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抬起眼,目光如同两柄烧红的匕首,直接刺入严浩翔那双因震惊还未完全聚焦的墨瞳深处!里面翻涌着令人心悸的冷冽和刻骨的嘲弄:“你拿什么管?就用你这双……”她的目光如同带着钢刷,狠狠刮过他那只刚刚还沾着她体温的、现在却僵在身侧微微颤抖的手,“……只会撕衣服、掐人、让人疼得皱眉的爪子?”她微微侧头,故意让颈侧那片新鲜的红痕暴露在阳光下,映着他狼狈的身影,“还是用这里……被狗啃出来的印记?”
“动心了?”她忽然欺身向前一步!那带着黏腻药膏的指尖,毫无征兆地、带着凛冽寒意,猛地戳向严浩翔剧烈起伏的左胸口!冰冷的药膏瞬间沾上他昂贵的丝绒猎装布料,留下刺眼的污渍和冰凉粘湿的触感!指腹下那被薄薄布料覆盖着的、狂跳不止的心脏搏动,清晰无比地传递到她的指尖!
“砰!砰!砰!!”
那猛烈的心跳如同被戳到要害的濒死之鼓!
严浩翔身体猛地剧震!瞳孔再次骤然收缩!脸色瞬间褪去所有血色!像是被这一指直接穿透了心脏!
“就因为昨晚上跟你睡了一觉?!”她的声音陡然拔高,如同淬毒的鞭子狠狠抽打在死寂的空气里!“那你严浩翔的心未免也太不值钱!”她的指尖在那被药膏玷污的布料上用力碾过,仿佛要将那颗被戳破的虚荣心脏彻底碾碎!“睡个觉就能动心的男人……”她扯动嘴角,笑容冰冷锋利到残忍,“……跟红灯区里扔张钞票就能叫唤的小姐有什么区别?不觉得……廉价得可怜吗?!”
每一个字!都像一把沾着盐水的冰锥!狠狠凿在严浩翔那刚刚被猝不及防暴露出的、名为“动心”的禁忌软肋之上!
他胸膛里的心脏如同被无形巨手攥紧!每一次跳动都带来窒息般的剧痛!被戳穿的羞耻、被羞辱的暴怒、被说破心思的惊恐、以及被贬低到最底层垃圾般的巨大愤怒,在他脑海里疯狂地冲撞、爆炸!
“你——!!”他终于从喉咙深处挤出一声撕裂般的低吼!那只刚刚松开她的手猛地抬起!带着足以将人下颌捏碎的狂暴力量,再次狠狠攫向兮诺!
但他更快!
在他手掌刚刚抬起的瞬间!
兮诺那只沾满冰凉黏腻药膏的手猛地撤回!动作快如鬼魅!
她甚至没有后退!反而挺直了纤细的脊背!灰粉色的长发在肩头划出冷冽的弧光!那双浅褐色的眼眸迎着那只即将落下的、裹挟着狂风暴雨的巨掌!里面没有任何惧怕,只有一种令人心悸的、视死如归般的冰冷轻蔑!
就在那手掌即将落下、掌风几乎劈到她脸上的千钧一发!
“呵……”
一声极其轻微、却带着浓郁讽刺意味的、来自兮诺唇边溢出的短促冷笑!
这声音像一道无形的冰墙!
严浩翔那只裹挟着毁灭力量、即将劈下的手掌!竟然在离她脸颊不到两寸的空中!如同撞上了无形的电网!猛地顿住!
僵死在空中!
掌风带起的气流撩动了她颈侧滑落的一缕碎发!
他的手掌悬在那里,五指蜷曲如鹰爪,剧烈地颤抖着!手臂上的肌肉贲张到扭曲!却怎么也落不下去!像是被那声冷笑里的冰寒和蔑视彻底冻结了行动力!
他的呼吸如同破旧的风箱,嘶哑沉重得令人窒息!额头和脖颈的青筋暴起虬结!那双死死盯着兮诺的墨色眼瞳里,交织着无法形容的狂怒、被彻底踩碎的骄傲、以及一种更深层次的、被无情碾碎情愫的巨大痛楚和茫然!
“想打我?”兮诺的声音如同冰泉滴落,清晰地响起在这凝固的死寂中。她的下巴微微扬起,露出优美的颈项线条,和那片被反复蹂躏过的、刺痛的红痕。她的眼神像在看一个天大的笑话,扫过他僵在半空、剧烈颤抖的手掌。“为了你那点……睡了一觉就廉价的‘动心’?”
她从鼻腔里发出一声轻蔑的冷哼。
目光从他僵死的手掌,缓缓移到他因为剧烈情绪而扭曲的脸上,如同在欣赏一件裂开的艺术品。
“省省吧,严浩翔。”她语气平静得像在陈述一个既定事实,带着一种居高临下的悲悯,“别忘了,当初在伦敦市中心的大钟楼下……”她刻意放缓语速,每一个字都清晰如同冰凌坠地,“……是他把自己疗养用的药,当巧克力塞进我口袋里的。”
她微微顿了顿,目光转向远处林荫小径尽头那早已消失的担架车方向,声音里带着一丝刻意而残酷的温柔追忆:“那药可比你昨晚……‘动心’的动作,要甜得多。”她收回目光,重新定格在严浩翔那张凝固的脸上,唇边绽开一个淬了寒冰的微笑,“至少……不会弄疼人。”
这句话,像一个精确设置的引爆指令!
悬在空中的那只巨掌猛地、不受控制地痉挛般弹动了一下!如同被无形的电鞭狠狠抽中!
严浩翔的脸瞬间失去所有血色!身体如同遭受重击般再次剧震!那只颤抖的手掌再也无法保持平衡,颓然垂落!重重地砸在自己身侧!指关节撞击在硬实的猎装下摆上,发出沉闷的骨响!
他站在那里,像一座刚刚被炸毁了根基的山峰,巨大的身形第一次显露出摇摇欲坠的裂痕。胸口那片被药膏污浊的痕迹刺眼夺目,如同他刚刚被赤裸裸撕开、又被狠狠践踏过的可笑“真心”。
空气里弥漫着奇异的药香、咖啡的苦涩和一种名为“幻灭”的尘埃气息。
兮诺不再看他一眼。她随手将那支被她捏扁的药膏软管,如同丢弃真正的垃圾,抛在了那本被咖啡彻底毁掉的烫金书籍旁。
然后,她转身。象牙白的丝缎长裙在树影下划开一道冰冷决绝的弧线。高跟鞋踏在石板路上,敲击出清脆的、渐行渐远的节奏,仿佛在宣告这场荒唐闹剧的最终散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