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13

包厢的死寂被重新凝聚的、更加粘稠的冰冷威压填满。水晶碎片在地毯边缘滚动发出的细微“叮当”声，如同垂死者的最后心跳，敲打着紧绷的神经。

丁程鑫站在那片狼藉的边缘，高大身影如同重新拔地而起的冰山。他唇边那道用自己鲜血涂抹的猩红印记，在昏黄光线下如同恶魔的吻痕，刺目而妖异。他不再看兮诺，目光沉静地扫过地上泼洒的深褐色酒液和闪烁寒光的玻璃残骸，仿佛在计算清理这片混乱所需的时间和资源，又像是在无声地宣告：这场由她点燃的风暴，已被他强行纳入掌控的轨道。

他微微侧身，动作带着一种近乎刻意的从容，避开了脚下最大的一滩污渍。那只染血的手随意地垂在身侧，指尖的猩红已经半凝，如同干涸的漆印。他没有擦拭，也没有处理伤口，仿佛那点皮肉之苦与他此刻重新凝聚的、如同万载玄冰般的意志相比，微不足道。

空气里弥漫的威士忌浓香混合着他身上那股重新变得冷冽、如同雪后松林般的气息，形成一种奇异的、令人心悸的氛围。

兮诺依旧斜倚在沙发扶手上。灰粉色的长发有几缕滑落，遮住了她半边脸颊的轮廓，只露出线条紧绷的下颌和那双在阴影中如同淬火寒星般的浅褐色眼眸。丁程鑫刚才那个舔舐血迹的动作和那个冰冷的“滚”字，如同两记无形的重锤，狠狠砸碎了她片刻前还占据上风的心理优势。

她清晰地感受到了。

感受到他身上散发出的那股气息，不再是单纯的、被激怒的火山，而是蜕变成了一种更加内敛、更加深沉、也更加……令人骨髓发寒的绝对掌控。他像一头被彻底激怒后反而收起了所有狂暴姿态、进入最致命狩猎状态的顶级掠食者。每一个细微的动作，每一次呼吸的起伏，都带着精准计算后的压迫感。

她甚至能感觉到自己后颈的汗毛在无声倒竖。那不是恐惧，是顶级猎手对同等级威胁的本能警觉。她搭在沙发扶手上的指尖，几不可察地蜷缩了一下，指甲边缘深深陷入昂贵的皮革纹理里。

就在这时。

丁程鑫动了。

他没有走向她，也没有去处理那片狼藉。他迈开步，动作沉稳无声，如同移动的山峦，径直走向包厢角落那面巨大的、镶嵌着黄铜边框的复古酒柜。

酒柜里陈列着各色顶级佳酿，在幽暗光线下折射出宝石般的光泽。他目标明确，骨节分明的手指直接掠过那些昂贵的单一麦芽和年份香槟，精准地落在最下层一个不起眼的、通体漆黑、没有任何标签的磨砂玻璃瓶上。

他拿出那只瓶子。瓶身线条冷硬，如同武器。他拧开同样漆黑的金属瓶盖，没有用杯子，直接对着瓶口，仰头灌了一大口！

透明的液体滑入喉咙，没有威士忌的醇厚，没有伏特加的凛冽，只有一种纯粹的、如同液态金属般冰冷的、带着强烈刺激性的辛辣感瞬间炸开！那气息极其霸道，瞬间冲散了空气中残留的威士忌甜香，带着一种近乎消毒水般的、令人神经瞬间绷紧的凛冽！

那是……纯的、未经任何勾兑的顶级生命之水（Spirytus）！酒精度高达96%！足以点燃火焰的液体！

丁程鑫的喉结剧烈地滚动了一下！那冰冷的、如同刀锋刮过食道般的灼烧感，让他紧绷的下颌线再次绷紧如刀削！但他脸上没有任何表情，只有那双深不见底的墨色眼瞳深处，仿佛被这极致的冰冷与灼热瞬间淬炼过，变得更加幽深、更加锐利！如同覆盖着寒冰的黑色钻石！

他放下酒瓶，瓶底与酒柜光洁的黑色大理石台面接触，发出一声极其轻微却如同冰锥凿击般的“嗒”声。

然后，他缓缓转过身。

目光如同实质的冰锥，再次穿透昏暗的光线，精准地、沉沉地钉在沙发扶手上那个微微绷紧的身影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