男子汉，这点小伤不算什么。”
霍戻炟站在一旁，看着那个刚才还在掉眼泪的小人儿，此刻正踮着脚给霍景然拍衣服上的灰尘，心头涌上一股暖流。这孩子，总是在用她自己的方式，笨拙地表达着关心。
晚上，霍戻炟在书房处理文件，蔓枝枝抱着枕头站在门口，小声喊：“爸爸。”
“怎么了？”他抬头，见她穿着小熊睡衣，眼睛眨巴眨巴的，像只迷路的小猫。
“枝枝睡不着。”她走到书桌旁，指着窗外，“外面的树影好吓人，像怪兽。”
霍戻炟放下笔，起身把她抱到腿上。窗外的老树枝桠在月光下确实张牙舞爪，他小时候也怕过这个。
“那不是怪兽。”他指着树枝上的一个小窝，“那是小鸟的家，怪兽来了，小鸟会啄它的眼睛。”
蔓枝枝顺着他指的方向看去，果然看到个小小的鸟窝，顿时不怕了：“小鸟晚上也会想妈妈吗？”
“会的。”霍戻炟抱着她，下巴抵在她发顶，“所以爸爸会陪着枝枝，直到枝枝睡着。”
他拿起桌上的绘本，给她讲起了睡前故事。从前他连报纸都懒得看第二遍，如今却能把一本幼稚的童话书念得绘声绘色。
蔓枝枝靠在他怀里，听着他低沉的声音，眼皮渐渐沉重。临睡前，她迷迷糊糊地说：“爸爸，枝枝今天在小叔叔的书包里看到一个徽章，和院长妈妈给我的一样……”
霍戻炟的心猛地一跳。
他立刻追问：“什么样的徽章？”
可怀里的小人儿已经发出了均匀的呼吸声。
霍戻炟抱着她站起身，目光锐利起来。院长妈妈给的徽章？难道枝枝在孤儿院时，还藏着什么秘密？他轻轻把枝枝放回床上，转身拿起手机，拨通了特助的电话：“查星光孤儿院的院长，还有……霍景然这次回国带的所有东西。”
窗外的月光依旧清冷，可霍戻炟的心却燃着一团火。他隐隐觉得，枝枝的话像一把钥匙，或许能打开三年前那场迷雾的大门。而无论真相是什么，他都会护着他的小枝枝，让她再也不受半分伤害。
第二天一早，霍景然刚下楼就被霍戻炟堵在了客厅。
“你的书包里，是不是有个银色的徽章？”霍戻炟开门见山，目光紧紧锁着他。
霍景然愣了愣，随即点头：“是啊，那是我在国外认识的一个公益组织的徽章，怎么了？”
“什么样的？”
“就是一个小天使抱着星星的图案，怎么……”霍景然话没说完，突然想起什么，“对了，那个公益组织好像资助过国内的几家孤儿院，难道枝枝说的是这个？”
霍戻炟的心沉了沉。他立刻让特助把徽章的图案发过来，又联系了星光孤儿院的院长。
院长在电话里叹了口气：“枝枝说的徽章，是三年前一个匿名捐赠者留下的。那人给孤儿院捐了一大笔钱，还特意给枝枝留了个徽章，说要是有天她的家人来找她，就把这个交给他们。我看枝枝喜欢，就一直让她带在身边。”
挂了电话，霍戻炟看着手机上那个小天使抱星星的徽章图案，指尖微微颤抖。这个图案，他在林晚晴的画稿里见过——那是她当年想创办的儿童基金会的标志，只是还没来得及启动，就出了意外。
难道……当年救了枝枝，把她送到孤儿院的人，是晚晴的朋友？或者说，是知道真相的人？
“堂哥，你怎么了？”霍景然看着他脸色不对，小心翼翼地问。
霍戻炟没说话，拿起车钥匙就往外走。他要去一趟星光孤儿院，找到那个徽章，找到所有被忽略的线索。
车刚开出老宅，手机就响了，是国外康复中心打来的。
“霍先生，林小姐今天状态很好，她醒来说……想看看孩子的照片。”
霍戻炟握着方向盘的手紧了紧，声音沙哑：“等我回去，就给她发。”
挂了电话，他看了眼副驾驶座上那个昨晚被枝枝落下的小熊玩偶，眼底闪过一丝坚定。
不管前路有多少迷雾，他都会带着枝枝，一步步走下去。找到真相，等回爱人，让这个迟到了三年的家，真正完整起来。
而此刻的霍家老宅里，蔓枝枝正坐在地毯上，抱着那个小熊玩偶，小声对它说：“小熊小熊，爸爸一定会找到妈妈的，对不对？”
阳光透过窗户照在她身上，像给她镀上了一层金边。这个曾经在黑暗里等待的小天使，终于在爱的照耀下，开始期待更光明的未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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