特护病房外的走廊,铺着吸音效果极佳的厚绒地毯,灯光被调至最柔和的暖黄色。空气里弥漫着医院特有的、被顶级香氛系统精心调和过的、带着一丝洁净微凉的气息。
马嘉祺站在距离病房门几步之遥的阴影里。他刚从一场跨洋视频会议中抽身,深灰色的西裤裤线依旧笔直如刀裁,没有一丝褶皱,只是眉宇间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处理完高强度事务后的沉凝。他抬手看了眼腕表,时间尚早。宋家老爷子在休息室,他打算先去看看宋亚轩的情况。
他脚步无声,如同最精密的仪器滑过轨道。就在他即将走到病房门口时,那扇厚重的隔音门并未完全闭合,留下了一道细微的缝隙。里面压抑的、带着浓重哭腔的女声,如同被强行压缩的电流,猝不及防地穿透门缝,狠狠刺入他的耳膜!
“……你还记得……你十八岁生日吗?我给你……织了一条围巾……”
马嘉祺的脚步瞬间凝滞。如同被无形的冰锥钉在原地。他微微侧头,视线透过那道狭窄的门缝,精准地捕捉到病房内的景象——
兮诺坐在床边,背对着门口。灰粉色的长发有些凌乱地散在肩头,单薄的脊背微微佝偻着,肩膀因压抑的抽泣而轻轻耸动。她的双手紧紧握着病床上那只苍白的手,姿态带着一种近乎虔诚的守护和巨大的悲伤。声音沙哑破碎,带着浓重的鼻音和无法掩饰的哽咽,断断续续地讲述着……那些他从未听闻的、属于她和宋亚轩的过往。
“……好丑……毛线扭在一起……针脚歪歪扭扭……花了我整整两个月……”
马嘉祺深邃的眼眸微微眯起。眼底深处那如同万年冰封的平静湖面,第一次被投入了一颗巨大的、带着未知信息的陨石!激起无声的、却足以颠覆认知的滔天巨浪!
织围巾?给宋亚轩?
那个在他印象里,永远带着三分倨傲、七分娇贵,如同最名贵瓷器般需要小心捧着的兮家大小姐?那个在谈判桌上言辞犀利、在社交场中游刃有余、仿佛天生就该被众星捧月的存在?她会……为一个男人笨拙地织一条“丑死了”的围巾?还花了两个月?
在他的认知里,宋亚轩和兮诺……不过是点头之交。他偶尔会在探望宋亚轩时,随口提及一些关于兮诺的趣事——比如她又把哪个追求者送的限量版跑车喷成了扎眼的荧光粉,或者在某次慈善晚宴上故意把红酒“不小心”洒在某个讨厌的政客夫人价值连城的古董披肩上,然后眨着那双无辜的大眼睛道歉……这些带着点恶作剧色彩的小事,是他印象中那个骄纵又带点顽劣的兮家大小姐的日常。
他以为宋亚轩只是通过这些“趣闻”知道了兮诺的名字,最多是对这个行事张扬的女孩有些好奇罢了。他从未想过……他们之间,竟然早已埋藏着如此……幼稚、笨拙、却又纯粹得令人心惊的过往!
“……你收到的时候……笑得像捡到了全世界最珍贵的宝藏……明明是深秋……你立刻就把它围上……像个逃出精神病院的怪人……”
马嘉祺的指尖几不可察地蜷缩了一下,修剪得一丝不苟的指甲边缘轻轻刮过掌心。他静静地站在那里,如同融入阴影的雕塑。走廊柔和的灯光落在他冷硬的侧脸上,勾勒出紧绷的下颌线条。他听着里面那带着哭腔、却浸满了温柔追忆的叙述,每一个字都像一把精准的刻刀,在他固有的认知版图上凿开一道道陌生的裂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