枝枝七岁生日那天,霍家花园的蒲公英开得正好。
周砚给她捏了个陶土蛋糕,每一层都嵌着会发光的星星,最顶上站着只迷你刺猬,翅膀展开能罩住整个蛋糕,翅膀上刻着行小字:"我的小枝枝,永远有地方可飞。"
霍老夫人给她梳了三个丸子头,每个上面都别着向日葵发卡——是用枝枝种的向日葵花瓣压成的干花,再镶上陶土底座,周砚说这样"连发卡都带着阳光的味道"。
枝枝穿着新旗袍,裙摆上绣满了她画过的所有朋友:胖墩墩抱着胡萝卜,小溪唱着歌,石头戴着小帽子,还有无数只刺猬,翅膀上驮着不同颜色的信。她站在蒲公英丛里,手里举着莉娜从国外寄来的包裹,里面是个水晶球,球底铺着各国的泥土,中间坐着会飞的刺猬,转动时会飘起金粉,像无数个小翅膀在飞。
"莉娜说,这是'世界的心跳',"枝枝举着水晶球给霍戻炟看,阳光透过球身,在他脸上映出片流动的光斑,"每个泥土里都藏着小朋友的笑声。"
霍戻炟蹲下来,替她理了理被风吹乱的刘海。旗袍领口的向日葵玉佩被她戴得愈发温润,上面的小笑脸像是真的在笑,和她嘴角的弧度一模一样。
他突然想起很多年前,在孤儿院第一次牵起她的手。那时她的小手冰凉,攥着块破布,像攥着全世界的不安。而现在,这只手能捏出会呼吸的陶土,能画出会唱歌的小溪,能把无数颗孤独的心,串成会响的风铃。
晚宴时,特助送来个巨大的礼盒,是各地小朋友合送的礼物——个用陶土、布料、树枝、贝壳拼起来的大刺猬,背上驮着个地球仪,每个国家的位置都插着封信,信里画着孩子们眼中的世界:沙漠里的刺猬戴着遮阳帽,冰川上的刺猬裹着围巾,雨林里的刺猬背着满筐的果子。
枝枝抱着刺猬的耳朵,突然说要讲故事。她讲刺猬如何飞过海洋,如何在沙漠里种蒲公英,如何在冰川上教小企鹅捏翅膀,讲着讲着,声音慢慢轻了下去,靠在霍戻炟怀里睡着了,手里还攥着片蒲公英绒毛。
霍戻炟抱着她回房间,把水晶球放在床头,又将那片绒毛夹进她的绘本。绘本最后一页是空白的,他突然拿起枝枝的蜡笔,在上面画了个小小的太阳,太阳底下站着个穿旗袍的小姑娘,身边围着无数只刺猬,翅膀上的花纹,和她裙摆上的雏菊一模一样。
夜深时,他坐在床边看她的睡颜。窗外的蒲公英被风吹得漫天飞,像无数颗星星落在花园里。他想起周砚白天说的话:"这孩子啊,是来给世界补裂缝的,用她的泥巴,她的笑,她心里那片永远晒不干的阳光。"
手机突然震动,是莉娜发来的视频。镜头里,外国小朋友正在给新种的蒲公英浇水,每个人手里都举着枝枝送的陶土铃铛,铃铛响起来时,他们就齐声喊:"枝枝的刺猬,飞到这里来啦!"
霍戻炟轻轻关了手机,俯身亲了亲枝枝的额头。小姑娘在梦里咂了咂嘴,大概是梦到了刺猬又驮回了新的果子,或者小溪又唱了新的歌。
"睡吧,我的小枝枝。"他低声说,声音轻得像蒲公英的绒毛,"你画的世界,已经长出来了。"
窗外的月光淌进来,落在绘本的空白页上,照亮了他刚画的太阳。那太阳的光芒,刚好能罩住所有的刺猬,所有的孩子,所有被温柔浸润过的角落。
这大概就是最好的结局了——她用小手种下的光,正在每个地方发芽;她给刺猬安的翅膀,正带着无数人的心愿飞翔;而她身边,永远有愿意给她挡风的人,有等着看她把更多雏菊,种满下一个春天的人。
至于更远的世界,不必急。
等她醒了,会自己捏出新的翅膀,画出新的太阳,让那些还没被照亮的地方,都慢慢长出会飞的希望。
而他,会永远站在香樟树下,看着她的影子被阳光拉长,看着她的蒲公英飞向更远的远方,像看着整个世界,在她掌心,慢慢变得圆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