最后几个字,她说得极其艰难,仿佛用尽了全身力气才从喉咙里挤出来,带着浓重的鼻音和无法掩饰的哽咽。巨大的恐惧如同冰冷的藤蔓,再次缠绕上她的心脏,让她几乎无法呼吸。她不敢想象,如果他没有醒过来……如果那心电监护仪最终变成了一条冰冷的直线……
巨大的恐慌让她身体微微颤抖起来。她猛地伸出手,不是去碰他,而是紧紧抓住了轮椅扶手,仿佛那是支撑她不会倒下的唯一支点。
“我发誓……”她的声音陡然拔高,带着一种孤注一掷的决绝和不容置疑的承诺,每一个字都像淬炼过的钢铁,砸在两人之间稀薄的空气里,“……再也不会了!”
她仰着头,目光如同最锋利的誓言,牢牢锁住他的眼睛:“再也不会用那些伤人的话刺激你……再也不会对你态度恶劣……再也不会……”她的声音哽了一下,巨大的痛楚让她几乎说不下去,但她强行压下翻涌的情绪,一字一顿,清晰无比,“……让你因为我……陷入危险。”
阳光安静地流淌。草坪上只有微风拂过草叶的细微声响。
宋亚轩静静地听着。他的目光落在她布满血丝、此刻却盛满了巨大恐慌和坚定承诺的眼睛里。那双浅褐色的眼瞳深处,如同投入石子的深潭,漾开一圈圈细微的涟漪。有痛楚,有释然,有无法言说的复杂情绪,最终沉淀为一种近乎透明的、带着微弱光芒的平静。
他那只覆在她手背上的、冰凉的手,极其缓慢地、带着一丝虚弱的力道,轻轻收紧了一下。指尖在她微温的皮肤上留下冰凉的触感。
“诺诺……”他开口,声音依旧沙哑微弱,却带着一种奇异的安抚力量,“……都过去了。”他微微扯动嘴角,露出一个极其浅淡、却如同冰雪初融般干净的笑容,“……你看……阳光这么好……我们……不是都还在吗?”
他的目光转向远处草坪边缘那片盛开的深红色秋海棠,眼神里带着一种劫后余生的、近乎孩童般的纯粹欣赏。“……像不像……那年……阿尔卑斯山脚下……我们没来得及去看的……野花?”
这句话,像一把温柔的钥匙,瞬间打开了兮诺心底最柔软也最疼痛的角落。泪水毫无征兆地再次汹涌而出!她猛地低下头,将脸深深埋进他裹着厚厚羊绒毯的膝盖上!滚烫的泪水瞬间浸湿了柔软的羊毛纤维!
“对不起……对不起……”压抑的呜咽声从她埋着的脸下闷闷地传出,带着巨大的委屈和失而复得的巨大庆幸,“……宋亚轩……对不起……”
宋亚轩的手轻轻落在她微微颤抖的、埋在自己膝头的灰粉色发顶上。动作极其轻柔,带着一种笨拙的、却无比珍视的安抚。指尖穿过柔软的发丝,带来微凉的触感。
“嘘……”他低声说,声音如同叹息,“……不哭了……诺诺……你看……花开了……”
阳光温暖地洒在他们身上,在翠绿的草坪上投下依偎的剪影。远处,几名穿着深色便服、气质冷峻的宋家护卫如同融入背景的雕塑,无声地伫立在树荫和建筑物的阴影交界处,目光警惕地扫视着周围,确保这片宁静不会被任何意外打扰。他们保持着绝对的距离,如同沉默的守护者,将这片小小的、劫后余生的温暖空间完整地留给了轮椅上的病人和那个俯身哭泣的女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