圣安思学院深处,橡树浓荫如盖,滤下的金光被骤然凝固的空气冻结成冰冷的碎片。空气里是顶级咖啡被泼洒后蒸腾的苦涩焦香、昂贵纸张被毁的油墨潮气、以及一种名为“幻灭”的尘埃在无声弥漫。
严浩翔僵立在原地。那只刚刚还悬在半空、带着毁灭力量的手掌颓然垂落,重重砸在身侧,指关节撞击在硬挺的猎装下摆上,发出沉闷的骨响。他像一座被炸毁了根基的山峰,巨大的身形第一次显露出摇摇欲坠的裂痕。胸膛剧烈起伏,每一次呼吸都如同破旧风箱的嘶鸣,沉重而破碎。胸口那片被药膏污浊的深色印记,如同他刚刚被赤裸裸撕开、又被狠狠践踏过的可笑“真心”,在晨光下刺眼夺目。他死死盯着兮诺离去的方向,那双深不见底的墨瞳里,翻涌的岩浆被冰封,只剩下被彻底碾碎后的巨大空洞和一种濒临爆裂的、无声的狂怒。下颌线绷紧如刀削,脸色惨白得没有一丝血色。
就在这片死寂即将被严浩翔体内即将喷发的火山熔岩彻底吞噬的刹那——
“诺诺——!”
一声凄厉到变调的嘶喊,如同淬毒的冰锥,狠狠刺破凝固的空气!
是宋亚轩!
他竟然挣脱了束缚!不知用了什么方法!那两名训练有素、如同磐石般的宋家护卫此刻竟被他猛地甩开!其中一人甚至踉跄着撞到了旁边的橡树树干!宋亚轩像一头被逼到绝境的困兽,爆发出惊人的力量!他跌跌撞撞地冲了过来!浅驼色的羊绒开衫在剧烈的动作下被扯开,露出里面同样单薄的白色丝质衬衫,额角崭新的生物凝胶敷料边缘因剧烈的挣扎而微微翘起,透出底下刺目的深红血丝!他脸色惨白如纸,嘴唇因缺氧而泛着青紫,那双湿润的浅褐色眼眸此刻彻底被疯狂的血红覆盖!里面是万劫不复的绝望和一种不顾一切的、病态的执拗!
他的目标不是严浩翔,而是——那个被兮诺随手丢弃在狼藉桌面上的、被捏得扁扁的、管口还在缓缓渗出微凉药膏的软管!
他像扑向救命稻草般,不顾一切地冲向那张藤编小桌!身体因虚脱和激动而剧烈摇晃!在距离桌子仅剩一步之遥时,他脚下猛地一软!整个人如同被抽空了所有力气,直直地向前扑倒!
“砰!”
沉闷的撞击声!
他的膝盖狠狠砸在坚硬的石板地面上!巨大的冲击力让他发出一声压抑的痛哼!但他甚至顾不上疼痛!双手如同鹰爪般猛地伸出!死死地、带着一种近乎献祭般的虔诚和疯狂,一把抓住了那支沾满兮诺指尖残留药膏的、狼狈不堪的软管!
“诺诺的药……诺诺的药……”他死死攥着那支冰冷的软管,如同攥着世间最珍贵的圣物,声音破碎不堪,带着浓重的哭腔和一种令人毛骨悚然的痴迷!他颤抖着抬起手,将那支沾着药膏的软管紧紧贴在自己剧烈起伏的胸口,仿佛想用体温去温暖那点微凉的膏体!泪水混合着汗水疯狂滑落,砸在他紧攥着软管的手背上!“疼不疼……诺诺你疼不疼……”他语无伦次地喃喃着,眼神涣散失焦,仿佛透过这支药膏看到了兮诺颈侧那片刺目的红痕,巨大的痛苦扭曲了他的面容,“我给你擦药……我给你擦……”
他挣扎着想要爬起来,沾着泥土和石屑的膝盖在粗糙的地面上磨蹭着,试图靠近兮诺离去的方向。那两名被甩开的护卫已经迅速扑了上来!动作带着前所未有的紧张和一丝不易察觉的惊骇!他们不再仅仅是保护,而是带着强制性的力量,试图将他从地上架起!
“宋少!您冷静!”护卫的声音带着罕见的急促。
“放开我!放开!”宋亚轩爆发出更加凄厉的挣扎!身体在护卫的钳制下如同离水的鱼般疯狂弹跳!那只攥着药膏的手死死护在胸前,仿佛那是他唯一能抓住的、属于她的东西!“诺诺的药!是我的!是我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