包厢内的空气依旧凝滞,混合着威士忌的余韵、玻璃的冷腥和新鲜血液的铁锈气,沉甸甸地压在每一寸空间。窗外曼哈顿的璀璨灯火透过单向玻璃,无声地流淌进来,切割着室内的昏暗,在两人之间投下长长的、纠缠不清的影子。
丁程鑫靠在巨大的落地窗边,深灰色西装外套随意搭在沙发扶手上,只着一件熨帖的白色衬衫,领口解开了两颗扣子,露出线条冷硬的锁骨。他指间夹着一支未点燃的雪茄,目光沉沉地落在窗外那片被灯火点亮的钢铁森林上,侧脸在光影中显得格外深刻,下颌线绷紧,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疲惫。
兮诺坐在他对面的单人沙发里,灰粉色的长发松散地挽在脑后,几缕碎发垂落颊边。她身上那件象牙白的丝缎西装外套已经脱下,搭在扶手上,露出里面同色系的真丝吊带裙,衬得肌肤愈发冷白。手腕上那圈深紫色的淤痕在灯光下触目惊心,如同一个屈辱的烙印。她微微垂着眼,指尖无意识地摩挲着沙发扶手上细腻的皮革纹理,那上面还残留着刚才混乱中被他指甲刮出的细微痕迹。
沉默在两人之间蔓延,并非尴尬,而是一种风暴过后的、带着余烬温度的沉静。空气里仿佛还残留着唇齿间血腥味的纠缠,身体深处被强行唤醒的、如同岩浆般滚烫的战栗尚未完全平息。
良久,兮诺缓缓抬起眼。
她的目光不再是之前的冰冷嘲讽,也没有了劫后余生的惊悸。那双浅褐色的眼眸里沉淀着一种奇异的平静,如同暴风雨后澄澈的湖面,倒映着窗外的流光和眼前男人沉默的侧影。她的视线落在他衬衫袖口挽起的小臂上,那里有一道新鲜的、被玻璃划破的伤口,血迹已经凝固,在冷白的皮肤上留下一道暗红的线。
“丁程鑫。”她开口,声音带着一丝事后的沙哑,却异常清晰,打破了沉寂。
丁程鑫没有立刻回头,只是夹着雪茄的手指微微动了一下,目光依旧落在窗外。
“那场雪崩,”兮诺的声音很轻,像羽毛拂过紧绷的弦,“还有刚才……”她顿了顿,指尖在扶手上轻轻敲了一下,“算扯平了吗?”
丁程鑫终于缓缓转过头。
他的视线如同实质般落在她脸上,那双深不见底的墨色眼瞳里,翻涌的暴戾和欲念已经沉淀下去,只剩下一种深沉的、如同古井般的幽暗。他看着她手腕上那圈刺目的淤痕,看着她微微红肿的唇瓣,看着她眼中那片奇异的平静。
“扯平?”他重复了一遍,声音低沉,带着一丝被烟草浸润过的沙哑,听不出情绪。他微微倾身,将手中的雪茄随意搁在旁边的水晶烟灰缸上,动作带着一种刻意的从容。“兮诺,你觉得我们之间,是能用‘扯平’两个字清算的吗?”
他的目光锐利如刀,仿佛要剖开她平静的表象,直抵深处。
兮诺迎着他的视线,没有丝毫闪躲。她甚至微微扬了扬下巴,露出那段纤细优雅的脖颈,上面还残留着之前激烈纠缠时留下的、淡淡的红痕。
“那你想怎么清算?”她反问,语气平静,却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挑衅,“再打一架?还是……再来一次?”
丁程鑫的眸色骤然转深。他搭在沙发扶手上的手,指节微微收紧了一下。空气里无形的张力瞬间绷紧。
然而,兮诺却轻轻笑了一下。那笑容很淡,像投入湖面的石子,漾开一圈细微的涟漪,打破了那瞬间的紧绷。她站起身,赤着脚踩在冰凉光滑的地板上,一步步走向他。
她的步伐很慢,带着一种慵懒的、却又步步紧逼的意味。灰粉色的裙摆随着她的动作轻轻摇曳,在昏暗的光线下流淌着柔和的光泽。
她在距离他一步之遥的地方停下。
丁程鑫依旧靠在窗边,高大的身影将她完全笼罩。他没有动,只是垂眸看着她,眼神深不可测。
兮诺微微仰起头,目光落在他紧抿的薄唇上,那里似乎还残留着刚才激烈纠缠时的温度和力度。她的视线缓缓上移,对上他那双深不见底的眼眸。